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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满城的菊花争奇斗艳,街边巷角四处飘荡着月饼的酥香,作为侍郎府的当家主母,苏锦自然也忙碌起来。

        一大早在太夫人、沈夫人的房里请过安,把杏香楼刚送过来、还热乎儿的糕点亲自提过去,又受过几个姨娘端来的茶,苏锦便开始跟身边的桂嬷嬷仔细吩咐今晚中秋家宴的各种细致安排。

        “昨晚林姨娘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传话,说林姨娘近些时日身体欠佳,这个月也不来请安了,已经像往常一样请了御医过去。真是姨娘没有姨娘的样儿,像什么规矩!”

        桂嬷嬷说得咬牙切齿。

        桂嬷嬷是苏瑾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自小看着苏锦长大,说话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罢了,她身体不好。”

        话说出来,苏锦自己都感觉是在自我安慰。

        “她林姨娘可好着呢,今晚定是要穿的花枝招展、戴得琳琅满目地来参加中秋家宴,一把年纪了,还跟只花蝴蝶似的,一点样子也没有。身体欠安,不能晨昏定省,怎么不连家宴也一起推咯,做戏也要做全套,哪还有捡着挑着时候病的。”

        桂嬷嬷继续愤愤不平。

        按理来说,妾是不能上家宴的席面的。

        可有一年春节,太夫人怜惜林姨娘是她的外甥孙女,孤苦伶仃的,让她跟着上了桌,一起热闹热闹,往后大小家宴、除了宴请宾客,她也就一并上了桌。

        话说那个林姨娘前半生也是命苦,堂堂江西巡抚嫡长孙女,奈何父亲亡得早,家里她那支又没有男丁,早没落了,家里叔伯便随意结了门亲事,随夫家远嫁。

        后来夫家犯了事,男丁流放,女眷充公。幸得娘家的福赎身,却也无处可去,正巧做姑娘时与太夫人的四孙子、苏锦的丈夫、现任吏部侍郎陆逸辰有过那么一段两小无猜的情谊,四爷也有意收她,就抬了她做姨娘。

        谁知她就自此转了运,不仅独得四爷的专宠多年,卧在四爷的心尖儿上,还生了两个尖儿顶尖儿的儿子。

        大儿子陆景珏十四岁就过了院试,进了秀才,现在专心备考乡试。小儿子十二岁便已是童生,又都有个做吏部侍郎的亲爹,仕途一片光明。

        虽说这两个儿子养在苏锦膝下,可谁都不觉得是她苏锦教得好,都是称林姨娘生得好。

        苏锦闻声瘪瘪嘴,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她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芳姐儿,前些年也已出嫁,现在随着夫君远在扬州当差。

        林姨娘的面子就是不看在老爷面上,儿子面上也是要给的。

        “罢了,你去盯一下后厨,晚宴定下的菜肴可不能落了。”

        苏锦打断桂嬷嬷的话,吩咐道,不愿再为这些糟心事劳神。

        中秋晚宴与往年一样,苏锦安排的很妥帖。

        澄阳湖的大闸蟹、绍兴的老黄酒、杏香楼的中秋特供菊花酥、各色时令鲜蔬瓜果,还有满园子盛开的雅艺园的鲜菊花。

        苏锦到达宴请的合兴堂时,沈姨娘、孀居的一房大夫人姜婉莹和大公子陆景晟、四房的二公子陆景珏、三公子陆景诚都已在此等候。

        互相行了礼,欢欢喜喜地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等候在各自的位置上聊些家常。

        沈夫人是四爷的生母,四爷的父亲老侯爷和嫡母陈氏逝世后,陆逸辰又中了进士,便改称姨娘为夫人。

        沈夫人年近花甲依旧保养得当,黛蓝色的衫襦,盘了单螺髻,髻上插一支镶蓝宝石累金丝凤头步摇,笑盈盈的脸上显得精神矍铄。

        姜婉莹一身素色的圆领大襟袄搭配象牙白百褶裙,头上插两支如意银簪,整个人素净得不行,给人感觉病恹恹的。再加上长期礼佛,眼梢和嘴角都微微下垂,才近不惑的年纪,倒像已知天命了。

        苏锦每次看到这样的姜婉莹内心都百感交集,还记得苏锦第一次见姜婉莹时,是在她大婚后的第二天,那时候陆家还是伯爵府,姜婉莹一身姜黄底牡丹妆花对襟褙子搭配月白色花草织金马面裙,梳了凌云髻,满头的珠翠在日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一对红宝石琉璃耳坠随着她的一颦一笑闪烁摆动,端庄大气、仪态万千。

        她伸出染着大红丹蔻的柔荑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茶,唤了她一声“弟妹”。

        自从她的夫君、伯爵府世子陆逸瑾南下剿蔻暴毙而亡,姜婉莹就交出中馈,移居到陆府最深处的晓竹轩,与儿子陆景晟深居简出,再未着过华服。

        她可是忠勤伯爵府的嫡长女,秀外慧中、气质如兰,陆家老夫人生前千挑万选出的大儿媳,陆家曾经的当家主母。

        很快,林姨娘跟着四爷一前一后也来到合兴堂,两人嘴角都挂着笑,似是方才遇到什么有趣儿的事,说笑了一番。

        四爷陆逸辰身量高大挺拔,一身宝蓝色锦缎直裰,腰间坠着一个荷包和一块成色上好的和田玉,发髻簪着一只玄玉簪,更显成熟老练、不怒而威。

        林姨娘像是为了刻意迎合四爷的行头似的,一身玫红底妆花对襟褙子搭配草绿色织金鸟兽马面裙,瓷白的面色更显晶莹透亮,满头金灿灿的百鸟朝凤黄金头面明晃晃地晃人眼,若不是四爷一来就坐在苏锦的身旁,倒显得他们才是正头夫妻。

        苏锦心里明白,他们夫妻一场,她掏空嫁妆,兢兢业业操持中馈十几年,与他患难与共,他再怎么宠爱林姨娘,这点面子还是会给她的,可是也就是只能给这点面子了,她都忘记四爷上次歇在她房里是哪一年的事了。

        不一会儿陆老太就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堂来,今年她已经将近八十岁的高寿,熬走了丈夫,熬走了长子和长媳,甚至连长孙和次孙都英年早逝,只剩下四爷一个孙辈。她从伯爵府的老夫人熬到侍郎府的太夫人,这一路经历过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藏在她一条条皱纹沟壑纵横的面庞上。

        许是大限将至,她最近频频跟身边的人念叨自己的后事,整个人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神神叨叨起来。

        “大家都来了啊,快坐、坐。”

        还没走到桌边的陆老太便热情地邀众人入座,待陆老太坐稳后,众人才依次落座。

        陆老太坐主位,沈夫人和四爷分别位于其左右侧。四爷依次身旁坐着苏锦、林姨娘、陆景珏、陆景诚、陆景晟、大夫人姜婉莹。

        陆老太刚坐下便大口大口喘息,歇息了一会儿便又笑嘻嘻地发话。

        “今儿真真是个好日子,月亮圆,家里也团团圆圆。”

        陆老太眯着眼地扫视了一桌的人,最终视线落到身旁的四爷身上,拉着他的手说,“明旭,你也在。”

        众人皆是一惊,明旭是陆老太的长子、逝世的老伯爷的字。

        众人还没回过神,陆老太又看着桌对面的三个小少爷念道,“知谦、知良、知恩,你们也都到了。”

        满桌愕然,看来陆老太是真糊涂了,把家里三个小少爷,分别认成了长他们一辈、已经逝世的世子、三爷和如今坐在她身旁的四爷。

        众人皆屏息敛声,生怕在节日里触了太夫人或者四爷的霉头,只有大夫人姜婉莹骤然想起世子在世时,悄悄侧过身用帕子抹了把眼角。

        “太夫人,儿子在呢。”

        四爷率先打破沉默,看着满脸皱褶、白发苍苍的太夫人,竟有些心酸,遂干脆随了她老人家的意,只要她开心,今晚他就是做一回他父亲也没什么不可,继续道。

        “今日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儿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先干为敬,您以茶代酒便可。”

        “好好好,给我倒茶、倒茶。”

        见四爷一杯黄酒下肚,陆老太显得更加兴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脸的褶子更弯了弧度,忙催促着身边的丫鬟斟茶。

        众人皆松一口气。

        饮完一杯茶,丫鬟便忙哄着陆老太吃糕堵着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些骇人的话。

        大家一边吃着蟹,一边互相敬着酒,三个小子撺掇着大家玩着飞花令,陆陆续续,席面很快热闹起来,陆老太依旧把人认错,大家也都依着她将错就错了。

        苏锦暗自松了一口气,见身旁的四爷正在用蟹八件认认真真剥着蟹,不愧是读书人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工具使用熟练,节奏不徐不疾,倒是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

        苏锦知道四爷爱吃蟹,她也爱吃,只不过她嫌麻烦,不爱动手剥,总是吃丫鬟剥好的蟹,她总觉得爱吃蟹,就吃现成的好了,四爷却总把剥蟹当做一种乐趣。

        就像她和四爷都喜画丹青,她喜欢直接买现成的颜料和笔墨,兴致来了画就好了。四爷画丹青有了构思,却总喜欢先从制作颜料的材料选起,自己动手研磨、调制,直到得到自己心仪的颜色才肯动笔。

        十几岁的苏锦或许不懂,但如今年近不惑之年的苏锦却开始懂了。

        四爷是那种涉猎广泛、极享受过程的人,年轻时的他善剑术马球投壶,喜奕棋抚琴丹青,除了读书功名,凡京城公子哥喜闻乐道的雅事,他无不擅长精通,若不是伯爵府一连串的变故,世子暴毙、嫡次子流放途中身亡、伯爵府被削爵,整个陆府仅剩他这一个男丁,他也不会愤而焚琴卖马,闭门谢客三年只为金榜题名,现在也许还是个颇有闲情雅致的闲散老爷。

        凝视着盘里色亮壳艳的螃蟹,苏锦突然来了兴致,叫下人端来了蟹八件,也开始动手剥蟹。

        苏锦刚卸下蟹黄,就见到身旁的四爷已经完完整整的剥好一只螃蟹呈在骨碟里,只见他叫下人端走骨碟,用温帕子净了净手。

        苏锦还在疑惑为什么不食,就看到身旁的林姨娘桌上端上了一骨碟剥好的蟹肉,摆放整齐有序、蟹黄晶莹、蟹白剔透,正是四爷刚才剥的。

        饭桌上依是烛光摇曳、觥筹交错、一派合乐团圆的景象,苏锦却仿佛刹那间被抽干所有力气,瞬间失了胃口。

        新婚时,四爷也曾手把手教过他剥蟹,却未曾为她剥过蟹,她也从未奢求爷们能为她剥蟹。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已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生活。

        回想她嫁入伯爵府这二十多年的谨小慎微、苦心经营,如今看来倒像一场笑话,皆不如林姨娘面前的这碟蟹肉。

        苏锦只觉头疼欲裂,又不好直接离席,毕竟一向早退席的太夫人都还在呢。

        她遂端起酒杯敬太夫人一杯。

        “太夫人,今晚阖家欢乐,本应尽兴,奈何妾身头疼的顽疾又在作祟了,我先敬您老人家一杯,祝您吉星高照、福寿绵延。”

        见太夫人也没有挽留,只笑眯眯地望着她,苏锦一杯黄酒便下了肚,准备离席。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太夫人却惊呼一声,“泽儿!”

        泽儿是苏锦的字,没想到在座所有人的人,只有苏锦没有被太夫人认错。

        “这些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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