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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不告密,你得保证


半个月前,皓天宗门域界,勒革草原秦岭柳坡:
  蓝天白云下,一个穿着白色儒衫、脸庞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十六七岁的后生,在一块数百公里的山坡上跳跃奔跑。虽然山坡上如人高的山石众多,他却如履平地,用手敏捷地拨开一条条垂下来的柳枝,在石头上飞身而行,在树木间穿梭而过。因为速度很快,儒衫飘飘、猎猎作响。白色缎带随风后扬,颇有几分神仙范儿。但额头已经汗渍渍的,喘气如雷,显得有些狼狈。这个后生已经使尽全力奔跑了很久。
  他喊道:“师妹,虽然宗门里大……家都知道你学魅影步法天赋高,轻功好,但你别……让我抓住你,抓住你定用绳……索把你双手双脚都……缚起来,拴你去见天……地章老师刘学士!你都逃……学一天了!你知道今天一天讲了多少内……容吗?人族六个最大域界你知道哪几个吗?……”
  前面被后生唤作师妹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虽然脸庞稚嫩,身量颇高,只比后生矮了一个头而已,穿一身粉色的衣裙,在绿柳林坡地腾跃而过。她跟少年大约二公里的距离。她在前面跑,少年在后面追。只见她每一次蹬在树干上,树干就像弹弓一样将她弹出老远。每次踏在地上的石头上,也是跃起比后面少年高的多的高度。
  粉裙少女的速度却又比年轻后生快了许多。如果细微观察,会发现粉裙少女在腾跃的瞬间,身后已经出现朦胧的残影。一般的走兽也是比不上她的速度了,洪荒之兽、灵兽和古代传说中的魔兽妖兽才有可能也出现这种残影。
  少女轻松腾跃,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到前面一个巨石,她在石头上脚尖一点,一跃,再一转身,躲在了石头后面,探出头来,朝坡下正追来的后生吐舌头:“咯咯咯……师哥,你怎么变成结巴了……快,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敢情年轻后生追的气喘吁吁,粉裙少女却感觉好玩的很。
  看到师哥越追越近,她赶忙又一蹿而起,飞身向山顶跃去。
  看到少女又越来越远,后生心生气馁,但是一想到若自己不带师妹回去见刘夫子,夫子对师妹的恨铁不成钢和一脸的痛苦万状表情,后生还是继续向前奔去。两只腿像灌铅一样越来越重,胸部也异常难受、好像快呼吸不过来了,他还是咬紧牙关,提腿向前。白色整齐的儒衫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
  这个后生名叫林丰,皓天宗弟子,是宗主王厚定行走凡人域界时先后带回的几十个凡人少年之一。
  而这个粉裙少女,是王宗的二女儿,叫王小蜓,平时淘气顽劣。这一天,宣讲天地章的刘夫子,因为几乎整整一天了都没见小蜓过来听讲,就命林丰找到小蜓,带她回育新宫见他。林丰知道小蜓最喜欢皓天域界的勒革草原和秦岭柳坡。这里草木繁盛,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绿地绵延二千公里。师妹常来这里游玩,晒太阳,捉蝴蝶,逐喜鹊。
  林丰赶到这边,果然见到师妹。小蜓远远看到他,转身就跑,而且速度奇快,若在以前师妹是绝计没他步法快,今天却竟然反过来了。不知何时,师妹的魅影步法已经率先突破了。
  林丰竭力奔跑,汗透衣衫。坚持了二十多分钟,貌似离小蜓近了一些,这下有希望了。他猛地一加力,就像豹子一样蹿了出去,身后也出现一小片残影。
  林丰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每一次在树干、地上跃起的时候,都以更佳的角度、更快的速度飞射出去。林丰惊喜不已,他知道不是自己身体更轻了,而是脚的力道、将力集中在腿部的能力、脚踩踏支点的方法大幅度提高了。
  他的魅影步法,经过几个月在锻体境界晚期的滞留,意外地在今天踏入了先天期境界。小蜓今天飞跑的这么快,刚才自己怎么也追不上,肯定也是在魅影步法上踏入了先天境。
  皓天宗总共六项修炼,对应宗门最庞大的学府育新宫的六门功课,其一就是魅影步法,还有刘夫子授的天地章,另有战斗道,美生道,兵阵规和史载。
  师妹对其他五门功课,不,对全部六门功课都懒于修习,总是贪玩好动,不愿听课,经常逃学。其他五门修炼都荒疏的很,唯独魅影步法上她似乎很有天赋,只上过几星期课,就经常不再上课,但比很多师兄弟姐妹高明很多,今天又率先突破晋升到了先天境。
  这边林丰惊奇地感受着自己身体和飞跃姿势、速度的变化,那边小蜓回头一看,却见师哥速度比原来快了三四倍,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小蜓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赶忙提起一口真气,加快速度,向前飞跃。
  过了一会儿再回头看,师哥还是追上来了。唉,看来今天又逃不掉了,干脆不跑了。刚好也到山顶了。小蜓一跃,在空中一个转身,面对林丰,落身在宽敞平坦的山顶。
  跑了几十公里,感觉太累了,她蹲下身子,坐在了坡顶绿油油的草地上。看着林丰离得更近了一些,便朝他喊道:“师哥,你慢点,我在山顶等你呢……你不用跑那么快……我就,我就没准备逃!”

  说完自己先“咯咯咯”笑起来。要是能逃掉,不逃才怪。
  被带回去指定又要被刘夫子数落。没回答好问题,刘夫子还可能跟父亲打小报告,又要被关好几天禁闭。娘也不是每次,都会帮自己打开爹命人在禁闭室上的锁,让自己提前出来的。
  林丰几个纵跃,一会儿的功夫,也登上了山顶。
  他整理一下衣衫,道:“师妹,逃不掉了吧!走,跟我回去见刘夫子!我也不捆你了。”
  小蜓却是一动不动,道:“天地章,天地章,那些枯燥的知识有什么意思,又不是战斗道,亏你们还是热血阳刚的大男子,整天学这种东西……来,师哥,你先坐下,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一件想来就后怕的事。”
  小蜓说着反手拍拍她旁边的草地。
  林丰一听小蜓说后怕就想知道什么事,刚才追她的过程中,也很好奇师妹的魅影步法怎么就由锻体境踏入先天境了,再看看天色尚早,也不着急回育新宫,便上前在小蜓身边坐下。
  王小蜓待林丰坐定,便道:“今天我吃完早饭,跟娘道别之后,沿着巍和山的大路往下赶,经过内蕴堂,到了巍和山半山腰的时候,不想下来上天地章课业,便沿着一条小径折到勒革草原。我只听说过小径通往勒革,不曾想它这么远这么远。走啊走,终于下来了,我估摸那里是勒革草原的西北边缘。啊,那里好冷……”
  说着小蜓一把抱住林丰的大腿,仿佛现在还感觉到那里的冷似的。
  林丰轻轻拍拍师妹的手,说:“宗主和师娘都叫你不要乱跑啦……”
  王小蜓自顾自地继续说:“那边真的好冷……我还见到了冰原,比千年树干还硕大的冰条随处可见,笔直尖锐矗立在莽莽冰原上。
  “我赶紧往南边赶,走了大概十分钟,突然发现后边十几公里外一个黄点,在冰原上特别醒目,正在快速朝我靠近。我继续往南,它离我更近了一些,我才发现是一头狼……啊,可把我吓坏了,赶紧逃。这只狼速度竟然这么快。
  “巍和山和勒革草原的走兽,温顺的很,这里面也有狼,跟那头狼比就慢太多了。师哥你知道的,山里和草原上的狼都追不上我,这只狼却在我十几公里外追来,都快追上我了……”
  “狼身上是不是有环状的白毛或者黑毛?”
  林丰刚才已经将小蜓的抱大腿的手轻轻分开,转而握着她的手,这时不由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急切地问。
  “当时还没注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狼身上有一圈白毛……”
  “那就是洪荒狼兽了,洪荒之兽自非走兽所能比,十万年来,走兽已经驯化地跟家兽差不多。魔狼虽然比洪荒之兽更为凶猛,但是一般不可能跑出来追袭人。智人人族、魔人族、妖人族,已经维系了三万年的和平,各有各的宇界。哪怕在人族领域的魔族,只能在固定的区域生活,绝不可以跨出该区域。更不要说魔族人训练出来的魔兽了,那是无法跨出禁区一步的!”
  小蜓看着紧张的林丰,却是想到刚才林丰来抓自己,大声笑起来:“呵呵呵呵……今天被两只狼追击了。”
  她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接着道:“我见那只狼越追越近,撒开脚丫子就亡命地逃,跑跑跑,都快喘不上气了。”
  “灵力烟花束不会没带吧?你的灵力烟花束跟我们的不一样,我们的做了定位,只能在天南围场掷空后如花朵般开放,你的在哪儿都能有效。”林丰说着撩起小蜓的衣服一角,看到烟花束还系在小蜓的素色腰带上。
  “带啦带啦。但是我一放烟花束示警,那不就全宗门的人都知道我逃学了吗?我爹还能轻饶我?我就想,不到最后一刻,决计不放烟花束。我一定要自己逃出升天。”
  说着小蜓咬咬牙关,又说:“我跑跑跑,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没被狼咬死自己快憋气和累死了……却突然一瞬间,我身体一轻,速度急速加快。嗯,应该就跟你刚才一样。师哥,想不到你最薄弱的魅影步法今天也突破到先天境界啦……哎,我现在又是打也打不过你,跑也跑不过你啦……”
  “你年纪还小嘛……那之后,白圈黄狼还有没有继续追上来?”林丰问道。
  “追上来啦,但是这时,我几个飞跃,就把与狼的距离拉远了……哈哈哈,就像你今天刚开始抓我的时候一样,速度太逊了……相距越来越远,那头狼感觉追不上了吧,就见他掉头向北跑回去了。
  “我不想从勒革草原经过肴山关来育新宫上课。反正没危险了,就按照原定计划向西,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玩了一圈。后面就到这秦岭柳坡附近啦,再后来就见到你来了。我知道肯定又是夫子叫你来捉我的,撒腿就跑。”
  “幸好有惊无险。不要说被宗主和师娘知道,就是大师姐知道了,以后你也别想单独出来啦。”
  林丰说着,也往后一躺,跟小蜓一样躺在山顶草地上。

  “师哥,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说啊,师哥——”小蜓一下子坐起来,用手边推林丰边说。
  “不行,不跟他们说,以后你又独自跑出去玩,太危险了……再说,怎么解释你魅影步法境界突破的事,对吧。”
  “你就说……你就说……你可以说,夫子叫你带我回去,我逃了,你追我逃,这个说出来吧,关一次禁闭就关一次禁闭吧。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遇险,永远不让我单独出来玩耍了。就说在追赶中,我们双双突破!噢耶,就这么说!”
  一边说小蜓一边用右手在胸前摆了个胜利的姿势。但见林丰无动于衷,就又用双手前后推他。
  林丰知道小师妹喜欢自由的天地,要是真让师父师娘、大师姐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而把她永久禁足了,她恐怕每天都度日如年了。
  心里再一想,她现在的轻功步法已经晋升先天境了,擅跑的狼豹都追不上她了,况且她不是还带了灵力烟花束吗,倒不至于出生命危险。
  他便也坐起来,一字一顿地道:“好吧,我不说……不过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夫子跟我说,大周王朝经历三万年的发展,恐已进入多事之秋,你要向我保证,无论将来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发生任何事,出了任何危险,在多么艰难的处境下,你一定会保全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定好好活下去!好吗?”
  “那肯定会的啦!我保证!无论将来何时何地,都会保全我自己,照顾自己,好好地活下来。”
  小蜓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作起誓状,大眼睛却是一眨一眨的,看着林丰严肃的眼睛,觉得特别好玩。但还是异常郑重地保证。
  林丰怜惜的看着年幼的师妹,将小蜓稚嫩面庞前面的一缕发丝,拢入她耳际后面。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自己这是怎么了,要小师妹作这种保证。
  师妹这么善良,什么人会忍心伤害她呢!师父是宗师,武功那么高深,什么人敢伤害她呢!只要一束灵力烟花亮起,师父又怎么可能救不了她呢。自己一定是听到师妹被洪荒狼兽追击,杞人忧天,杯弓蛇影了。
  保证完,小蜓又躺下,将头枕在了林丰胸前,她仰着头,说:“借这个枕头我用一下。我就知道,师哥不会告密,师哥对我最好了。丰师哥,你看天上,那绵延万里的白云,像不像一群群绵羊。蓝蓝的天空,就像洗过了一样,好澄澈,好美。”
  林丰远远地望着辽阔的天空,道:“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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