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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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烫手山芋虞昭昭可不准备接手,天知道她想装贤惠,却不是真贤惠。
且不说这“退位让贤”是真心是假意,如若真接手了,那谢氏整日无事可干,不是更有闲工夫对沈粲不利吗?
这么一思量,虞昭昭便觉得谢氏此举实乃居心不良,软绵绵地抱着谢氏的手撒娇,“我知道应帮着母亲分担,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打理这么大的国公府呀,想跟着母亲学治家之道,但郎君还没醒来。我想每日都在郎君跟前伺候,实在是力不从心,还请母亲和三婶接着操劳。”
虞昭昭真不想接,盛雪娘也是真不想让,脸上挂笑心中不屑。不过听了谢氏的指点,怕下午园子里的事儿传到公爹耳朵里,这才做给沈松年看。
盛雪娘不想说话,谢氏却还要将这场孔融让梨的戏唱完,拖着虞昭昭的手爱怜道,“也好,如今是二郎为重,等二郎醒来,这活儿你就躲不掉了。”
虞昭昭特别母慈子孝地“嗯”了两声,还要再说什么,小姑奶奶等得不耐烦了,朝谢氏抱怨,“阿娘,都饿坏了,怎么还不开席?”两个女儿都是谢氏所出,小娘子沈采盈不过十二,还一派青葱少女的模样。
谢氏道,“就差你五哥了,今日他要当差,不过轮值正巧赶得回来用家宴,瞧着也差不多了。”
说曹操曹操到,母女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沈泽如雷贯耳的声音,“我回来了,可以开饭了没?”
虞昭昭被这声响弄得从谢氏身上弹起来,新婚第二日敬茶见过沈泽一面,知他嗓门大,没想到可以这么大。
沈泽生得人高马大,与三郎四郎一般高,却更魁梧壮实,再加上那黝黑粗犷的脸,便是沈粲喊他一声兄长都不为过,明明最小,在兄弟间却瞧着像最老的。
沈泽刚随着沈粲从前线回京不久,从小好武厌文,十几岁便被沈松年撵到边疆,在长安拿起书便犯困,混在士兵里却如鱼得水。如今归京,在皇城守卫军谋了个差事,年方二十一便能操练人马,也算年少有为了。
当然了,沈泽回京可并非为领功当差,而是回来结亲的。
这次大军凯旋,谢氏将二郎沈粲和五郎沈泽的亲事都一气解决了。五少奶奶苏韵和二少奶奶虞昭昭,算是前后脚进门。
与沈泽一同进门的还有四郎沈瑞,沈瑞与沈泽是一母同胞,乃黄姨娘所出,兄弟俩一个粗犷,一个温润,沈瑞一进门,章月便抱着兴哥儿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虞昭昭朝苏韵看去,却没有在她脸上瞧见章月那种含情脉脉的女儿家情态,明明章月与沈瑞成婚多年,却不曾想瞧着比这对新婚小夫妻还温存。
虞昭昭正思索着,转头过去,就见沈泽朝自己露出一口大白牙,二楞楞地喊了声,“二嫂好。”
却不是他不懂礼数,而是沈泽一向直接,一进门,就朝三位嫂子挨个喊了个遍。性子本就如此,也没人介意。
沈家的男儿都生得俊美,是以对妻子的要求,除了贤惠持家,自也要称得上个美字。
沈泽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什么荤段子没听过说过,事实上看到虞昭昭第一眼,便想着这的确就是他梦中仙女儿该有的模样。
但沈家的男儿又不是那么没有节操的,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兄弟。
沈泽对虞昭昭的惊艳,是一如时人赏到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时该有的赞赏姿态。
再加上见过沈粲在战场上的英姿和谋划布局的能力,沈泽对自家二哥发自肺腑的崇敬,如今也分了一点到虞昭昭身上,毕竟他二哥虽好,但舍得为他冲喜的娘子可没两个,是以沈泽对虞昭昭的喜欢,还多了一分感谢之情。
并非那种旖旎之思。
什么国花野花喇叭花,沈泽觉得都不如自家的家花好。
边疆只有男儿,便是有女人,也是蜡脸朝天的黄脸婆,娶了苏韵,沈泽才体会到什么叫女人的温柔乡,真应了那句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真的是做鬼也风流!
想到这里,沈泽又露着一口大白牙朝自家娘子炙热地看去。
原本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苏韵身上,被沈泽这么一看,连谢氏都顺着沈泽的视线看去。
过年过节,长辈最爱说的就那几件事儿,谢氏拉起苏韵的手,雨露均沾地笑道,“三郎四郎都生了儿子,兴哥儿都会跑了,你和五郎可要加把劲,为我们沈家多添几盏灯火。”
苏韵原本就眼露尴尬,被谢氏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却没朝沈泽看去,而是躲开了他的眼神。
虞昭昭最怕造娃娃这个话题了,害怕谢氏的火烧到自己身上,于是整个家宴都坐得端端正正,勺子拿得轻轻,嘴巴咬得小小,活像一个小雕像。
不过谢氏并没有给虞昭昭施加造娃娃的压力,整个家宴吃得轻松愉快,没虞昭昭什么事儿,她也乐得当个逍遥散人,看别人夫妻双双把福唱。
家宴用完后还要守岁,但虞昭昭家有病郎,不好跟着众人在这边瞎玩闹,只得领着小鱼儿回去。
这个年大概是虞昭昭十五年来过得最无聊,且担惊受怕的一次。
初一去请安后,虞昭昭在澹园就再没见过傅打声和小鱼儿及几位丫鬟之外的人,偶尔夜里踏墙去听壁脚,却没听出个新鲜玩意来,便也乏了。
澹园的春节,连个造访的客人都没有,不用想,也知道是谢氏的手笔。
而沈粲这边,似乎年过得也不安稳,气色只坏不好,虞昭昭从谢氏那处听来,那边似乎已经在为沈粲的后事做准备了。
虞昭昭每日望着沈粲,虽不甘心,但也做好随时要收拾包袱回家的准备,心里只盼着他能熬过上元节。
上元节长安城解除宵禁,满城的花灯宛如白昼,谢氏也发话了,上元夜可以出府游玩,那可是虞昭昭嫁人后,第一次有机会出去溜达呢!
但如果沈粲没熬过去,虞昭昭就要披麻戴孝在府里过了。
正月十四这夜,虞昭昭做了一夜的梦,梦见上元节京城的流光溢彩,看不尽的花灯,玩不尽的游戏,还有听不完的小曲儿,因为过于留恋梦境,起得都比往常晚了。
但这日还要去瑞芳院请安,虞昭昭咬了咬牙,还是从梦境中醒来。
迷迷糊糊间,虞昭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朝着外面喊小鱼儿,却不想小鱼儿端着洗脸水进来后,不知受什么惊吓,“咣当”一声,满盆倾倒。
虞昭昭看去,小鱼儿手掌捂着嘴巴,一手指着床榻,浑身发抖,“刚刚还不会,还不会的……”
虞昭昭顺着她的视线往床榻上看去,便见沈粲昨夜还一头白发的,今晨不知怎的,哪里还有白发,那发色又恢复了她从未见过的墨色。
一夜黑头!
虞昭昭一点也不像小鱼儿一样害怕,原本迷迷瞪瞪的,登时来了精神,从矮榻上跳起来,跑到沈粲身边,左瞧瞧右瞧瞧,像看怪物一样好奇。
虞昭昭摸着下巴,也不知半夜是谁替他染了头发,到底是什么药方这般神奇,若她能得了拿去胭脂店卖,大魏朝未老先衰的白发人士那么多,她岂非要赚大了!
只是要制得这药,还需从沈粲身上得到突破,虞昭昭捏起沈粲披散在床上的头发,拿到眼前端详片刻,看不出所以然,又像长了狗鼻子似的上闻下嗅,闻了半天,却没闻到一点药味。
看来是她医术不够,虞昭昭唤小鱼儿拿来一把剪子,手起刀落,剪下一段头发。
谁知刚放下剪子,忽见床榻上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没有卧床多日的迷茫,满眼攻击性。
这般一个十五月圆人也圆的美好早晨,被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一震,着实吓人。
虞昭昭心里一惊,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粲一手握腰一手钳住喉咙,一个翻身被他压制在床上。
“诶!诶!”虞昭昭刚起床没多久,声音还软绵绵的,不住地呼叫,他的力气大得她快哭了,仿佛一条蛇缠在她身上裹得紧紧的,叫虞昭昭徒然畏惧。
只见沈粲居高临下眼露杀气地看着她,凌厉的眼神上下打量虞昭昭的脸,语气里像带着冰渣子,“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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