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屠龙少年
人间初二成双日,三圣门前挂吉祥。
吃过早食,染澈便拉着冥君前往中节城,二人皆留了一半分/身在昊天台,凝息养神。
可冥君还是不懂,问了一路,“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亲自跑城里去?”
“今天是成双日,要用同心绳去挂吉祥。”染澈拿出也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同心绳,在冥君眼前晃了起来。
“你就为了个绳子带我大老远跑一趟中节城?”
“嗯,去年这个时候都没时间陪你过节,今年一并补上。”
呃……好吧,虽然冥君不喜欢太过热闹,但总不能白瞎了美人心意。
三圣宫门口是人山人海的节庆场面,为了挂吉,城中以及周边村子的百姓全都出洞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排上半天?”死神撇嘴看着前来祈福的众生。
染澈心头扮俏,便生一计,“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不用排队。”
“什么法子?”
没人知道,那人群中的国王向死神屈俯半身,“上来。”
……染澈背起冥君,直接从侧面向十二本命兽那只大石鸡走去。
“高点儿,要挂最上面。”
刚好,二人叠起的身高能够到鸡头。
就这样,一个背着,一个在背上装成不会走路的残腿之人,插了个队,将一对打了结的同心绳高高挂在鸡冠子上。
这俩大男人,还真要脸,一个冥界的王,一个人间的王,居然合起伙儿来装残。真是仗着中节城没有熟人能认出他俩。
冥君一向讨厌旁人偷鸡摸狗,可换到自己身上竟然玩儿得不亦乐乎。国王在冥君面前,更是妥妥迷失了自己,只要不杀人放火,违背伦常,小鬼精乐意那就是什么事儿都能做,什么累都能受。
离开三圣宫,到了没人的地方,应该不用大美人再受累背着了,可冥君一句话“我累了”,这还哪里舍得放下,继续背着,找个地方歇脚吧。
初二这天,正值饭时,大多酒楼已经满员,背过半条街,才找到一家有座位的讲古馆子。
“不走了,就这家了。”
冥君好像更急于找个地方落脚,便催着染澈进了这家名为“郪遇记”的书馆。
讲古是在郪国北方流行的一种曲艺形式,幻音坊里也有讲古间,评书间,弹词间,平话间等等,大同小异,都是把一段故事用说的形式表达出来。
本神为何能知道许多人间流传的故事,就是因为粗枝大叶曾有一世在人间做的就是“讲古仙”,也就是讲故事的那位说书人,而坐在台下听的则被称为“书客”。
讲古仙所说大多都是些前朝故事,地方传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像小轩窗的《幽灵传》,还不是一半真实,一半杜撰。所以,这些话本里的故事,听个乐呵便好,当真就没必要了。
赶上饭时,这家书楼才有空位。
非是染澈考虑不周,而是他本没打算在城中逗留,无奈冥君一直喊累,要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刚刚落座,冥君就趴桌上睡了过去。
看来,真是这几天把他折腾狠了,染澈笑望着冥君,顿生疼惜之意,以后还是悠着点儿吧。
索性无事,染澈便安坐在二楼雅房,听那讲古仙说起了“少年屠龙”的故事。
小鬼精一路都是被人背着,他说乏累,也就只有大美人才会相信。冥君根本就不是来书馆歇脚的,为了不让染澈有所觉察,他身上的一半元灵早就又分出一半,飘回到琉火芜芳庭。冥君,这是回去捉贼了。
染南回刚刚潜入房间,就被及时赶回的冥君抓个正着。
冥君没急着现身,染非倒先开口说道,“你在房间里设了法界?”
“防的就是你这种不规矩的贼,说吧,为何趁我们不在进入房间?”冥君见南回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便不再躲藏,直接露面,当场对质。
染南回看见冥君元灵时,并不吃惊,也不害怕,反倒一脸不屑,“你们?”
“本君跟你大哥加在一起就是我们。”
“哼,幼稚。”染南回叽笑一声。
“本君看你才幼稚。”
冥君的怒火被激发出来,话不投机便要动手。
染非拎着一副稳住的架式,“我不是来找你打架,我要请你离开大哥。”
冥君真没想到染南回能有胆子说出这句话来,“哼,可笑,你不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吗?”
“不觉得。”染非态度强硬且坚决,“不要说你不知道自己留在大哥身边,对他有多危险,你十方冥君欠下的债凭什么让我大哥一起来还。”
“哈!小子,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当然不少,甚至比你还多。”染非没给冥君问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明天早上会有维客来房间里挂香袋,但实际上他是来偷那个白色哨子的,纵音哨你知道是什么吧。抓住那个维客,你自己审问吧。对了,记得把我大哥支开,别让他在场。”
染南回说完转身离开。
冥君回神到了郪遇记书馆,假装歇过乏醒来,染澈叫了一桌吃食,冥君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还在想着染南回所说的那个维客以及他为何会知道这么多秘密,难道染非也变成了白隐的人?
说回到冥君离开这段时间,因节庆人多,有客人寻不到坐处,店里的伙计便来询问是否可以拼房。染澈人美心善,见来人是位衣着体面的老者,便应了下来。
台下讲古仙的声音传荡至整个书楼,再配上鼓弦伴音,虽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来说,却并不显得枯燥乏味。
“只见,那少年一口咬在龙尾之上,那条赤红色巨龙振展羽翼,冲出海面,挣扎越是猛烈,少年便越是发狠撕咬,疼得那巨龙在空中翻转腾跳,烈烈风起,滚滚云涌,海浪,飓风皆来助战,那条龙却依旧甩不开咬死不放的少年。这时,天空中霹雳雳一道电闪,轰隆隆一声震雷,赤龙响彻长空一声嘶吼,啊——,少年咬断龙尾,满面血痕,那断尾在少年手中化为一柄长剑,赤龙归海那一刹那,龙鳞被少年一剑削去大半,血柱喷射,红透整片海域。少年杀得红眼,一手扯住背脊龙筋,嘶——,钻心一声,砰!整条龙筋被少年抻拉出来。血光漫天浸染,龙筋化作少年手中一柄长鞭。屠龙少年左手持剑,右手扬鞭,浴血而来,便成为这十方世界主宰一切的,神!”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书馆里掌声雷动,人们卖着力气叫着好。
“屠龙少年,威武!”
“好一个少年神,畅快淋漓!”
“好!”
……
一片喝彩声中,惊堂木再次拍响,“欲知少年王杀伐十方,且听下回分解。”
半场讲完,染澈未及陷入深思,冥君便醒了过来。
接下来未再有屠龙少年,而是一场女人爱听的前朝风月故事。
二人离开郪遇记书馆,那拼房的老者已结清了雅房花销,寻人再不见踪迹。
坐车返回芜芳涧,染澈与冥君仿佛各有心事。冥君想着南回的事,而染澈却在回想那讲古话本里的内容。一手执剑,一手扬鞭,为何所言像极了冥君,而那条龙却又像是自己在别来镜中显现过的鸿蒙之身。
冥君敛起思绪之时,染澈还在凝思。
“澈,凡人若是动了情,会如何?”难得,冥君会如此温声细语地问话。
染澈不解冥君何出此言,但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他自己早有感触。
“那便是见不得对方受苦,见不到时会想,见到时还会想。”
染澈用三句话就把人间最痴情爱尽述其中。
冥君翻着眼睛,想了只有一息,便道,“那本君可能是动情了吧。”
“对谁?”这是明知故问。
“对你啊。”冥君蔫头耷脑地回了一句,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却掩盖不住内心的真实。
染澈凑上前去,贴在他耳边问,“见不到时会想我吗?”
“嗯。”
“那见到时呢?”这一声问得更是贴近,更是暖息。
“也想。”
冥君转头一口咬在染澈耳朵上,吓得国王陛下手足无措。
“悦安,这是在车里。”
“车里更想。”
车内倒是没有旁人,小鬼精又难得主动一回,就让这马车颠得更猛烈些吧。
唔……不能叫出声来,那便一直吻着,车马不停,激荡便无休止。
……
回到行馆,衣衫虽然穿整妥当,可头发还是乱的。为了不被外人看到,二人急急跑回房间。大门一关,半句话还未曾出口,便又荡到了床上。
“还来?”冥君可能有些后悔自己在车里无端挑起了王上的欲/火。
“是你说的见面也想。”染澈一吻下去,吃咬住那红烈的唇舌。
“凡人都如你这般精力旺盛吗?”
染澈插着缠吻的间隙答言,“谁让这二十年我都不曾对谁动过心思,也不曾与谁有过触碰,许是憋着了吧。”
“按你这么说,本君岂不是憋得更久?”
“那还不抓紧时间。我们这样不会影响——”
“不会,不在一个世界。”
“那继续。”
二人从床头闹到床尾,又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
初三,行馆里的维客都在捡拾岁五那天撒到院子里的五谷,加上香料缝制成香袋,再悬挂到房梁上,图个新年新象,五谷丰登。
冥君为了支开染澈,便以剑阵回收灵力增多,不能再用分/身为由,将染澈打发去昊天台一个人护法,自己歇过劲儿了再上去换他。
染澈上山看守剑阵,冥君又假意离开,空出房间等着染南回所说的维客出现。
果不其然,就在维客们给每个房间挂香袋的时候,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维客进了国王的房间。她手里握着一枚刚刚缝好的香袋,进门后并没有急着悬挂,而是在房里四处探寻起来。
冥君适时返回,抓个正着,女维客手中拿着冥君刻意留在枕头下面的纵音哨。
染南回也跟着进来,意得志满地说道,“你不把元灵扯出来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冥君抬手一挥,揪出元灵,同时生起法壁将其四下围困,待看清样貌时,所有人都只想道出“可恨”二字。
借用维客胎身前来盗取纵音哨的余念,正是那个被饶溟笙一剑斩杀的染清珏。
南回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早在被饶溟笙杀死之前,她就已经投靠了白帝,至于,她对三妹造的孽,你还是自己看吧。”
染清珏倒是一脸的不服不忿,“染南回,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
“染清珏,你想拉我下水,可你低估了我对大哥的情义。”
“情义又如何,还不是同我一样,求而不得。”
这话说得当真够狠,不带一个脏字,却能直刺人心。南回被染清珏一语击中,摘下架上的斩灵剑,便要亲手斩了这个妖女。冥君出手拦阻,才让南回暂压下气焰。
染清珏的记忆被冥君取出,她害死昔年孩子并挑拨笙年二人的劣耻行径也随之显露。不论其它,单单这一项罪责,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打入畜牲道,永世不再为人。
这个女人的可怜身世已不能弥补她的可恨至极。没有人再会同情她半分,她已经是一个不值得旁人怜悯,再难被救赎的恶鬼。
可出生之时,谁又想自己的人生经历这样可悲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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