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你是官,我也是官
商储杨回家探亲,从父母口中得知叔叔家中遭遇变故,婶婶宛娘和才出生的孩子已身亡,小叔商南星疯癫在家,整日里举着菜刀到处砍杀。长子商茴,也就是商陆的堂弟已经从通文殿赶回家中照料父亲。
商茴是商南星的长子,今年十五岁,还在鸿卢寺修学。此前,母亲生产的时候通文殿刚刚休假,他还未及返回,家中便已出事。
商茴不知前情,只听街坊邻里传言母亲生了个长鳞长角的怪胎,最后越传越没个样子,直接变成母亲怀了鬼胎。
神河府官员已经先后三次上门,总想在疯掉的父亲口中盘问些实情,却什么都问不出来。疯掉的人记忆会变成碎片,对于冥官来说,与其拼接记忆还不如赶紧找到苑娘的余念。
大伯商北斗每天早晚都要来给父亲施针,疯劲儿倒是能有所缓解,可依旧神智不清,哪句话说不对了还会随时发作。
商茴的日子就这样每天煎熬着,他知道堂兄现在是北冥军统帅,很大程度能帮到自己。他需要帮助却又怕打扰到兄长,也便没给商陆传信,独自一人担着家中巨变。
商氏两兄弟的家相距不远,只隔了一条街,陪父母吃过晚饭,商陆便立刻前去探望。
当他来到小叔家,刚刚迈进门槛,无助又委屈的商茴便从里面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哥哥怀里。
商茴是个小男人,便只到商陆腋下,瘦小的身板儿不适合武刀弄剑,便选择在通文殿主修史课,学满后入云间府做个文官再合适不过。
商陆拍着堂弟后背,安抚了好一阵子。总算把该哭的全哭出来了,商茴这才拉着堂哥来到父亲房中。
商南星目前被锁在自己房里,所有可能伤人的利器全都收起来了,醒着时绑在床上,睡着了便悄悄松松绳子。
商陆看着小叔这般模样,又是心痛又是疑惑,他让商茴把所知详情一一述说。接着,商陆又将各个角落巡视了一番。他现在开了天眼,家中若有鬼祟自然能看见。可里外走过三遍,倒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处。
“哥,我听说前几日凌云河里又捞出许多怪婴尸体,你这次回来,是不是随王上调查此事的?”商茴个子小,说话声音也不大,温声细气像个姑娘一样。
“我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发生在自家人身上。”
商陆心底生悲,可在商茴面前还是要尽力克制,毕竟悲伤这种东西是特别容易传染的。
在小叔家陪商茴呆了一阵子,父亲商北斗来行针的时候,商陆便借故离开,他要去凌云河查看一下,或者,应该把驻守攀云城的冥官传信过来,询问一番。
商陆是国王亲卫,一直在配合饶末山查找瘟疫病源,对于冥界诸般事宜几乎无所不知,郪国八十一城的守官他虽未全都见过,至少也相识过半。
攀云城的守官是六六,就是当初被阎崇扔进灭魂火,又被冥君舍命救出来的那位弟弟。六六生前在九阴军中年纪算小的,拾得旧梦因为最小留守悦梁山,除了他俩山下的八十一个冥官中也便属六六最末了。故此,六六也是冥官中相对活泼调皮的一个,像三九身上那股子内敛劲儿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有时候,言行举止还不如我稳重。
商陆打着伞来到凌云河岸边,站在连通河两岸的长桥上,因大雨黑夜四下无人,他便直接给六六发了战信。
屁大工夫,冥官六六便闪现在商陆面前。
“叫哥哥何事?”六六一开口便是痞腔痞气,自己看起来明明更小,却总以哥哥自称。
“找你问个事儿。”商陆也没客气,直奔主题。
“那你就不能寻个亭子再唤我出来吗?大哥,现在下着雨呢。”发牢骚的时候倒是忘了自己端起的哥哥身份,不小心便叫了大哥。
“伞,分你一半。”商陆倒不吝啬,这么大雨再分出一半伞,自己不到片刻就会湿透。
“呸呸呸!”六六赶紧把伞推回给商陆,“天底下分酒分桃什么都能分,但有两样,一个伞,一个梨,断然分不得。你还是自己打着吧,反正我是个小鬼,又不怕淋雨。”
商陆轻笑一声,说回正题,“商南星夫人生产致死,余念可是你抓的?”
“只在河里捞上来尸体,余念我还没找到呢。”六六答言。
“找到了告诉我。”说完,商陆打着伞沿桥前行,边走边把目光凝注到河里。
六六不乐意了,从后面甩胳膊踢腿追赶上来。
“哎,你这是命令啊还是请求啊?怎么跟本官说话呢?”
“你是官,我也是官。”商陆没太理会六六这个屁小子,只平淡地回了一句。
六六更不乐意了,跟着商陆照他屁股踢了一脚。虽然,没有胎身,可带着法力的一脚踢上去,也够商陆扛上一下。
商储杨还在盯着河水,也没顾得上理会这小鬼的一脚是轻是重。
“别看了,凌云河我们每天都要搜上好几遍,更何况雨水这么大,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被冲跑了。前几日捞上来的那些婴怪就不是本地的,而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哎,王上给你放假,你咋还操心这事儿,一堆人都在查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没想到,六六在商陆面前倒是个话痨,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爱说话。
“你一直在跟着我?”商陆才反应过来。
国王陛下给自己放假,六六如何得知,王上总不至于什么大事小情都要向冥官汇报吧。所以,六六一早就在暗中跟着自己了。
“嘿嘿,咱们商大帅驾临攀云城,小官我又岂能怠慢。”六六逆转话锋,竟讨好起来,“你要真想查这案子,我直接带你去看商南星的记忆,都比在这儿盯着河水瞎看有用。”
“你这是请来了君令?”商陆亦知冥界规矩,没有君令,冥官无权私查凡人记忆。
六六见商陆刻板守规,便故意嬉笑着想把此事说得轻松自在些,“嗯,当然是看你的面子,没有君令受罚也认。”
“我面子这么大吗?”商陆微微皱起眉来,凝在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还挺好看。
六六看得有些愣神,随后张开双臂,在胸前划出好大一个圈儿来,“当然,商大帅的面子有这么大。”
“多谢,不过活人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想想怎么尽快抓到漏网余念吧。”商陆说着,便要折返回去。
六六当真是个屁孩子,听商陆略显冷淡的言语,立刻翻脸道,“喂,我是你什么人啊,任你呼来喝去的。”
“本官在查案,配合是你职责所在。”
“呸呸呸!配你个鬼!”
六六气着闹着一把将商陆的伞给抓破了,商陆反手一剑,想要教训教训这个张狂的冥官,一人一鬼便在雨中打斗起来。
“你不是来真的吧,你这剑可是能伤了本官。”
虽然是把仿制斩灵剑,可商大帅所持自是仿剑中的极品,对付一个小小的冥官足足有余。
一人一鬼在雨里斗了十几回合,商陆没下狠手,只是活动活动筋骨,随便耍两下子,六六却被挑起了斗志,步步逼近,死不退让。
商储杨已经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心凉,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虽小却很清晰。
“哥,你在雨中——”
只见商茴打着伞向这边走来,他看不见六六这个余念,只能见自己堂哥一个人在雨里辗转腾挪,上下翻飞,大半夜顶着雨练武,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商陆看见堂弟,顺势收剑,又顺势假装正经说了一句,“啊,我在雨中,练剑。”
说完,一脸尴尬地瞟向六六,那个捣蛋冥官正抱着胳膊朝他鬼笑呢。
商茴抢步上来,赶紧给堂哥打上伞,“方才哥说要来河边看看,大伯行针我也抽不开身,又怕哥找不到婴怪打捞上来的地方,这会儿便趁着父亲睡下,来寻哥了。”
兄弟二人沿着河边,行走一段,雨越下越大,这样的鬼天气也真是查不出什么,二人便举着一把伞向家的方向走去。
商茴要送商陆回家,商陆怕弟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执意先送商茴,等弟弟到家再取把伞便是。
到了商茴家门口,商陆觉察其内有异,不知何故不好声张,于是假意滑了一下,原本湿透的衣服沾了泥水。
“弟弟,家中可有干净衣服,我进去换一下。”
“有的,哥,你看我都忘了,你衣服湿成这样,怎么还能让你一直穿着,冬日寒凛,可别伤风着凉。”商茴说着便赶紧把哥哥让进屋中。
弟弟的衣服哥哥自然穿不得,倒是父亲与哥哥身形相仿,商茴便去父亲房中拿取干净衣服。
得空,一直暗中尾随的六六又对着商陆屁股狠踢一脚。
“真有你的,故意打滑。”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踢我,屁股。”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拌起嘴来,还颇有情趣,六六很是享受商陆怒他的样子,商大帅越不开心,他就越是舒爽。
好像,喜欢一个人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商茴拿着衣服回来,要给哥换上。
“我自己来吧,你帮我烧些水来,脏衣服得赶紧泡上,怕干了洗不出来。”
商茴再被支开后,六六便现出身来,正端着下巴看商大帅脱换衣服,商陆见这小鬼官现形,立刻冲上前去,急切又小声地说道,“你快隐身回去。”
“嘿,你差点儿撞到我。”六六恼着商陆忽然冲过来的脸。
“我婶娘回来了。”商陆更小声说道。
“什么?”六六一边惊讶一边遁去灵身。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何刻意留下。”
“我以为你想安慰一下小弟弟受伤的心呢。”六六没正形地说。
“你就贫嘴吧。”商陆无奈,微微摇头,“离开之前我偷偷在门口撒了些回魂粉,回来时发现粉末上多了女人的脚印。”
“你可真奸。”明明是赞赏的话却硬被六六说成了贬语。
“我这叫尽职尽责好吗?难怪你抓不到余念,办差若是再不上心,我便让王上在冥君面前告你一状。”
“嘿嘿,昔川君仁厚得很,才不会暗地里进谗言呢。”难得从六六口中还能听到昔川君往日的名讳,“不过,算下来,我和昔川君是战友,你呢,是他学生,论辈份你应该叫我师叔吧。”
商陆被六六带得跑偏,贫起来倒一时忘了正事。
这时,隔壁商南星的房间忽然闹声四起,撞桌子摔盆,咣咣当当好不热闹。
“来了!走!”
商陆同六六一起冲向叔叔房间,一下撞开房门,比满地狼籍更加诡异的是商茴握着一把伞正在追杀自己的父亲商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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