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竹宗夫子教训人从论说先人光辉开始

小蜓跟着林丰一前一后一起跃过勒革草原。
  路上，林丰一直跟小蜓讲天地章的知识，希望等下小蜓可以说自己自学了，刘学士抽查能答上来，这样也能消除他大半的怒气。
  所谓天地章者，就是研究全宇三千大世界的分布、构成、地理、人文、花虫鸟兽的课业，育新宫讲授这门课业的夫子是刘夫子。据说，内蕴堂的师哥师姐们也还要修习天地章。
  育新宫是六年制，经过宗门大考，成绩优异的少年修真士进入内蕴堂继续修炼，但这部分晋升者，比例大概只有二成的二成的二成。
  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不能晋升内蕴堂，会被派到宗门下的这个供世域界干底层的辛苦活儿，或者派到指定的凡人域界辅助域界首领管理日常事务。
  但是供世域界和凡人域界都有更强者司职，育新宫的修真士到这些域界，能发挥的作用有限，因而并不是很好的去处。
  而内蕴堂则是荣誉和实力的象征，三万年前一战，皓天宗内蕴堂扬威显名。
  大家都以进入内蕴堂为荣，都渴望迈入修真的通天大道。
  勒革草原辽阔壮美，林丰在前面开路。
  小蜓跟在后面，听师哥说道：“今天刘夫子讲全宇三千大世界，我们智人族共五百域界，妖族占领了八百域界，而魔族一家独大，霸占一千七百个域界。在我们智人族，皇庭和它辖下的五个宗门，直接掌管二百九十二个域界；皇族外的天、地、乾、坤四大上宗门，掌管一百六十个域界；风雪雷云和梅兰竹菊八个下宗门，司掌四十八个域界，每个下宗门，仅六个域界。“
  小蜓答道：“嗯，记住了。我娘还跟我说过，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域界经常晴空万里，故而我们皓天宇界六域界的人就喜欢叫自己皓天，宗门的人也喜欢称呼自己皓天宗。虽然带了一个‘天’字，实则我们是下宗门的竹宗。
  “巍和山满山的翠竹，我娘还教我编过竹笼。我在里面放个小盏，养黄莺鸟……呵呵呵呵……按丰师哥刚才说的，我们宗门只有六个域界，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皓天界，只有五个以凡人为主的域界了，其中有一个供世域界。
  “而上宗门每宗有四十八个域界，皇家的域界更是多的多。妖族、魔族，域界更更辽阔。
  “怎么瞬间感觉我们皓天宗是全宇最穷的门派……哈哈哈哈……
  “我小时候听娘说，每个宗门有一两个供世域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衣食住行所需、日用百货和法器法宝大部分产自那里，在那里制作完成，再运到全宇各个地方。“
  林丰体会着新晋升到先天境的魅影步法，在前面带路，接口道：“师娘倒教会了你不少知识哦。域界之间，相距遥远，短则数十万公里，长则极远；有域界之隧相连接，若非借助法器界舟，那必须真人以上境界的修真宗师才能穿越过去。就像师娘跟你说的，供世域界制作法器，包括界舟……”
  时不时有风儿拂过小蝶的脸颊，吹起她额边的几缕秀发。
  这个时节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七月，寒冬过去，柔和的风暖暖的。
  勒革草原上牛马羊成群。
  有那马儿，看到有人飞掠而过，起先被惊吓得跑开，后来有些骏马竟然发起竞争之心，在旁边几十米外，随着他俩的方向奔跑起来，比赛起脚力。
  几匹马儿跑出几千米之后，最终都发现跑不过这两个家伙，扫着尾巴，悻悻地到一边吃草去了。
  小蜓跟在林丰后面，认真听师哥讲天地章的知识，以备刘夫子询问。
  两三个时辰之后，二人到了崤山关。
  崤山关雄伟壮丽，是一道险厄的天然屏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成为育新宫的西大门。
  这里有一个二十名低阶修真士的小队驻扎守卫。
  这种守卫，是三万年来的传统延续，仪式和精神内涵大于实质上起的作用。
  除了队长是皓天宗内蕴堂的弟子，他通常不在这里；其他十九人都是育新宫的高年级贡生，其中一个副队长代内蕴堂弟子作为领队，男女少年修真士约各占一半。
  他们整整齐齐地分别站在崤山关烽火台四周。
  这些守卫很快认出了小蜓和林丰。
  对此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看见他们一个个就嘻嘻哈哈大声笑起来，对小蜓喊道：“又去浪迹天涯啦！”
  “都已经放学了，别让夫子等太久哦！”
  小蜓听到后笑意盈盈，应声回道：“是啊是啊，勒革草原可美了，一望无际！我还到了边牧秦岭柳坡呢，哎呀，可好玩了！一天到晚守在烽火台，无趣的很吧！”
  守卫的修真士：“……”
  虽然认识，小蜓和林丰还是让守卫们核对了贡生符记印信，证明是宗门育新宫里的修真士，放行通过。
  继续往东，两人穿过种满灵米水稻的数百平方公里的一大片平原地带，到了育新宫前。
  育新宫是一万二千平方公里的一大片区域，里面有六个年级，数十万初入修真路的低阶修真者在这里学习。

  这里有几十幢数百米高的大楼，大厦周边还有很多修整平坦的区块，包括若干演武场，供修真士练习和自修。
  二人走的飞快，一会儿就到了育新宫正中心的明道楼楼下。
  修真者修行，共有十重境界，从低到高依次是司习，锻体，先天，元婴，重生，真人，宗圣，天仙，天神，传说中的宙天神。
  经历司习，而成锻体境界修真士。历经先天境界，而至元婴境界修真师。再经重生境界，从修真大师而达宗师。宗师者，已可开宗立派，又分真人和宗圣两个境界。
  宗师之上，谓为窥天道，天仙和天神，是宇界的大拿。而宙天神，似乎是已非修真所能达到的至高境界，唯一隐隐约约传闻古时大英雄秦明得窥其奥妙，并留下笔记手札，放置在全宇一处人迹罕至之所。
  育新宫六个年级，无论哪一年级的修真者，只要境界突破司习，达到锻体境界，即可到明道楼听讲。
  明道楼面积三千六百六十六平方米，共十九层，每层高四十九米。林丰和小蜓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二楼。
  刘夫子就在这层讲学。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夜幕降临，育新宫四通八达的道路边华灯初上。
  明道楼二楼大门虚掩，隐约能看到里面明亮如昼。
  林丰和小蜓轻轻推开厅门，迈入大厅，灵力氤氲，顿感神清气爽。小蜓心中忐忑不安，随着林丰向最前面的讲台走去。
  柔和的白光是由厅室顶部一颗硕大的灵力石发出。
  大厅四周各一棵粗壮的竹子，竹子的根系扎在由巨盆盛载的灵土中。竹干、竹节、竹枝、竹叶纤尘不染，鲜嫩欲滴。四棵巨竹在高约三十米的地方，竹枝全部向大厅顶部和中心延展而出，侧着伸出数十米，形成了一个凸起来的巨大圆形穹顶。竹枝上的竹叶异常繁茂，整个讲堂大厅笼罩在翠绿之中。竹叶中透出丝丝缕缕的灵力。
  穹顶下面，一排排精致的竹桌、竹椅，阶梯状、扇形朝向讲台，左、右、中间各一条通往讲台的通道。靠近入口的最后一排竹桌一百二十八米长，最前一排竹桌二十八米长，讲台长十八米。
  林丰和小蜓经过通道，穿过讲堂大厅，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来到宽敞的讲台前。
  讲台后方，刘夫子面前摊着一堆废旧的稿纸。稿纸已经发黄，一看就有年岁了。盯着文献纸稿看的刘夫子像五十多岁的人。但林丰知道，刘夫子境界也不低，境界越高寿命越长，他至少有一百多岁了。
  虽然是个老头形象，但是精神奕奕，正聚精会神的揣摩眼前的古文献，时不时用手指在上面点点划划一下。老头对林丰和小蜓的到来充耳不闻。刘夫子的脸较小，能看出来年少时是个英俊后生，额头高，眼睛炯炯有神。头发乌黑发亮，整齐地梳到脑后，再绞成一条半米长的粗辫子。
  衣服有些凌乱，前面有个扣子都上下系得错位了，洗得发白，异常干净。这衣服是宗门派人在供世域界，统一安排设计制作的夫子着装。
  林丰和小蜓一抱拳，道：“学生见过夫子！”
  刘夫子抬了抬一下手，眼睛却依然盯在文献上。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页旧纸。
  时间越久，小蜓越是紧张，眼神时不时瞥一下林丰，仿佛林丰能让她放松下来一些似的。
  半晌过后，刘夫子抬起头来，起身，缓缓地走到他二人面前。先看了一眼林丰，将头转向小蜓。小蜓右手五个手指环着左手掌，右手指搓着左手掌背，低眉顺首。准备接受刘夫子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让他骂个够吧。
  “想当年宗门先祖、王家祖上王计良王师，是何等威风，智勇双全。”刘学士双手抱拳，朝旁边天空拱拱手道。
  小蜓心想，果然来了，头低得更多，都快埋进胸前了。
  “先祖后人却整天不见人影，荒废学业，真是岂有此理，荒诞不经，荒谬，荒唐！精细的问题我就不问了，料你也答不出来，只考你几个粗浅的问题，想你也未必知晓。我且问你，为宗门提供日常物质供给的域界叫什么？域界之间由什么相连？何等修为才能在域界间自如行走？”
  小蜓心中一喜，抬头说道：“夫子，答曰：其为供世域界。域界由域界之隧相连，非有真人以上境界者不能穿越域界之隧。”说完，赶紧又低下头去，眼睛看着脚尖。
  刘学士来回踱着步，听到小蜓快速答出，脚步难以察觉的一个停顿，但是极快地恢复步伐。
  “我再问你，全宇多少域界，人、魔、妖族各占多少，智人族又有哪几大宗门，各多少域界？”
  “夫子，答曰：全宇三千，智人族五百，妖族八百，魔族一千七百。智人族皇族和辖下五宗门，二百九十二；天、地、乾、坤四上宗门，一百六十，每宗四十域界；风雪雷云和梅兰竹菊八下宗门，我们下宗门最穷，每宗六个域界。”
  “最穷？”刘夫子本来听到小蜓答出准确数字，心中一惊。但听到最穷二字，心中却一阵狐疑。

  “你是说下宗门的域界最少是吧！下宗门不穷！域界少，好吧，就算是穷，但我们下宗门人穷志不穷！”刘夫子铿锵有力地反驳。
  刘学士继续道：“想当年先祖，是何等智勇无双。上至秦帅，下至凡人，全宇人族都敬称其为‘谋计良’。乃是秦帅最为倚重的亲密战友、副手和参谋。随秦师跨域界指挥，百万公里之外，明察秋毫，洞见战事的进展和战场的一切情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陵江之战，亲临前线，以三千修真勇士，拦截对抗魔族六万精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谈笑间，魔军樯橹灰飞烟灭。”
  虽然也是批评她，但夫子跟她唠唠叨叨讲王家的历史，小蜓倒是吃惊不小，听刘夫子继续说道：“遏制住了魔军大部队的咽喉。皓天宗内蕴堂，也在王师精心安排下，屡建奇功；虽然付出了很大的牺牲，但是赢来了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宗门先祖王计良不仅智谋过人，勇武也超群。他年少时就踏入了先天境界，之后更是快速进阶。跟随秦师出征之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宗圣。之后更是在战斗中突破极限，迈入窥天道的殿堂，成为一代天仙。与秦师麾下的四大战将相比，实力也不遑多让。小蜓，你身为宗门先祖后人，岂能耽于玩乐，焉能荒于嬉戏！”
  小蜓准备好接受刘夫子的暴风骤雨，却没想到刘学士从先祖来说她，顿感心乱如麻。看到林丰的大脚在右前方，真想狠狠地踩到上面去，踏上一脚。
  刘学士沉着脸，又说：“昨天，我还从征铭大师那里了解了你们的境界。小蜓，若老夫记得不错，你的战斗道在前年突破司习之后，就进晋甚微，依然停留在锻体早期。魅影步法虽然表现好点，有所进益，也依然滞留在锻体境。
  “万丈高楼平地起，修真漫漫十重路。每一重境界，都有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有前期、后期；每一重境界，分为早期、前期、中期、后期、圆满。修真之道，困难重重，境界突破，更如逆水行舟，非有意志和毅力者不能实现。重在练习，贵在专心。一点一滴，不断积累。一步一景，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心血和汗水。
  “三年了，战斗道几乎无寸进，魅影步法也不见有大突破，按这般龟速的成长速度，何时能成长为一方大拿，你们仅仅突破了司习期呐，前路漫漫，锻体，先天，……”
  “夫子，夫子，”小蜓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向上斜斜地看了刘学士一眼，试着道：“今天我魅影步法晋升先天境。”
  “对，先天境，元婴境，重生境，真人境，一山更比一山……什么，你说今天你突破了锻体境，晋升先天境？”
  刘夫子突然变得更加阴沉，表情严肃，眼睛像鹰隼一样地看向小蜓。
  因为后者头压得太低，刘学士的目光无奈只能看到一帘刘海。
  夫子转过头，看着正眼直视前方的林丰问道：“此话可真？”
  林丰竖着耳朵听他讲述宗门的先人和历史。闻到夫子询问，回答到：“夫子，答曰：此话为真。师妹的魅影步法已晋升先天境界。我的魅影步法也突破了锻体境。“
  刘夫子的山羊胡子顿时抖动得很厉害，两眼放光，两只手掌动来动去，好像不知道要把它们放到哪里好似的。
  他嚷道：“好，好，征铭的话已不作数，昨天乃是昨天，今天就是今天，突破就好，晋升就好，先祖后继有人，宗门后继有人！”
  说完又喋喋不休道：“先祖少年时……”
  不过两个站姿笔挺的少年都能听出，夫子老人家已变成了交流的语气。小蜓终于松了一口气。
  直到刘学士鹰隼一般的目光又朝她望过来，阴测测地道：“不准逃学，以后不准逃学！”阴测测说完又喃喃道：“老夫不能荒废了好苗子……”
  夫子叫他们可以出去了，蹲下身子继续查看旧文献。在这之前，撂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林丰，你每天下学堂后，到此处加课半个时辰！”
  林丰迅速转头，出大厅的时候脚步飞快，心中呐喊：
  夫子啊！人我给你带回来了，我今天可是帮你忙的！你要罚小师妹，可不可以不要殃及池鱼？
  夫子仔细地查看旧文稿，再抬头时，喃喃地道：“十八修真圣子，是挽救三万年后浩劫的关键，女子和男子是平等的，那部古书上圣子只是一个字眼，也许其中有几个圣女也难说。王家后人我必须高度重视、重点培养……林丰从凡人域界过来，也很争气，但是境界还是太低啊……那部上古神书上说，最迟十年后，周历三万零三十一年，传说中举世黑暗的日子就要到来，宗主说宗门上下必须全力做好准备，并且努力找出十八圣子在各域界的蛛丝马迹……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征，古书上语焉不详，只有说圣子才有足够的力量。还有黑源之口、火巨星、银河金池几个字眼，它们到底有什么联系呢？王宗猜测，火巨星是一颗恒星，这本《福天简史》，根本没有谈到火巨星啊！真是奇怪了！”
  刘夫子摇了摇头，继续盯着旧文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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