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猎
“你洗了髓？”钱长嬴分明记得何小草不能修行。
“我？”何小草极度兴奋地涨红了脸，粗糙的双手颤抖着，克制不住的笑脸上涌出来。
“你试试这五行丹。”钱长嬴从褡裢里取出一粒药丸，磨碎。
何小草滴了一滴血在药粉上，空气中的红屁聚集起来、凝结，状如红莲，莲花花瓣纷纷落下，化成一青龙，幻象消失。
“木……龙？！”钱长嬴震惊地抓住何小草的手，目露凶光，“你可知忘川阁！”
“哈？！”何小草被钱长嬴凶悍的样子吓到了。
钱长嬴一顿，失魂落魄地一声叹息，内伤开始隐隐作痛：“罢了，你怎会知道那里……”
何小草忽然吃惊地喊了起来：“他们……被屁熏晕了？”
原来，红屁凝结消散，这才露出一地的人和灵兽。
“他们的时间……”钱长嬴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人”，定定地看着何小草，“被封印了！”
“糟了！”何小草脸色煞白，撒腿就跑。
街上，惨烈的阳光照得大地发白。
田地里，没有人，没有声音。
大街上，没有人，没有声音。
街坊间，没有人，没有声音。
柳树上，没有蝉声。
门户里，没有狗吠。
土地中，没有虫鸣。
死的寂静。
光天化日……
偌大的村子，只有何小草跑步发出的“咚咚”声，还有不远处追来的钱长嬴轻盈踏地的“沙沙”声。
何小草踹开倒下的房门，穿过被砸得几乎碎掉的家，直奔后院……
……一片焦土。
“这……”钱长嬴看到坐在荷花池边，满目悲凉的何小草。
何小草按捺着、按捺着，半天才说：“先生，这里不能待了。”
“不能待？”钱长嬴满腹狐疑，只能看着何小草从地上的破烂堆里挑出发黄的破书，还有尽量能拼凑起来的紫砂碎片。
“这个紫砂壶……”钱长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反正也碎了。”
何小草用极慢的速度走出宅子，仔仔细细关好破门，即便已经被村民拆掉，她也尽力把门归位，就好像，只是像往常一样，出门卖莲子，一会儿就会回来。
村口，何小草停下。
夕阳下，有什么绵延着，从西北方向，滚滚涌来，像是大海的波浪——红砂，细细绵绵的红砂奔涌而来。
龙凤塘，就像是被凌迟了，苍茫大地上，满眼都是血红，不知道，是红砂染红了太阳，还是太阳映红了红砂。
翡翠般的孔雀湖终是变成了一片凤形沼泽，而那被钱长嬴劈出来的大坑，却形成一汪似龙的新湖，碧波荡漾着，拥抱着、宠溺着沼泽。
天黑了，黑影中的何小草，看着钱长嬴，就像是看着久违重逢的人。
“日出之后，你……要不要随我走。”钱长嬴看着这顽固的救命恩人，实在无法丢下不管，况且，他实在是在意她的红莲和木龙之象。
“好。”何小草点点头。
钱长嬴看着何小草的肥脸，不禁笑了：“你还真是草率。”
何小草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我这人傻，但是从不草率。村子的事，我早晚会告诉先生。现下，先生能不能相信我？”
“好。”钱长嬴就这么应了下来，“如今我重伤，你无端获得洗髓，还是先去九象庄园……”
“九！象！庄！园！”何小草骤然性情大变，愤愤打断钱长嬴的话，“不！！除非我功成名就，力压群雄，否则，就算去九泉之下，我也不去九象庄园！”
四章了，钱长嬴这是第一次看见何小草发脾气，深知断然是去不成了，便没再提。
清晨，寂静。
钱长嬴小心翼翼把银钱清点了一遍，数目正好，他才放心：“我们想办法造个船吧。”
“不用。”何小草往龙池里一跃，浮在水面上。
钱长嬴看不透何小草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术法？”
“这不是术法。孔雀湖原是凤沼，凤属阴，主下沉，所以，即便注满水，也不能渡过。而这片新湖，是龙池，龙属阳，主上升，所以，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此处便是……”何小草一步一步往前走，在水面上，激起涟漪，她的眼里，也藏着涟漪，“龙池凤沼。”
钱长嬴看着何小草，她就像是刚刚被从肮脏淤泥里拔出来的莲藕，不再被压抑。
龙池尽头，一片胡杨林，二人看到，一个翠色的、熟悉的身影，在热情地迎接着他们：“嘿！钱长嬴，我们又见面了。”
钱长嬴二话不说，一把猛烈的大火劈过去！
赵君结出水盾，水火交融，升腾出大量水蒸气。蒸汽散去，钱长嬴和何小草早不见了。
赵君撇嘴一笑，闭上眼睛，张开双手，隐隐透出黑色，湖水，一点点的凝结，湖边，稀薄的雾气变浓，变浓，变浓。诡异的雾气，越过胡杨林……
胡杨林中，钱长嬴靠树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死死咬住牙关，可还是无法遏制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赵君可以利用湖里的水汽，密布方圆……十里，找到我……”
何小草脑门开始冒汗：“我……我能做些什么！”
“你之前不是修士，现在修为太浅，所以，赵君不会浪费精力追你的。不然，我也不会自己带着麻烦，还去救你。”钱长嬴的目光淡淡的，“你我相识不过数日，他是专门要我命的，你可以……”
“我不！”何小草摇摇头，莫名地坚定。
“罢了。”钱长嬴从褡裢里拿出一粒青色的药丸，“这个很贵。每一粒药可以让修士暂时拥有比现阶段高一阶的修为，对你来说，就是炼气一层，够逃跑了。”
“钱先生……”何小草咬咬牙，“你，你不如……多给我一些，更有把握。”
“都跟你说了，这很贵的！不是为了救命，我才不用！”钱长嬴矫情起来。
何小草觉得~好尴尬呀。
钱长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禁药，只能用三次，或者一次用三颗，再多吃，会产生未可知的变化。”
何小草点点头，把药丸往嘴里送。
“等一下。”钱长嬴抓住何小草的手腕，“若是带不走我，你必须弃我逃跑！赵君与你我不同，他会狩猎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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