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婆媳之间
染澈才把修习心动法门的事传述于我，木叶间就来了客人。
冥君还在食寮做饭，柳芽儿又不大熟识，只能把来人先让到客堂，再来后面叫人。
染澈抱着丹儿出去，一见来人，愣在原地。
“秦越，你怎么来了。”
川爹就是川爹，赶紧把我送还到芽儿身上。
“孩子饿了，去给他喂点儿吃的。”
说着，便把芽儿和我都打发到后房去了。我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川爹一眼就看得明白，秦越能找到木叶间来，一定是十安大人的手笔。小鬼精暗中给秦越发了虫信，让他来木叶间与我见面，至于冥君都跟秦越说了什么，眼下还不得而知。不过，从秦越见丹儿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丹儿就是青渊。
秦越起身向老师行礼，二人再次落座。
秦越端身言道，“十大人让我来幻音坊的古琴间修习一阵子，说是有助于破解音律。”
“那你早就来了。”染澈以主人姿态给秦越沏茶。
“谢谢老师。”秦越接过茶盏，有礼有序，可比之前那个仗着家族势力傲不可一视的秦家二少长进多了。
他继续说道，“复课典礼结束后第三天，我就来了。方才收到十大人的虫信，说是你们到了木叶间，他便邀我来这里吃饭。”
果然，是小鬼精耍的手段。难怪，痛痛快快跑去食寮做饭，敢情这顿饭是用来招待自己请来的客人。
小鬼精早有预谋，大美人技高一筹。
趁秦越喝茶之际，染澈赶紧暗中给郁轩发了虫信。一大桌菜，人太少吃着也不够热闹呀。
不多时候，郁大宗主一身风尘卷进木叶间，与秦越打了个照面，也是一愣。
二人对视了一下，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郁宗主来了，坐坐。”染澈把同样一脸茫然的郁轩领到茶台前落座。
“郁宗主。”怎么说秦越也是晚辈，就先行示礼，只不过他没必要再叫姐夫，还是以官名称呼吧。
郁轩点头，坐到离染澈较近的位置。茶台前一度尬尴起来，好半天没人说话。各自闷头喝了好几杯茶，郁轩才开口向染澈问言，“你什么时候到的？”
染澈抿茶应道，“也不长时间，比你早一个时辰。”
“到了幻音坊就一头扎到这儿来，你是不把我梨花间放在眼里呀。”郁轩跟国王说话从来不需要客气，这倒是让一旁的秦越有些不自在。
染澈解释道，“这不是请你来吃饭，聊表谢意嘛，去你那儿还得你招待我，既劳烦又让你破费。”
“算你有良心。”郁轩斜起眼睛时不时瞟向秦越，嘴上却还在与国王表弟打着话趣，“不过，木叶间能有什么好吃的，你就不怕我说你小气？”
“我请你吃的饭还真是死了活着都吃不到，只有在我这里能吃到。”国王说这话时万般自信。
确实，冥君那个懒神肯下厨做饭，真就只卖给国王面子。郁轩是吃过的，秦越只吃过一些糕点，还全被记在了我名下。
染澈只跟郁轩聊天，是在刻意疏远秦越，他是想让秦越主动提出离开，好避免跟我碰面。秦越是个聪明人，虽不知老师真正意图，但也能看得出来老师和郁宗主应该有要紧事想说，自己在这里却又不大方便。
“老师。”秦越说道，“我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约了人旁听琴课，算下时间，也该走了，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您替我谢过十大人好意。”
秦越识趣，提出离开，正起身要走，却被端着菜进来的十安君一嗓子吼住。
“本座请你来吃饭，不打声招呼就走，这是瞧不起谁呢？”
秦越被十大人塞了满手托盘，推去餐桌前面坐下。
“天大的事儿也得吃完饭再走。”
染澈见赶走秦越的心思未能得逞，便借故说道，“后面还有菜吗？我跟郁轩去拿。”
没等冥君复言，表弟扯着表兄就离开客堂。
“什么情况，看起来挺复杂。”郁轩跟着小声问言。
“把看起来和挺去掉。”染澈左右环看无人，继续悄声言道，“我问你，欢期是不是有一个月不答理你了。”
“没有。”郁轩是个要面子的人，即便在哥们儿面前也不例外。
“嘴硬可没人能帮得了你。”染澈一句话揪出他藏着的小辫辫。
“是。”郁轩无奈地承认，“我也不是刻意想让他知道真相。”
“这些我都知道了，冥君还不知道。不说这个了，先想想眼下的事如何解决。”染澈边说边走，还要防着有人偷听。
郁轩是聪明的，一点即透，他立刻便猜到这复杂的情况和一人有关，“秦越？”
二人说着已经进了食寮，把门关上，染澈稍稍放大些声音问道，“你知道秦越喜欢青渊的事吧。”
郁轩挑了下眉尾，“有所耳闻。”
这又是一个郁大宗主不想承认的事实。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剩下的不用我说，你自己全能猜到。”染澈近言，“秦越拥有跟欢期一样的鸿蒙之身，你自己是个什么总还记得吧。”
简短两句话，郁晚空唇角微扬，已将小鬼精的阴谋暗算了然于胸。冥君，这是死神当得烦腻，准备在人间给自己安排个新的营生，十方媒君啊。
郁轩明白过来，立刻便要冲出去。
染澈一把拉住他，“干什么呀？”
“我去找欢期。”郁宗主只在祖宗的事儿上沉不住气，这已然不足为奇。
可染澈却头次见郁轩这般急火，能咋办，拦着呗。
“你找他他也不理你，我跟他谈过了，被所有人合起伙儿来骗，搁谁心里能舒服。”川爹的话真真把委屈说到本神心坎儿上了。
“你不也被骗。”郁轩牙口伶俐，这种时候还不忘扯上个垫背的。
染澈没工夫跟自家表兄计较短长，“那能一样吗，我是被你们合伙帮救，他是被你活活摔死，更何况你还把童似弄得人鬼不如，换作是我，也得吓个够呛。你怎么不把童似送上山去，直接轮回转世不就得了，非使出那样的手段囚禁她干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摆脱那个恶女人，还不是你家小鬼害的，他说童似寿数未尽，山上不收。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在他面前已经够低三下四了，他还是横拦在我跟欢期之间，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呃，这话让国王怎么接呢，承认自己未来的王后有病？
染澈只能把话绕开，“你有短处落他手里了吧？”
郁轩稍显犹豫，“有。哎呀，不说这个了，你赶紧的，帮我想个法子。”
“郁大宗主什么时候也需要别人想法子了。”染澈一脸嘻笑，终于在表兄身上捡了个乐子。
“染澈，没时间了。欢期还在怄气，不答理我也就罢了，万一那傻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再故意跟秦越亲近。”郁轩的语气中夹带着平常少有的可怜意味，似在恳求，亦似在倾诉，难得也有他慌乱没主意的时候。
染澈畅然大笑，“孩子没你说的那么傻，你要是一开始在十安面前就是这个态度，也不至于被他一直瞧不上眼。走吧，你去送菜，我跟芽儿打声招呼。放心吧，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虽然看起来一棵树跟一只鸟也没多大关系，但好歹飞得累了，你还能让他落个脚。”
国王之言，重比千金，得君承诺，总算让郁大宗主松下半口气来。他端菜回了客堂，染澈去找柳芽儿……却扑个空。
糟糕，小鬼精已经将丹儿母子叫去客堂，方才应该先去打声招呼才对。染澈暗道不妙，赶紧返身回去。
如今，只能盼着孩子不傻，看得出门道，别上了鬼精鬼当。
染澈回到客堂之时，所见场面还真是一言难尽。
几个大人围坐在餐桌前，丹儿在圆桌中间手里握着一块小手能捏得住的糕食，自己没吃，倒是转圈儿爬了起来。
“丹儿，你这是要给谁吃呀？”柳芽儿不知实情，还在逗着孩子，“你喜欢的人可是还没回来呦。”
芽儿娘亲认为我喜欢染澈，因为第一次见他就笑，隔许久再见还是亲切。
冥君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点着我说道，“丹儿，你可要看好了，喜欢谁就把糕食送给谁，可不要送错人哦。”
哼，还真当我是傻子，一个个都拿本神不识数，就让你们看看祖宗有多聪明。
其实，被冥君叫出去看见秦越的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鸿蒙之身的事儿，但冥君对秦越颇显殷勤，加上后来看见郁轩端着菜回到客堂，我脑中已经同时上演了几出大叶时常讲起的好戏，“丑媳妇见公婆”，“恶婆婆棒打成双鸟”，“媳妇面前婆婆永远是错的”，“婆婆面前媳妇永远要跪着”……
哈哈哈哈，谁让我从小到大听的最多，印象最深的，全是这些人间破事儿呢。真是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大叶讲的这些有的没的竟然也能派上用场。
那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能让婆婆媳妇都满意呢。
在众人的观望下，我捏着手里的糕食爬向冥君，以君为上，老太太要是被旁人抢占了位置，回头指不定使出多少法子折磨我呢。
冥君被我喂了个敞怀大笑，哎呀，孩子无论多大，还是跟亲娘亲，没办法，这可是冒出多少个媳妇也抢不走的情义。
冥君写了满脸得意，生怕其他人看不懂，一边吃还一边念叨着，“寒澈，本座可是抢了你的恩典，都说丹儿只跟你亲，现在看来倒是移情到本座身上了。”
染澈见我做出这样的选择，已然有谱，便放心坐到冥君身边，捡起一块糕食又放到我手里，“丹儿，外人再亲，也不能忘了娘亲。”
嗯，川爹恩虑周全，说的极是。
我捏着糕食又给芽儿送去一块，娘亲被我喂得笑意盈面，看她重返去年潭遥初见时的状态，我在人间这几个月也算没白装一回儿子。
“十大人的厨艺如此精湛，怎么。”芽儿都找不出可以用来赞美的词儿了。
染澈顺势言道，“好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吧。来，秦越，别看着了，动手。郁大宗主，你能不能收一收架子，赶紧把丹儿抱下去。”
在川爹看似无意却有意的推波助澜中，郁轩算是得逞，顺理成章把我抱进怀里。
哼，祖宗气还没消呢，哪能让你好过。这顿饭，你就等着看祖宗怎么折腾你吧。
秦越刚吃几口，便低下头去，虽然他在极力克制，但泪水还是一滴一滴落到碗里。
“怎么，好吃到哭了。”冥君刻意把声音抬高，就是要让所有人注意到秦越的反应。当然，这个所有人里我最重要。
“没有。啊，不是，我不是说不好吃，只是这味道。”秦越有些慌张地解释着。
“像一个人做的？”冥君又不怀好意续问下去，这就是明知故问。
秦越应声答着，“嗯。”
“像就对了，青渊那两下子全是跟本座学的。”
冥君这么一说，秦越更是掩不住泣泪，直接起身出了客堂，他不想让这么多人看着他哭。
见他远去的背影，我忽然心头一酸，怎么也不曾想到只有几面之缘，他竟会对我动了真情。吃一块味道相同的糕食都忍不住痛哭，本神这个桃花招的，怎么有种甩不掉的感觉呢。可是，从头到尾我也没招惹过他呀，一星半点儿都不曾有的。
“好好的吃饭，非提这些做什么，我去看看。”川爹就是来给每个人递巾帕的，冥君支起摊子，他得一个一个来收。
染澈离开后，桌上只剩下柳芽儿，冥君，郁轩还有我。芽儿还不知道我已故去的事，因为一直也不曾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但她知道我大名叫青渊，于是问道，“青渊，是出什么事了？”
冥君故作伤心地说，“走了。”
“什么时候？”
这俩人儿倒是攀聊起来，一个真糊涂，一个编瞎话，把我的死去活来说得有模有样。
“呃，丹儿好像要小解，我抱他去。”
郁晚空横言一句，也没管其他人作何反应，抱起我便出了客堂。
你孙子的，祖宗什么时候要小解了，你要把祖宗抱哪儿去呀？再不停下，我可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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