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怪物都市角（上）
“当然，”周济点了点头，“现在就开始行动吧，那群怪物今天很活跃。还有，现在特殊个体的数量一直在增长，不快一些的话，它们甚至可能会围攻这里。”
庇护所里的人不全都是年轻力壮的人，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和一些十三、四岁的半大的孩子，他们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搬迁的时候还能够及时躲避危险或是留在这里和可能到来的怪物潮战斗。
这也是为什么周济要先去找车的一个原因。
“那郑宏他们呢？”宁涯靠近问道，“要安排他们和我们一辆车？”
“当然，目前还不能完全搞清楚他们的情况，和我们在一起会保险一点。”
说到这里，周济微微顿了顿，道：“其实我们也没好到那里去……有时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觉得下一秒就算变成怪物，失去理智也不奇怪……”
“周哥，”宁涯打断男人的话，“还没有到那一步。如果说是怪物的话，我不是远远比你更像吗？城市边缘的黑雾远远比今早的灰雾要恐怖得多，我们不都没事吗？”
青年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直视着男人，真诚而明亮。
被这双眸子直视着，周济就像是真的被安抚了一样，连语气也轻柔得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是啊，更诡异的情况我们都经历了，我们都会没事的。”
你会没事的，周济心想。
至于自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已经变得越来越容易失控了。不同于在现实中尚且还能自控，表现得和常人无异，来到这里的周济只觉得体内的亢奋和空虚简直翻了几倍。
只要一段时间不宣泄出这种情绪，男人都会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焦灼和痛苦，这也是为什么他总会出去狩猎原因。
独自一人的时候还不明显，但自从和宁涯相遇，男人就鲜少整天整天地放纵自己完全沉浸在搏杀之中宣泄情绪来维持理智，以免无意识地伤害到他。后来成立庇护所之后就更少了。
这就导致了周济目前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即将被撑爆的容器一样。
他不知道当他抵达极限之后，这具身体里满载的疯狂会孕育出什么。
无法言喻的恐惧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牢牢地抓住他。
有几次他甚至想就此离开，放任自己沉沦于无尽的搏杀之中，不再接触别人。
但如果说这样的症状是一种病，那么宁涯就是他的药。
初见时还不明显，但渐渐地，特别是在最近几天，宁涯的气息总是令周济感到平静，并很好地安抚他。
就像是只要在他身边，周济永远都不会失控一样。
这也令男人无意识地更亲近宁涯，也更想要保护他了。
“那你先安排人们上车，我去把郑宏他们带下来。等下你就和他们坐第一辆车，我会在车顶上，这样比较方便看顾整个车队。”
周济说着拍了拍宁涯的大臂，向他抿了抿唇角，带起一个微小的笑弧。
在得到一个回应的笑容后，男人就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宁涯站在原地，难得地笑得像是一只偷了鸡的狐狸。
可一转头，那笑容就变了。虽然还是很令人感到亲切，却像是少了点什么一般，不那么生动了。
……
很快，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连郑宏也连着被子被绑到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上。
为了保证车里其他人的安全，宁涯当仁不让地坐到了驾驶位上。无数如同羽毛的触肢伸出，紧紧缠绕着方向盘和车门把手。
当一切准备就绪，周济用那双穿着厚底皮靴的脚一蹬地面，就轻灵地跃上了打头suv的车顶，然后弯下身来，向车内的宁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车内的青年立刻心照不宣地变换挡位，踩下油门。整个车队都排成一列出发了。
但很快周济就因为没能阻止宁涯坐上驾驶位而感到了一丝丝后悔。
而这丝后悔在宁涯操纵汽车，冲向一个路边的速度型特殊个体并开出一个将将翻车的漂移时，毫无疑问地增大了。
在风声和惊呼声中迅速解决掉怪物的周济稳稳地站回原位，轻踩车顶，从外部调节了这辆suv的平衡。
“宁涯，你考了驾照吗？”被风吹得有些变调了的声音从车顶传来。
“考过啦，我刚成年就考啦！”宁涯大声回应着。
但还没等周济作出反应，风就把青年的另一句话吹了上来．
“但我考完了就再也没碰过车！”
周济一时语塞，只得扯着嗓子喊道：“那就稍微慢点！”
“不！我感受到前面有一批怪物正在靠近，”宁涯回道，“现在我不可能慢下来！”
“那批怪物有多少？”
“现在大概三十个左右，但它们还在聚集！我们后方也出现了新的怪物群，大概二十个左右，看来我们这么多人对怪物来说特别有吸引力！”
“那就再快一点，”周济现在也看到了那群出现在前方视线边缘的怪物，“我去把前面清出一条路来！等下不要停，一口气冲过去！”
“哈哈，我知道，冲锋和撤退，油门都要踩到底！”被凌厉的风搅碎的声音堪堪追上那道从车顶掠过，恍如苍鹰猎食的身影。
在可怕的初速度加成下，周济如同箭矢一般钉入了前方在紫色光芒照耀下显得阴森诡异的怪物群。
可怕的杀戮速度使他如同分海的摩西一般，生生在怪物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能用一刀解决的，他从不用两刀。
道路两边的建筑物张着幽深的大口，所有人都能猜到里藏着很多不能见光的普通怪物，但它们如今却都早早地主动躲到深处，唯恐被周济这个杀星盯上。
相对于回来时候遇到的特殊怪物群体，现在男人面对的这一群明显更加可怕，里面甚至还混入了一只浑身上下长满尖刀的特殊个体！
不过瞬间，和这怪物对了几十刀的周济微微借力俯身，那鼓起的劲力荡开他的衣摆，怪物尖锐的锋刃借此划他的开衣襟，擦着他的险险侧过的身体而过，但下一秒，抓住机会的男人就用雪亮的刀光斩断了怪物们的脖颈。
后方全速开来的车队和吊在更后方的怪物群使得周济的战斗节奏愈发快了起来。
男人在战斗的间隙侧耳捕捉着发动机的嗡鸣，在心中估算着距离，几乎是默默倒数着清理掉了挡在车队正前方的怪物。
等到心里的数字归零，道路中央已经没有能够挡路的怪物，而宁涯也正好开着车过来了。
“快上来！别管后面的了，前面还有！”车里的青年嘶吼着，“今天它们都疯了！”
尚且喘息着的周济握了握手中的刀柄，跃上了车顶，留下一句“不会比我更疯！”，就又跳向后车，以防止残余的特殊个体的攻击。
就这样，一路上车队遭遇了好几波特殊怪物们的袭击，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整个城市的特殊怪物都来到了这里。
就算是强大如周济，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丝力不从心。
随着战斗烈度的提升，他的衣服早已不能维持完整。
那已经破碎得只剩下几根布条的上衣迎风招展，见证着这一路的战斗。
终于，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不过几百米的时候，他们迎来了最后一波特殊怪物。
简直不可思议！
明明不久前才将这里的特殊个体清理过，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再次聚集出那么多怪物。这些应该是刚刚才追着车队到达这里的。
尽管除了周济之外的所有人都呆在车里，但随时可能降临的怪物和死亡还是让他们如同被绷紧的弦一样，紧张到随时都有可能会断。
车队慢慢地停了下来。
怪物太多了，冲不过去。就算清出一条路，怪物的残骸也很可能会卡住底盘。
灰雾的影响还是太大了，这次被吸引过来的怪物大大地超出了周济的意料，以至于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挡在车队面前怪物群中又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特殊类型。
这个特殊个体隐藏在怪物群中，毫不起眼，除了那身深灰色的皮肤外，没有多出的触肢，和人类差不太多。
但不过一个照面它就令周济大吃一惊。
只见这个特殊个体不过是抬了抬手，一种仿如实质的冲击波就迎面而来的，将几辆车子掀翻在地。
万幸的是，在宁涯和周济的快速反应之下，没有人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但糟糕的是，人们脑中的弦终于被绷断，尖叫着四散逃离，就算有安保队和狩猎队的组织也没有用，甚至就连几个安保队的成员都随着人流奔逃。
一切都乱了。一个少年因为害怕过度而突然将一个瘦高秃顶中年大叔推向远处的怪物，然后撒腿就跑。
宁涯虽然及时用他那羽毛一样的触肢将大叔捞回来，但却只抢到了半具身体。
这是第一次庇护所有人减员。
周济已经没空去想这不正常的怪物数量和强的离谱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现在他的大脑里已经盈满了愤怒！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静音！
无论是人们的尖叫还是怪物的嘶吼，统统无法进入他那已经烫得仿佛沸腾的大脑里。
外界阴郁的紫色天光也无法再渲染他眼中世界。
一切都变得扭曲而美丽。
当色彩不再是色彩，形态不再是形态。
一种超脱人类的全新感官令周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脆弱而美好，浑浊而艳丽，温暖而亲切。
他感觉到一种弥散在空间中，前所未有的庞大能量顺着额头上的角灌入体内，激发着血肉的潜能，优化着身躯的结构。
并且……还赋予了他真正超脱的能力。
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然凭空而立，下方的怪物们却都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支撑物一般，渐渐失去了色彩和形态，成为了透明的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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