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自那个轻巧的吻之后,费佳对我宽容了许多,就比如我现在可以在安全屋内行走自如,而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被他监视着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见到那一扇开了条缝隙的门时差点喜极而泣。
虽然能和自己深爱着的本命同处一屋是一件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如果你的本命是费奥多尔就不一定了,随时随地的“罪与罚”警告,虽然不一定真的会死,但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况且,作为一个新时代的花季网瘾少女,在一个没有手机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已经快要绝望了。
话回正题,现在的我似乎很自由,就像是一只张开了翅膀的鸟儿,随时都可以选择飞翔。但实际上,我是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在线的长度足够时可以一直向上,自以为是的自由。一旦将要过界,风筝就会发现,那绳子的另一头始终都是被人握紧了的。
桌子上是费佳经过我的不懈抗争后,松口留下的一部连了网的手机,放松的仿佛我现在打一个“110”举报恐怖分子据点,把我的本命和他小弟都送局子里去享受免费住宿都没有关系一样:)
实不相瞒,一想到这个我就蠢蠢欲动——
——11
达咩!我强行按住了自己不安分的手,这四面八方明显得连我都可以发现的监视器似乎是在嘲笑着我的天真,光是费佳房间里我能找到的就有九个。我强行保持平常心拉开厨房的柜子,想找点吃的压压惊,抽了瓶牛奶出来,我眼尖地看到角落处有一个黑色的方块。
我下意识翻了下“书”,毫无愧疚地把它当成百科全书来使用——所以角落那个小小的方块是炸弹,还是那种一旦爆炸就能把整个安全屋恰好掀没的程度。
费奥多尔:感动吗?
我:不敢动,不敢动。
我完美学习了费佳的选择性装瞎技能,对于这个炸弹视而不见,扭头就走,奔向费佳所在的房间,似鸟投林,如鲸归海。
电脑我来啦!
费佳的旁边又多了一个位置与——一台崭新的电脑,我兴高采烈地向正在如仓鼠打洞一般打字的好心俄罗斯人打了个招呼。费佳对着我敷衍点了点头,以示他对我那微薄的同事爱。
我迅速在按下开机键后戴上了耳机。
我网瘾少女又回来了!
多日不见电脑,别说是蜘蛛纸牌了,就算是扫雷,我也能玩得津津有味。
我错了。
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
横滨的深冬,连星空都被冻得不愿露头,可这个怕冷至极的家伙竟然能够为了拔我的网线从他那温暖的座椅上站起来,顶着一张医生看到了后绝对会把他送进icu的死人脸,毫不犹豫地拉断了安全屋的电闸。
我看着停止吹出暖气的空调,略一沉默以示敬意。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看得出来费佳是真的被我吵到脑子了。
冰冷的冬风卷起干枯的冻枝,摔打在墙面上化为一团团的冰雾。耳机躺在余温尚存的桌面上沉默着取暖,电闸在几秒后又被重新拉回。
我们两个体质极差的人窝在同一条棉被里开始了第二次深入的交谈。
“小姐,如果您的智商没有随着温度一起消失,现在就该明白您要合上您的眼睛陷入短暂的睡眠了。”
哦,这个男人,他的声音是多么的动人,语调又是该死的嘲讽。
我缩在被子里紧紧捏着他的衣角,勇敢地正视了这一场暴风雪的到来,我盯着他的瞳孔闭紧了嘴巴,虽然我怂,但我依然在空调的启动声中,用眼神顽强表达了自己的尊严:
你一个敲代码到天明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费佳在我不屈的目光中伸出了冻得苍白的手,并按在了我的脑袋上,将我的反抗都镇压了下去。
好了,谈崩了。
费佳在我疑惑的眼神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
大半夜的,我被吹成了狗坐在去天空赌场的车上。
在半分钟前,我明明还在和费佳进行“友好”的交谈,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黑心饭团低下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门就自动打开了(所以明明用电脑就能搞定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手动去拉电闸)。
在堪比一级鬼片播放时发出的bgm的伴奏下,一位头缠绷带,一看就能和太宰治有很多讨论话题的白发美人出现在了门口。沉浸在美貌中无法反应的我,被这位瘦弱的白发美人一个回首掏从被子里提溜出来,用拎小鸡仔的姿势把我提出安全屋后粗暴地扔进了一辆车里。
我扯着自己还没有换下的睡衣,睁着无神的双眼,麻木看着伊万用对待瓷娃娃般小心翼翼,恨不得把费奥多尔直接抱到车子里的区别对待。
费佳慢条斯理地裹了裹自己的小毯毯,优雅地翘着小手指品着伊万精心给他泡的红茶。
——还是让西格玛去管她吧。
费佳面无表情的想。
西格玛:?
——————
我有点饿了。
在被带到天空赌场后,费佳就把我反锁到一间客房里,并且没收了我的电子产品。而自己在做完这一切后,就踱着他的小碎步去敲代码了。
我侧身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腹中发出了抗议声,我把一只手放在肚子的位置,把声音捂了回去,可身体上的饥饿感却一点都没有减少,我转了个身从床上下去。来到天空赌场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不用被费佳监视着,与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我轻车熟路地撬开了房间门的锁,别问我一个五好少女为什么会开锁这项反人类的技能,问就是从黑心太宰治身上继承的。
我靠着自己的直觉,在差点掉进陷阱,错走入男卫生间,被大批保安追杀……之后,成功摸到了天空赌场的后厨房。
我满意地挑了个三明治,再顺手“拿”了一瓶牛奶,然后就抱着食物袋打算回房了。我的房间在哪里来着?
我转过身,一块冰冷的金属抵在了我的额头上。
“哎呀,哎呀,阿陀吸引来了他的同类唉——”
准确来说,在我面前的,是一只拿着枪的手,是的,只有一只手漂浮在空中。
我的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另一只带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猎物的眼睛不安般眨了眨,瞳孔里却没有一丝慌乱。
“是哪只不听话的小老鼠偷溜来了厨房呢?”
捂住我眼睛的手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金色的瞳孔里面盛满了流动的阳光。
枪被拿远了一点。
“虽然对于入侵者是理应处决的,但是——”穿着白色小丑的男人语调九曲十八弯,一看就是在秋名山开车多年,“小姐是第一个能进入来的入侵者,所以只要想求饶,小丑就可以放过你!”
这个梳着银色小辫的男人在我身边绕来跳去,像是小孩子一样吵闹着:“求饶嘛~求饶嘛~”
我面无表情地棒读着:“求你。”
“呀呀呀!可怜的小老鼠求饶了!”他像是没有听到我毫无感情的声音一样,十分高兴地欢呼着,枪口一会儿拿远,又一会儿凑近。
“但是——
小丑的话不可信!”
扳机被毫无征兆地扣下,小丑笑眯眯地看着我。
“bang!”
纯黑的枪口处盛开了一朵像是血一样炽热的玫瑰花,形状就和子弹贯穿胸膛后喷涌而出的血液一样。
“这是送给新成员的见面礼。”小丑把这朵玫瑰从枪口处取下,递到我的面前,淡淡的香气在我们二人的周边环绕,如地缚灵般久久不散。
“真可惜,小姐竟然没有被吓到……”他用我完全听得见的音量抱怨着。
我一只手提食物袋,空出一只手接下了从心口绽放的花朵。
他把一只手放在心口处向我鞠了一躬,纯白的披风缓缓落下。
“我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我敷衍地应了下来:“好的,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先生。”
果戈里的眼底闪起了光,像是见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我怀疑我是唯一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背出了他的全名的人。
“哇呜~
小姐,为什么这么生疏呢?”果戈里兴高采烈地张开了手并高高举起。
“提问!小姐可以称呼小丑为什么呢?是小丑、果戈里、尼古来,或者是——”
他温热的吐息席卷到我的耳畔,温软得像是飞鸟翅膀掀起的风。
“——科里亚。”
含苞的花朵绽开,蝴蝶振着翅膀飞过,是夏日的蝉鸣,结束的烟火,冬日的初雪,春日的暖阳。
“哎呀,小丑竟然把答案说出来了!”果戈里抱着头在厨房里乱窜,“失败了!魔术大失败!”
小丑扯着披风消失在原地,我看着那一片翻飞的衣角,张开了口:“再见,果子狸。”轻得像是贝壳间的呢喃,似乎无人会听见这些话。
小丑从枪口送了一朵玫瑰
并对我说:
欢迎到来。
我捻了捻被细心处理过刺的玫瑰花,把它斜斜地插到发间,继续向前的步伐。
小丑的话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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