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海与非海
赤烨用了二十几个鸿蒙日终于将少年及其族人所在的破碎浮岛推送到了更大一座浮岛旁边。颢烨从非海浪回来，在大浮岛下面寻到了哥哥。它可真是全天下最皮闹的一条龙，甩起尾巴就想把这新找到的浮岛拍碎。
“住手！”赤烨一声厉吼，制止龙弟。
“哈？你说什么？住什么？”颢烨真没听懂，歪着脑袋问道。
赤烨发现跟少年呆久了，学会的有些词儿自己龙弟反倒听不懂了，“我说让你把尾巴收起来。”
“收尾巴就收尾巴嘛，喊什么，住，手，手是什么东西？”颢烨还在纠结着有关手的问题。
“闭嘴！”
“嘿嘿，这个我听得懂。好些日不见，哥，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呢？”白龙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真是被他哥给惯的，又仗着自己天下无敌，满世界惹事儿。
“你以后见到浮岛不许再拍，听到没有？”
“没听到。”颢烨满是不乐意，“不让吃小孩儿，还不让拍浮岛，海里统共就这么点儿乐趣全被你禁了。不拍浮岛我玩儿什么？海里那些个小虾小鱼也禁不住我拍呀。”
“那你找沉鲸玩儿去。”
这一定是个大家伙，至少能跟龙玩儿到一起。
“不行，那家伙太无趣了，拍它两下，连屁都不放。我不喜欢它，我喜欢青凤鸟族那个小王子，可是它不喜欢我，整日里缠着一棵大树。”颢烨这话换成人定是嘟着嘴说出来的，满满的不开心，满满的不服气。
“鸟儿自然是要缠着树，没有树它们落哪儿呀？再说，你诓它奔月把毛掉光了，换我也不搭理你。”龙哥算是为那树说了句公道话。
“那我又不知道它怕冷怕得厉害，它可以来海里呀，落我身上，我给它当树。嘿嘿，你看！”颢烨兴奋地吐出一根青蓝相间的鸟羽，衔在嘴里晃头晃脑在哥哥面前显摆。
“那小王子送你的？”
“我偷偷拔的。哈哈哈哈！”颢烨大笑着躲过龙哥的甩尾。
真是一日看不住，又出去闯祸。
颢烨把那片凤羽宝贝一样塞在牙缝儿里，“哥，我打算跟青渊表白。”说着，那煞白的龙脸竟然生起一片红晕，这龙，也会害羞？
“什么是表白？”赤烨真没听过这个词儿，当然不懂什么意思。
“你天天跟人呆在一起，居然还不知道什么是表白？那些浮岛上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呀，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一起玩儿，这就是表白呀。”颢烨边说边舔着那支凤羽，“我太喜欢青渊了，一开始还想要吃了它，可怎么看都下不去口。满世界我就跟他能玩儿到一起，其它那些灵兽要么太凶太恶，要么太小太弱，要么就是憨蠢笨呆，反正没一个我喜欢的。”
赤烨闻言，沉思起来，“非是同族也能在一起？”
“能啊，一起玩儿呗。”颢烨是一条傻龙，他根本不懂同族之间要繁衍后代下蛋生宝宝这件事。
“那你跟那个青渊也能下蛋？”赤烨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哎呀，这还真不知道。你等着，我去找它试试。”颢烨不管龙哥阻拦便一个浪头不见了踪影。
赤烨实在懒得管这个傻弟弟，出去浪也好，总好过留在海里拍浮岛。
染澈看到这里，已经可以对上许多人许多兽。三头兽就是南冥禁地里的烈烛，沉鲸便是饶溟笙的鸿蒙之身，而那只白龙整日里缠着的青凤鸟族小王子就是欢期本尊。至于颢烨之名更不陌生，此前昔年出海归来，没少跟大哥讲起南陆见闻。其中最有名便是南陆有关颢烨海皇的传说。
染澈越发觉得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既虚幻又真实。这究竟是哪里，又为何会看到这些？是谁想让自己看到这一切吗？
染澈感觉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久，他想起那些耳目怪的话，七天时间，难道七天之后才能出去吗？可是，这不正是冥君要开启炙火去除元灵病体的七天吗？炙火之力就在悦梁山下面，怎么可能，悦梁山常年积雪，如何会有炙火？
染澈恍然自己又被那小鬼精给骗了，他就是要自己开启归元扇的炙火神力，他就是要动用自己的灵胆为天下众生消解病体。
染澈努力回想着冥君最后在昊天台对他做过什么，送给自己一只飘红弄影，说是除了他没人能用，但自己当时用此笔画出了冥君，又画了一朵梅花在心上。然后，冥君把笔抢过去，在自己身上点了一下，记忆便停在此处。
是这支笔，难道是这支笔画出了眼前的幻景吗？他打开随身魂住，没想到竟然摸到了飘红弄影，冥君把笔塞进了魂住，那是不是可以用这支笔想办法出去？
琢思的时候，染澈又被赤烨牵拉回海底。红龙累了，它要睡上一阵子，可能要几十个鸿蒙日才会醒来。围在它身边的耳目怪还在收取海太岁，染澈想不明白为何只有自己会跟着龙走，而那些小怪却保持不动。
海底的沉寂使得随便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耳目怪们铲动海太岁的声音就像凡人在挖矿，叮当哐嚓，十分热闹。即便有大耳目管着，这上百只小怪也还是会叽叽呛呛，暗地里聊着。
“你进来的时候算日子没？”一只小怪问道。
“没算，算不明白，反正七天之后叶葵爷爷就会接我们出去。”另一只小怪答道。
“笨呆，有哈算不明白。”说话的又是哼哼，或者至少跟哼哼是一个口音，“八天是一个鸿蒙日。”
“就你知道，你算明白有啥用，沉在海底，你是能看见太阳还是看见月亮呀？”
“别说了，老大来了。”一个声音很乖巧的耳目怪说道。
染澈见它眼熟，声音更熟，莫不是那只对人还算友好的游游？
染澈沿着海太岁往前走过一段，与大耳目错位而行，这样可以听到其它小怪的背后闲谈。
“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初童夫人为啥给咱们全都织上羽翅？”一只小怪提出了一个看似很尖锐的问题。
染澈竖起耳朵认真听下去。
“兰屏苑不是被十方冥君给抄了嘛，你还提那个童夫人做啥？”
“兰屏苑是没了，但我们都被转移到了仙农里呀。当初给咱们织上雀丝羽翅就是为了利用咱们在仙农里做苦力呀，你们难道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吗？”提问的小怪很认真地说着。
其它小怪反应过来，立刻附议。
“对呀，我们怎么早没想到！”
“对呀，之前咱们是不是还去采过玉缠樱？”
“有一棵长在水里的大树，还有一只大青鸟！”
“对，对，想起来了，但是出去之后怎么都不记得呢？”
“依我所见。”那个提问小怪胸有成竹地说，“一定是这法界很厉害，出去就会把记忆留在里面，再进来时才会想起来。”
“哇，思思，你好厉害！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
“那是，我也在织术法阁呆过许久，这点小伎俩难不倒我。”名叫思思的小怪骄傲起来，甩着脑袋说道，“出苑之前，给咱们织上羽翅就是因为这个法界力量强大，咱们若是没有羽翅护体，根本无法正常出入。所以啊，咱们又是被人利用了。”
思思的话语中“人”这个字被咬得很重，除了刻意强调，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嗨，利用就利用呗，只要能报仇就行，反正叶葵爷爷对咱们好，不会骗咱们，有爷爷一个人就足够了。”
“那你说爷爷为啥对咱们这么好？”有个小怪问道。
“也许是因为看咱们可爱呗。”一只小怪眨着眼睛泛滥着身上的可爱。
“不对，不对，一定是咱们长得像爷爷的孙子！”
一群耳目怪叽喳起来，声音就乱了，大耳目巡视回来又把这一波起哄的小怪给制止了。
染澈听得似懂非懂，叶葵他自然知道，可仙农里又是什么？难道这里的如梦幻境就是耳目怪所说的法界仙农里吗？
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能久呆，他一定不能在此耗上七天，冥君若当真开扇施法，自己必须赶回去阻止。想到此处，染澈从魂住里取出飘红弄影，他想用法器试试能否触碰到耳目怪，万一可以，是不是有办法通过它们逃脱出去。
染澈正准备尝试，卧睡的赤烨忽然睁开龙眼，向水面疾游而去。这红龙速度太快，转瞬就将染澈牵拉至水面。
是少年所在那座浮岛，浮岛上空飞来许多巨型蝙蝠，它们虽不及龙身大小，但俯冲下来一只抓两个人不在话下。并且，这些蝙蝠都会喷射着了火的石钉，被火石钉射中的人和房屋会立刻化为灰烬。
赤烨赶到的时候，浮岛上的人已经死伤过半。好在那火石钉不会焚毁石头，少年带领族人躲避到了一块拱起的礁石下面，眼睁睁看着辛苦建起的家园再次被毁，看着族人身陷火海，看着母娘葬身其中。少年抱着怀里哭泣的弟弟，他自己没有流泪，也没有仇恨这些袭击浮岛的凶兽。
那一刻他看懂了弱肉强食，他明白在这个海与非海的世界，生存在浮岛上的人族若不想被吃掉，就要打败这些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全然占领这个世界。
这是摆在人族面前的两条路，一死一生，没有第三种选择。
赤龙腾出水面，龙尾搅起一股巨浪便将喷火的蝙蝠全部吞入海中。这是龙的力量，世界里的一切凶兽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少年看着赤龙轻松打败那些对人族来说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强敌，他眼中充满了羡慕，同时饱含坚定，他要想办法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他要打败这些霸占世界的灵兽，他要为人族创造一个不用每天担心被吃掉的世界。
接下来，颢烨在龙哥的驱策下找来一块新的浮岛，少年带领族人重建家园。
那一日，赤烨给人族捉来许多鱼，悄悄吐到岸边。人们很是感恩，跪在地上向赤龙磕头作谢。
少年跳到龙的额间，赤烨再次用龙须将他裹缠稳妥，带他浮游到深海。
少年问龙，“非海那里是什么样子？非海上面也有像我一样的人吗？”
龙答道，“人在非海无法生存，那里有更多凶猛的灵兽，个个身怀绝技，有会吐火的，有能喷水的，还有能放毒的，并且，它们都比人大出许多。”
少年问道，“那我们不能将它们赶到浮岛上吗？或者将它们全部杀死。”
龙不会笑，但它或许在心里暗笑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
“除非你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你要像青凤鸟一样跑得够快，你要像狼王一样能够随意变化，你还要像我们龙一样有劈斩一切的力量，除此之外，还要足够聪明，在临对陌生敌人的时候随机应便。可是，这些要求加起来我和颢烨都做不到，我们也只能称霸海界。”
“大块头，你能带我去非海看看吗？”
“可以啊，但是，只能看看。”
少年驾龙，便行游去了传闻中的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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