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一条绳上的蚂蚱
礼神殿共有七处行馆,三座官城以及上中下三殿里各有一处,另外便是天渡礼阁。
为了方便参加次日的复课典礼,当天晚上国王和御座大人本该直接住在九万山上的王室行馆“九万神阁”。但是,三殿中的三处行馆基本是给寺中修学的王室学子准备的,虽未明令禁止一些事情,作为师者还是要克守自律,避免给学子树立不好的榜样。
如果要留宿山上,便意味着大美人和小鬼精必须分房就寝。这哪里受得了,自打莽荡山归来,染澈王就像是长在冥君身上一样,推都推不掉,赶都赶不走,什么都不干也要抱着睡。当然,基本没有什么都不干的时候。
冥君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这国王的全身不好惹呀,自己虽为死神,却也奈何不了,乖乖受着是他唯一的活路。
从琴门出来后,为了不受禁束,二人便到最近一处行馆入住,位于九万山下天枢城中的“天枢礼阁”。
冥君自打见了秦越,之后就一直没说话,染澈知他定有所察,有外人在也不好谈议,便在房中只有两人时,才询问起来。
“在秦越身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染澈说着,把身侧的小鬼精端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是连说话的工夫也要粘在一起。
“你让我这样坐着,还能好好说话吗?”冥君撇了一只眼睛过去,只看了大美人半张粉面,就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这也是真怕自己招架不住啊。
染澈还是不想放过他,非要扯着手,“那好吧,这样说。”
冥君摆弄着大美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换着揉捏,心思却还沉在秦越的事儿上。
“本君好像替欢期找到对的人了。”
美人闻言,眉起一皱,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冥君移目到美人脸上,正正经经问了一句,“你知道,欢期的鸿蒙之身吧。”
染澈回想一番,“梨花境受课的时候曾经见过一眼,是一只青羽大鸟。”
说完,他见冥君不作声盯着自己,心下恍悟,“你是说,秦越的鸿蒙之身和欢期一样?”
冥君点头,同时又问道,“欢期当时在人间,对这个秦越什么反应?”
染澈再回想一番,记起当初秦越送我金镯之事,肯定地说道,“烦感。”
“确定?”冥君大为不信。
“确定,自家孩子喜欢谁你看不出来呀。”染澈又在旁敲侧击。
这个时候有川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至少不会孤立无援。
冥君狠拍桌子一下,愤喝道,“嘿,早就让他修习心动之声,一百天的咒有那么难练吗?就是个懒货!一早学会,一早不就寻对人了,何苦跟些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你看人家寂乐,一门儿心思铁打不动,这样多好。本君最讨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关系。”
虽未指名道姓,可谁都能听得出,冥君这是在明里暗里讥讽小轩窗招惹的那些个人那些个事儿。
死神发飙的时候,大美人便要温情柔意迎送上来,“好了,不生气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在背后较什么劲啊。这样,过几天去幻音坊见到欢期,我就督他修练心动法门。不过,若他练好了,喜欢谁便是谁,到时候你可不能再乱点谱子。”
川爹把这样的话说在前面,当然是向着自家表兄的。
“本君就把话放这儿,欢期的心动之人不可能是那个唱戏的。”冥君刚收了一半火气,提到唱戏的立刻又反扑上来,“他那叫乱情之音,一时迷了心窍,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没了。”
“那若真就是呢?”染澈将问道。
“打赌!”
“赌什么?”染澈笑着凑上前来,说话时手已经插到冥君腋下。
“本君输了,欠你个情,随你怎样。”冥君说得趾高气昂,满心满脸地不服不忿,就好像他已经赢了一样。
“好,那我输了,也一样。”大美人就势把小鬼精按倒在榻上。
“这还没定输赢呢。”
“今晚是今晚,输赢日后再定。”
……哼,你俩,什么事儿不都是日后再定嘛。
……
第二天复课典礼,冥君给整个礼神殿的司业们安排了一场鬼门宴。神河府与礼神殿虽属同职,但礼神殿一直自觉更高,在这些司业心中,神河府里无论大官小官皆是自己的学生。十安大人虽已在神河府立足,但想要摆平这些脑筋相对古板的司业还是要费些周张。
刚好,寂乐临走前把鸣兮琴归还礼神殿,别忘了,这把琴可还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冥君本君。旁的不用,只在司业学子面前随便奏上一律《冥王勾魂曲》,全殿就不敢再有人说三道四,谈长论短。
同时,为了肃清礼神殿,冥君安排饶末山带领冥官借着第一止律奏响之时,对所有司业以及上殿学子进行元灵验查与记忆比对,看是否有隐藏其中的优撒或者那加。
最后,除了十安君奏响鸣兮琴扬名立威,在礼神殿四百三十位司业当中一共排查出六十一位优撒,以及十二位疑似那加之人。
这样的结果真是令人惊愕,难怪十几年内便有三万多学子被陆续送往锦城织魂异身。白帝的势力早已渗透到了国家最高学府,他巧妙利用人心执念为自己打造了一个足以对抗不死之神的鸿蒙灵界,这样的白隐又何止阴损二字能够概言。
这么多人都被织魂,却只有阎崇一人的女儿身患畸胎,这是因为兰屏苑早在陆锦央出事之后就已经知道织魂改变元灵会在子代身上留下病胎。后来,在训养优撒的时候便注意回避这个问题。凡人在织魂成为优撒的时候,皆要被断除魂根,变成优撒之人无论男女都无法再生育子嗣。
阎崇恰是例外,若非童夫人一心顾着冷沦放转世轮回的事,又同时忙于夺位之战的任务,也不会忽略掉阎崇织天眼会造成子女畸胎。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没想到这桩旧案居然还能扣在十方冥君头上,做起一笔风流账。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机缘巧合吧。
那加需要继续仔细排查,优撒刚好在没完成任务之前被查出,寂离咒还未生效,去除织魂异身,恢复其本身元灵,再消除掉其有关梨花境受训的记忆,这便解救了这些被骗的死士。但是,心头执念亦是无法消解,冥君只通术法,只会使强加强除的手段操控心轮记忆,而真正的洗心革念去执,还要更厉害的高人来完成。不过,这个人还没有来到东陆。
礼神殿的事情一直忙到二月初九,下一步就是回京整顿神河府,同时彻查三府要员。返京之前,染澈王要来幻音坊接我和芽儿娘亲入京,对于我,冥君自是不放心我一人留在红石城,带回京城入住王宫,也好有个照应,同时,还有睹物思人的活儿等着我干呢。
二月初十这天,总算在木叶间见到了两位大神,我看见昔川君就抻着胳膊讨抱。
芽儿欢欢喜喜把我送到寒大哥怀里,同时念叨着最近发生的事,“近两月不见,这孩子居然还认得你,看来还是跟寒大哥亲近。”
我对冥君扮着鬼脸,他也想抱我,哈哈,想都别想。敢过来,尿你一身。
落座后,染澈便问,“之前不是在梨花间,什么时候回家来了。”
“别提了。”芽儿道,“这孩子三天两头反性,一开始在梨花间呆得也挺好,他干爹亲他抱他也不反抗。”
听到此处,冥君的白眼儿已经向我飘来。
“谁知,岁节时候,生起一场大病,连着昏睡三天,醒来后就不认人了,说什么也不让师兄抱,一抱就又哭又闹,还吵着要回家。”芽儿把自己知道的实情道述出来。
“会说话了?”
染澈瞧向我,我便给个面子,叫上一声,“家!”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着,属那小鬼精笑得最欢,竟好像找回了当初在山上带娃的感觉,举手将我扛在肩上。
“十大人,这孩子喜欢尿人身上。”芽儿吓得赶紧提醒,十安君不算熟络,尿在师兄身上还好解释,若真是尿到御座大人身上,可就指不定是什么后果了。
“没事儿,十大人比郁宗主还喜欢孩子,尿一身他只会觉得香。”染澈打趣道。
既然川爹都这样说了,我是不是该尿上一泡呢,哎呀,怎么非赶上他们来之前刚刚入过净,尿不出来,那就揉你个鸡窝头……眼前的岁月又回到了悦梁山上我把冥君往死里揉搓的模样。
……
晌午,染澈为了向我盘问一些私事,便借故嘴馋,哄着冥君去做饭,木叶间的食寮柳芽儿最熟悉,于是,这俩人一起被打发走了,我才从丹儿身上出来。
见到昔川君,我先是甩了满口笑,而后便垂下脑袋等着被训问。
“说吧,生病那几天去哪儿好耍了?”
川爹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问得我毫无反驳之力,只能如实回答。
我把被莫红蓼抓进童似心轮拼接记忆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染澈听的是一会儿惊一会儿气,“你呀,就是不闹出些事来不消停。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怎么反倒认怂不敢见人了?”
“我那不是认怂,我就是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就好比那满桌子菜,你都尝不出味道,还哪有心思下口呀。”
我这个说法还算贴切有趣,至少川爹被我逗笑了。
“我有个事儿想问你。”这是一个憋在我心里好久的问题,挤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就只能等川爹回来询问一番,“那个,郁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送到我心轮里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按理说,别人的记忆晶球送放到自己心里,很快就会融合变成自己的记忆,就像当初叶小娥的记忆被送到染澈心里,现在染澈每每回想都像在看故事一样。可郁轩的记忆为啥没变成我的,难道是变了我却因为傻而毫不知情?
染澈答言道,“什么时候送的你得去问他,我只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就在你死后归山,元灵出窍离体,冷沦放当初最亲信那支猎灵军就带着记忆晶球从你心轮里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把一整只军队放我心里护着自己的记忆?”我不禁惊叹,“靠,真阴!”
难以想象一群余念在我心里闹腾是个什么景象,怪不得那段时间总是做些乌七八糟的梦。
顺着这个解释继续想下去,我大概得了个真相,“然后,山爹就将张司军收编了,冥君又把记忆还给了郁轩,这些事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只瞒我一人。”
说这话时我脸上定是写着什么不好的词儿。
川爹同情地看着我,“被骗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委屈。”
他还是了解我的,毕竟他也经常被骗。
我终于理解他在小鬼精面前的难处,同病相怜,道出一句,“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被旁人耍得团团转。”
“所以啊,欢期要努力修法,快快成长,等逮着机会,咱们一起耍他们。”
哈哈哈哈!这个主意好!我还在傻笑,却不知不觉又走到川爹的算计中。然而,他的算计是真心为了我好,为了让我少走弯路,为了让我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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