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怪物都市·到来
南方的梅雨季总是如此的闷热又潮湿。
映着傍晚昏黄光线的铅灰色云层臃肿地挂在空中,用它的影子和雨水紧紧地挤压着钢铁森林中归家的人流。
下班后的周济穿行在人群之中。
尽管宽大的黑伞遮住了他充满攻击性的英俊面容,但塞在白色短袖衬衫内丰实的胸膛,绷在黑色西裤中肌肉紧实的臀,修长有力的双腿,以及野性的蜜色肌肤,还是为这具强健挺拔的身体招惹到了足够多隐晦的目光。
没来由的紧张与不安从早上开始就在内心积累。
从最开始程度轻微如猫咪肉垫的揉按,到如今紧迫到仿佛有千百扭曲的幽影在耳边呓语喘息,不过区区十个小时左右,就让周济脑子里本就不那么正常的神经被研磨拉扯得愈来愈细,几欲断裂。
“怦,怦,怦”
心跳的声音刺入耳膜,周济的脚步随着心跳越走越快。在即将进入地铁站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喉结微动,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咽下干涩的口腔中拼命分泌出的唾液。
随着微不可闻的轻响,穿着黑色运动鞋的双脚踏入了在灯火通明的地铁站内。
“怦”
周济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
那钻入耳膜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强烈,体内奔涌的血液仿佛都在高歌着燃烧,就连血管都因此而微微幻痛,手上直柄黑伞收起的声音更是被压得微不可闻。
但这种刺激与压迫感只会在周济那颗不太正常的大脑中发生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转变成一种歇斯底里的,急需倾泻的兴奋。
这种躁动的亢奋是反常的,是病态的,但又在漫长的时间中早就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文明秩序的社会里,周济用理智化为缰绳,控制着这种让人成瘾的亢进。平日里用自身高空跳伞教练以及搏击、射击爱好者的身份来合理释放和克制这种令大脑上瘾的病态感受。
所以当他借着地铁站内那变得昏黄异常的光线看到变得糊满不知名灰色粘液以及暗褐色血痕的墙壁时,他毫不犹豫地双手握上了黑伞的伞柄,浑身肌肉贲张,跟随直觉发出的警报,猛然上挥!
“砰!”
随着一声物体猛烈相撞的沉闷响声,从天花板上极速袭来的扭曲怪物已然被开了瓢,灰色散发咸鱼般异味的液体飞溅而出,溅在了对面的墙上,又因为重力而不情不愿地滑下一小部分,在地面与墙角的夹缝里堆积成小小的可怜一滩。
周济那充血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到底做了怎样一件惊险的事。
但他毫不在乎。
不在乎这异常的世界,也不在乎这些违反常识的危险怪物。
只是顶着他那颗仿佛泡在温泉里,舒适得快要坏掉的脑子,如同狩猎过后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惬意地眯了眯眼,线条凌厉的上唇和丰厚的下唇抿出了一个柔软到诡异的弧度,浑身散发出一种魇足后的愉悦感。
真好。
他想。
他貌似进入了一个和他异常的脑子相匹配的地方。
无论这个世界是幻觉还是现实,他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快意!
无论是什么东西将他带来这里,他都只会由衷地感谢“ta”!
周济抬起眼皮,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地上怪物扭曲的尸体。
类人的上半身,便于隐藏的深灰色滑腻体表,下身长满扭曲如深海动物的触肢,还有全身散乱横生的粗糙墨黑甲壳,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到一种微妙的饥饿与空虚。
在确认怪物的死亡后,周济很快便无趣地转移了视线。
内心渐渐翻腾起的不满足开始啃噬周济的胃袋,驱使着他迈开自己有力的长腿,在这异常的地铁站内大步行进,寻求更多的刺激。
他投影在墙上的影子都如同一只睡醒的凶兽,无声地咆哮,撕碎了从前捆缚在身上的荆棘,将傲慢与狰狞肆意展露。
在这昏黄不定的灯光下,他的身上恍惚间缀满了热烈的花,颜色熟艳如山茶,香气痛快如栀子。
周济行在这危险诡异的世界里,如同行走在流满蜂蜜与牛奶的应许之地一般轻松自如。
从暗中袭来的危险都被他挥手间用一把沉重的合金黑伞阻挡。
前进,前进!
跃起,侧身,前踏,挥击,俯刺!
伴随着渐渐肆意的低哑笑声,孤独的舞者在飞溅的灰液中起舞!
身体像是失控的列车,就算外壳被划伤,也非要撞飞些什么才肯罢休。
而从眼角泄露出的愉悦与兴奋,却在诉说着灵魂所获得的至高满足!
恍若恶魔般的身影咀嚼着性命相搏所结出的甘甜果实,将整个大堂都化作进食的餐桌。
……
“嗬,嗬,嗬”
宁涯在奔跑,拼命地在商场昏暗的光线里奔跑,一张沾染尘埃但却依旧清秀美丽的脸涨的通红,气喘吁吁也不停止。在他身后还有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紧追不舍,怪异身躯的每一次跃进,地面都要跟着震一震。
这是他来到这个异常世界的第七天。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入这个荒诞的世界的。
作为一个办公室社畜,宁涯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在下班的路上顺道去奶茶店买一杯奶茶奖励自己,甚至为了健康着想还特意买了无糖的,可转眼间就如同落入兔子洞的爱丽丝一样进入了这个恐怖的世界。
因为眼尖,他及时发现距尚远的店中怪物,并且幸运地逃了出去,来到了空旷的街道上。
室外的一切都暴露在怪异的紫色光线下,高天之上也没有任何天体。
宁涯极目远眺,很快发现除了那间变得阴暗恐怖,暗藏怪物的奶茶店,在其他所有风格各异的建筑中,他只认得视野所及最南端的一个摩天轮,那是著名的“漓江之目”,但距他之前生活的城市足有千里之遥。
也许他所在的这个异常城市是被拼接起来的,就像由积木搭建的城堡,而每块积木就是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之前所在的空间。
简直就像是一座由未知生物提前为他们准备的墓碑所组成的城市。
他将这个目前无用的猜测放在心底。
很快,他十分幸运地在街道上遇到了几个人,彼此帮助,组成了一支团队在城市里生存。
他们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很多秘密。
比如,在每天清晨,被杀死的怪物会在建筑物内刷新复活;白天怪物极少会在街上游荡;晚上九点之后,大部分怪物会走出建筑物,只留下一个或两个相对来说较为瘦弱的个体呆在原地;特殊个体不受白天黑夜的影响,可以自由地在城市内游荡……
而不幸的是,每天白天在街上游荡的怪物变得越来越多,复活的时间也在逐步提前,就连每晚留在建筑物内的怪物也在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强,往往一整个团队配合也只能勉强杀死一只。
死亡从没有离开过他们,有人死在怪物的攻击之下,也有人死于同伴的自私。
唯一的好消息是人们可以在每天凌晨十二点回复所有伤口,当然前提是伤员能够支撑到那个时候。
简直就是像是一种施舍,为了能让人们挣扎得更久。
尽管如此,团队里的人还是因为日益严酷的生存环境而产生了隔阂。自发又或者被迫地分成了几个更小的团队。
这样的处境给了宁涯一种在玩一场真实血腥却又荒诞得令人发笑的现实生存游戏的既视感。
他们每天生存得战战兢兢,白天游荡在怪物极少的街道上,晚上则趁着怪物走出藏身的建筑物之时,抢占一间房子,想办法清理掉里面剩余的怪物,堵上门窗,吃上一些房间里的食物,安稳地睡上一觉,再趁着死去怪物复活,街上游荡的怪物破坏门窗回到建筑之前离开。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苍白的乏味,无法言说的冲动在心间萌发。
在又一次充当“中央空调”安慰协调了团队里的人之后,宁涯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到达了极限。
如果他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就这样无谓地消耗在和这些无法沟通的“怪物”和脆弱的“队友”身上,他确定自己会十分后悔。
就连死掉后都会难受到想揭棺而起,扇自己一个巴掌的后悔。
他还想在血糊糊地死去之前尽可能地好好看看周围的世界,就算独自一人死在怪物的攻击下,也比在绝望的氛围里无望地努力来的要好。
所以在一个白天,他拿上自己的食物和一根捡到的合金长棍独自离开了队伍。
……
“天上星星羊妈妈,
抚养一群羊娃娃,
娃娃仰头想妈妈,
妈妈夜里看娃娃
……”
周济嘴里哼着儿歌,手里提着他的黑雨伞,腰间还挎着一把好运发现的黑鞘苗刀,在这个怪诞的城市里随心所欲地狩猎。
一时说不清他和这个城市哪个更疯狂一些。
但无论如何,他坚信,这样的世界就是为了他这样的疯狂人而准备的!
永远敏锐的战斗直觉,单杀怪物后的被一次次增强的体质,最近战斗之时萦绕在耳边,由诡异低语组成却节奏莫名带感的“bgm”,更不要说午夜十二点的”满血复活“,这令他无时无刻不在享受这一场狩猎游戏。
每天在城市的夜色里游荡,在起床,打怪,吃饭,打怪,吃饭,打怪,睡觉的循环中度过昼伏夜出的快乐一天,简直不要太爽!
周济憋了二十几年的疯劲一朝释放,区区七天的狩猎盛宴当然还填不满他的胃口,却也令他癫得不像开始那么厉害了,至少脑子里可以开始塞得下除了战斗以外的东西了。
今天甚至在以前习惯的驱使下来市中心无人的商场散散步,补充一些生活用品。
所以当他结束一天的战斗,在凌晨的商场一楼遇到被怪物追得狼狈如狗的宁涯时,也丝毫没有挑选换洗衣服时被打扰的不悦,反而随手披了一件风衣,稍微遮住自己因为试衣而袒露的上身,接着就身如疾风带寒芒,冲向了那因为他骇人的气势而显得有些畏缩不前的庞大怪物。
毫不意外,这是一只刚刚夜游回来的力量型特殊个体。
刀身映衬着商场里昏暗闪烁的灯光,身后黑色衣摆鼓动如告死鸟的羽翼。
仅仅在这一眨眼不到的瞬间,周济就已经绕开袭来的触肢,狂笑着从侧面斩下,干脆利落地从肩颈到肋下劈开了怪物小半个右侧身体。
因为疼痛而痉挛的触肢打坏了商场顶上的消防装置,细密的水液织成了一张朦胧的纱,笼罩在这个小小的战场之上。
“小心!快跑!!!”
宁涯的提醒这才追上那快若疾风的身影,显得有些姗姗来迟。
而接下来的话语却被惊得哽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那在水幕中被镀上一层浑浊辉光的身影,只觉得看到了一朵在雨中盛放的黑色大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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