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

　　杭城
　　白染和张楚桥离开订婚宴的一个小时后，叶茂接到了白家大院的来电。白玉川此时已平安回到了白家大院的消息，顿时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白凤栖和叶茂决定留在宴会厅安抚既担心又难过的两个老人，白牧月和白星灿、陆风等人则赶回白家。
　　早守候在白家的张克平医生将白玉川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是毫发无伤后，众人才宽了心。
　　白玉川说那个“米老鼠”罩住了他的脑袋，他只能跟着车来到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房间里。后来他喝了一杯水就昏睡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辆开往云栖玫瑰园的出租车里。
　　“三少啊，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跟他走？”陆风看着他，轻声问，“你看到这个人的脸了吗？你是真的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白玉川说着，低下了头。
　　陆风将视线从他的脸庞落到他放置在两侧的手上，他的两个大拇指被手指紧紧地捏住了，隐约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不安。陆风便没再多问，而是起身靠近白牧月，对他耳语了两句。
　　白牧月点点头，前去抱着白玉川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玉川，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睡一觉。“
　　他说完就接过张克平手里的一杯温牛奶，一边递给白玉川一边说：”喝了牛奶，我陪你回房间休息吧？”
　　“大哥，姐姐呢？”白玉川喝了一口牛奶才想起白染没在客厅，他问着又转头看着白星灿，“二哥，对不起啊，我错过了你和姐姐的订婚宴。我准备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呢。”
　　“她今晚和芬姨在一起。”白牧月说着，不经意地看了白星灿一下。
　　“还是你小子最好，没白疼你啊。”白星灿轻轻捶了一下白玉川的肩膀，朝他笑了笑说，“别的明天再说，时间有些晚了，你先跟大哥回房间休息吧。”
　　白玉川点了点头，将那个伴随着他一个晚上的金粉色的心型礼品盒抱在怀里，跟着白牧月慢吞吞地走向他的房间。
　　与此同时，叶茂将车子缓缓地停在云栖玫瑰园外墙的路边，然后回头对白凤栖示意道：“凤哥。”
　　白凤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灯光昏暗的一个灯柱下站着的张春芬。她高瘦的身影在夜里显得尤其的清冷和孤独。她向他们的车子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了脚步，似乎有点犹豫不决。
　　白凤栖想了想便推开车门，快步朝她走去。
　　两个人的目光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白凤栖就移开了视线，看向更黑暗的前方。
　　“凤栖，我是想和你聊几句。”张春芬紧握着双手，轻声地解释道。
　　“你是否忘记了你的承诺？”白凤栖有点不悦地答非所问。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了，多少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从柏悦沙龙到白家老宅，他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将父母的情绪安顿好。
　　等他再从老宅出来回到云栖玫瑰园的时候，已是晚上的十点多了。这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叶茂说。他独自坐在后座里，看着夜色在两边的车窗里缓缓地向后消失，如同人生的光阴一去不复返。只是，他的遗憾仍在心中，任风吹不散。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顿时感到心力交瘁。所以此刻他只想回到他的房间，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好好地梳理一下头绪。
　　张春芬一听他的语气便不由地低下头，暗自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白凤栖见状，稍微等了几秒钟就要转身离开。
　　“凤栖。”张春芬连忙叫住他，“楚桥对阿染没有别的心思。他和我一样，只是真心疼她而已。”
　　白凤栖哼了一下，转过身来对她道：“他最好没有。你让他明天把我白家的人送回来。”
　　“凤栖，三十年都过去了，我也遵守了我的承诺，不踏入白家的门。”张春芬看着他有点灰白的头发，不禁感概地说，“你看，我们都老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好吗？”
　　“那犯下的错误呢？不计较就能消除了吗？“白凤栖瞥了她一下，想到曾经发生的事情，怨恨再次涌上了心头，”你当初就应该想到后果。“
　　“我······也是一时糊涂。“张春芬解释着，”我也心甘情愿地受了三十年的惩罚了，不是吗？“
　　“难道不应该吗？“白凤栖沉声反问道。
　　张春芬再次低下了头，沉默的同时眼泪涌上了眼眶。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沪市呆着吧。“白凤栖看了她一下，面无表情地补充道，”白染既然是白家的人，她的人生以后不需要你的参与！“
　　张春芬一听就连忙抬起了头，看向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禁连声道：“凤栖，阿染她陪伴了我10年，我也早当她是我的女儿了······“
　　“你记住了，她不是你的女儿。“白凤栖一听就急切地打断她的话。
　　“凤栖，爱一个人有什么错？“
　　听着张春芬哀怨的语气，白凤栖反而感到生气。他沉下脸来，厉声回道：“你怎敢提这个字？你为此不择手段就是错，而我唯一的错就是给了你一个可乘的机会！“
　　“凤栖，我······“
　　“回去吧，不要再来了。“白凤栖冷冷地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张春芬看着他不带一丝犹豫和情感的背影，眼泪就像短了线的珠子那样叭叭地掉下来。她知道，白凤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爱木霏霏。她又何尝不是花光了一生的时间来爱他呢？
　　可惜，他的眼里永远没有她。所以，他能无视她的感情，他甚至试图抹去他们之间曾经的记忆。所以，他要她从此不登白家的门，他要她从他的生活里消失。而她只有飘洋过海、旅居异国。然后她这一走就是30年。
　　原来，爱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白凤栖躺在浴缸里，他愣愣地望着天花板。那个他永远都不愿意记起的夜晚竟慢慢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31年前。
　　木霏霏失踪已经四个多月了，白凤栖翻遍了杭城都找不到半点她的消息。他无心工作，白天不停地寻找，夜里则与酒为伴。他的精神和心智已处在疯狂的边缘。因为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木霏霏的移情别恋，他也无法接受他的人生里没有了她的存在。
　　白凤栖反复思量，始终觉得是木家四兄弟的从中作梗。因为他们不舍得妹妹过早嫁入白家，所以他无数次前去木家要消息和要人。
　　木家四兄弟的心情何尝比他的好一点呢？尤其是木若南，执拗地认为是白凤栖做了伤害妹妹的事情导致她的突然失踪。所以对于白凤栖的上门逼问和挑衅，他也没给他好脸色。
　　两个处于奔溃和抓狂状态的人终于甩开了膀子，扭打到了一起。他们被劝开时，双方都已是鼻青额肿的了。
　　白凤栖偷偷回到房间，又是一边喝着酒，一边翻看着他从木霏霏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画作。回忆再次从他们的相识开始，一点一滴地浮现在他的眼前。醉眼迷离中，他闻到了木霏霏的气息，他也看到了她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
　　当时的他是大喜过望，马上就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第二天，当他从美梦中醒过来，看到身边躺着的张春芬时。他才知道昨晚的他们有多疯狂，现实就有多讽刺。
　　更讽刺的是张春芬说她爱他，她说她十八岁时的情窦初开，便是对他的情根深种。为了能够多和他在一起，她做了木霏霏的一个小跟班。她从木霏霏的口中了解到了更多他的性格和爱好。而她也渐渐模仿起了木霏霏的言行举止和穿衣打扮，甚至使用同款的香水。
　　白凤栖实在是难以接受和面对这个事实。他的未涉情事、他对爱的忠贞，以及他精心准备的婚床，都在那放纵而荒唐的一夜中没了、毁了。
　　他在极度的悔恨和愤怒中要张春芬承诺保守秘密，并一辈子不踏入白家的大门。不久，他就为她物色了一个家世和条件相当的结婚对象，但张春芬选择了离开杭城去美国。
　　尽管如此，他依然难以原谅自己。他同时更想要出人头地、名扬四海。他要木霏霏看见他的声名远扬，他要她后悔。
　　所以，从此他是滴酒不沾，全身心投在白氏的事业上。很快地，他迎娶了沪市朱家的女儿朱远秀。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就耗费了他一大半的人生。而今朱远秀走了，他的霏霏依然是杳无音信。
　　10年前，张春芬得了一场大病，她的父母为此忧心忡忡，千方百计想要说服女儿回国。白凤栖的让步是让她进了白氏在波士顿新建立的分公司，负责后勤。
　　后来，白牧月在美国读大学的期间得到了张春芬的关心和照顾，再到后来她对白染的喜欢和疼爱；白凤栖心里对她的怨恨逐渐减轻了很多。
　　可是，就在今晚的订婚宴上，他又看到了张春芬看他的那种目光。那是一双他曾经多次忽视的、却依然饱含情意的眼睛。而正是这样的一种目光，再次唤醒了被他刻意埋葬了的记忆；也唤起了那份他平抚了的愧疚······
　　白凤栖想着，从浴缸里出来。他披上了一件浴袍，站在房里的窗前，望着灯光微亮的荷塘。
　　他在心底喊道：一年又要过去了，霏霏，你到底在哪里？
　　黑夜给予他的依然是沉默。白凤栖微微扬起了头，看着黯淡没有星光的天空。两行清泪缓缓地从他的脸庞滑落，跌入他胸前的睡袍，瞬间便了无踪迹。
　　－－－－－－题外话－－－－－－
　　3月1号了，我开课了，又开始忙了。
　　极其容易在英语和汉语两者的转换中迷失，需要更多的时间回到故事的模式中来。所以，更新可能会慢一点哦。
　　正是草长莺飞的大好春光，希望大家都开心健康哦。
　　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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