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温柔得可怕
放学后，许忌的桌子前围满了人。
陈子昂，左玉，方平等等，那些玩得好的人都在，没人关心这个三天两头来找他的韩大美女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今天可有个不得不提的重头戏。
都就着许忌的“惊人一举”调侃着。
“我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的。”
“就是，前两天还说对人家不感兴趣，说我们俗气，你这都抱上了。”
“还梦见人家，淫鬼。”左玉吐槽。
许忌百口莫辩，以前的确是，左玉他们说沈奈生好看，他说了句“就那样吧”，被他们记了好久，以至于后面他也沦陷给沈奈生的时候，在大会上向沈奈生表白，被左玉他们一顿嘴炮输出。
他那会太轻浮张扬了，别人都喜欢的，反而在他许忌看起来就庸俗了，其实他不讨厌沈奈生，他当时讨厌的是身边的朋友一直聊这个女生，听多了就倦了。
许忌任他们骂自己，他们骂得对，他当年对沈奈生的偏见就不该有，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许忌没吭声，大家意识到了不对劲，陈子昂率先说：“呦，今天怎么不跟我们对喷了，咋了，做个梦心虚了？抱人家不好意思了？”
许忌说：“她尴不尴尬？”
“你废话，”陈子昂说：“人小姑娘清清白白的，这学期刚来，顶得住你这莫名其妙地一抱？”
“我没有别的意思。”许忌说。他的确没有，他只是睁开眼看到她还在，生动地站在他的面前，激动而已，那失而复得，一切还来得及阻止的感受让他头昏脑涨了而已，他并不知道，自己会重生。
连身边这些和他说话的朋友，他都怕只是自己的错觉，怕他们下一秒又变成了同学会上那些生疏起来，客气起来的嘴脸。
“不过话说回来，你梦见什么了？”方平问。
陈子昂也感兴趣：“梦见的是沈奈生吗？你跟她又不怎么认识，话都没说过，今天第一次吧？”
其他人也觉得许忌神经，可是许忌不解释，那就得坐实神经的名头，他说：“能不能别计较这件事了？梦总是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到她。”
左玉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忌：“什么怎么办？”
左玉说：“你这样整得很尴尬啊，一个班的，肯定得见面，你不跟人家说一声，道歉什么的？”
“不用不用，说不定以后发展发展成媳妇了……”陈子昂没说完，许忌站了起来。
“那我现在去找她？”
陈子昂皱眉说，看怪物似的：“不是吧你，真去？”
道歉什么的，陈子昂没听许忌说过，他们不都是一直大咧咧的吗，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行了，那么放在心上干嘛？
陈子昂说：“这会人都不在，你上哪找人家去？”
许忌走了出去，“我知道她在哪。”
陈子昂指着许忌，看看左玉，左玉也没说话，摸着下巴，想着什么似的。
沈奈生太好找了，她三点一线的生活，家，学校，食堂，没有别的地方了，如果硬要算，那个钢琴室算吗？
她这会应该不在钢琴室，沈奈生每周三周五放学后会过去，现在应该在食堂，她很好找，因为她不成群结队，刚来学校的那段时间，谁也不认识，她一个人往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许忌记得，当时女同学们是这么说的。
“我跟人家在一起干什么？当焦点？还嫌自己不够土啊。”
“沈奈生这么瘦，又那么白，没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可不想跟她走在一起。”
“人家是校花，我凑过去衬托自己？”
好像女生们介意的是同一点，那会男同学们一致认为是沈奈生太高冷了，才没人跟她玩，其实了解后才知道，沈奈生温柔得可怕。
这一个月她要自己度过，许忌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身边没人，食堂那么挤，偏偏她的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那张长方形的桌子好像被规划了地盘，白皙的女孩正坐在那里，拿着勺子在喝汤，她的头发散了下来，一半披在脑后，一半被另一只手拢住，压在胸前。
虽然大家没接近她，可是目光并没有放过她，说不出是多少个男同学在指指点点，小声地说着什么，许忌再了解不过了，他也曾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和左玉他们坐得很远，听着其他同学的谈论声。
“四班的吧。”
“不是吧，许忌那班的吧。”
“真有眼福了，咱们班新来的那几个就没这种等级的。”
“直接艳压顾语琴了。”
“别，我琴姐是性感风，听说过没有，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真的吗？我觉得这个好看点。”
几个男生的谈话被打断，他们的目光被一人吸引，是许忌，端着盘子在沈奈生的面前站着。
沈奈生察觉有人来，抬起头，看见了许忌正在眼前，她一顿，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听人说特别暴躁不好惹的许忌就在她的面前。
“我能坐吗？”许忌在跟她商量，这是奈生意料之外的事。
她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盘子向回拉一点，给对方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没关系，我够用。”许忌说。
“我快吃完了。”奈生说。
许忌看着她，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奈生了？他想起她的短发，比较之下，她的长发还是最诱人的。
许忌看着她散落的长发，渐渐地游神了，在他来之后，沈奈生表现地有些局促。
许忌伸出手，递出一个发圈。
沈奈生看着他。
“老师不是让你扎起来？有皮筋吗？”许忌贴心地关怀着。
奈生接过来，说道：“谢谢，我还没找到，想着明天再扎起来的。”
奈生将头发拢到脑后，用皮筋绑了起来，几缕碎发散在鬓角，平添青春的纯美。
“问别人借的。”许忌说。
沈奈生笑了一下，她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而许忌知道她现在的心态。
他主动提起：“大课间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做梦了，认错了人。”
那真是一个令人不愿意多回想的梦，真实到许忌一个早上都没有办法去相信那是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重生了，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他当然愿意重来一次，重来一次给沈奈生和自己一个机会，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接近她的，他会给她带来危险，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他说服不了自己在一群人探讨她的时候还无动于衷，他说服不了自己让她度过那对她来说艰难的一个月，他说服不了自己在听到别人对她的诋毁以及意见袖手旁观，他几乎是不自控地走了上来。
他和沈奈生错过了八年，那八年，他们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不敢去打扰，连说句话都害怕旧情复燃，尽管最终，许忌还是没忍住走进了她的花店里。
面前的少女眸子这么清澈，可许忌无论怎么看，都是让他心痛的眼神，八年经历的是是非非和压抑并没有磨灭她的温柔，沈奈生被禁锢了，被禁锢在温柔的陷阱里，那样生活了一世，直到死亡。
他突然在想，她可以任性就好了，她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有什么不舒服说出来就好了，记忆中她没有一次吐槽过什么，说过谁的不好，她是温柔本身。
“嗯，”奈生已经吃完了，她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这么说，可心里仍然存疑，许忌叫了她的名字啊，如果不是的话，那阿生是别人？奈生拿不准，只能顺着许忌说。
“很抱歉。”许忌说。
“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还要做同学，奈生不希望和谁的关系太尴尬，她初来乍到，对这个学校，这个地方的人还没有那么熟悉，在许忌来跟她道歉以前，她一直听说他是个脾气暴躁蛮不讲理的小混混，可是今天，他打翻了这个印象。
“我吃完了，要回去了，”奈生站了起来，摸了摸头发，“谢谢你的发圈，下午放学后我会还给你的。”
“好。”许忌说，他很想送她，但是，他这辈子要做的是不打扰她，不让她有因为自己受伤的理由，所以，关系尽量能撇清就撇清吧。
沈奈生走后，许忌面前来了三个人。
刚刚谈论沈奈生的男同学。
隔壁班的。
“呦，搞上了？”
许忌抬头，看见好多年没见的高辰。
许忌无视他，拿起筷子吃饭。
高辰坐下来，趴着桌子说：“有一说一啊，你们班这个真他妈带劲。”
高辰旁边的男生也悄咪咪地回头说：“她是哪来的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另一个男生也会来事：“问一嘴啊，你是要跟她搞吗？”
许忌拧眉，不耐烦地说：“你眼睛瞎了吧。”
被骂的男生一顿，有理有据道：“那你给人家送皮筋，还坐人家旁边。”
“我找个位置吃饭怎么了？同班同学，捡到了她的东西递给她怎么了？”许忌不爽。
高辰环着手说：“所以你这意思……是对人家没心思对吧？”
“对的不能再对了。”许忌强调。
“那好啊，没心思好啊，正好，我有，”高辰说：“欠你个人情，帮我要个联系方式，或者让她下午放学等我一下。”
“滚。”许忌站起来，饭也不吃了，撂了筷子，朝大门走。
高辰说：“干嘛啊，事成请你抽烟。”
许忌：“看不上你那根。”
高辰诱惑道：“九五。”
许忌：“少偷点你爸的烟吧，七匹狼抽得不够狠是吧？”
高辰骂了句脏话，几个男生也前前后后离开了食堂。
许忌站在食堂外面，他低着头，沉默地看着黑云压顶的上空，要下雨了。
他在想，这一次，他能不能护好她？
重来一次他很感激，可他也很畏惧，不接近沈奈生吗？这样就能保护她吗？可那对他来说多难啊。
他每次看见她，对上她的眼睛，心底叫嚣的冲动作祟着，让他极力压下那份多年来关在黑匣子里的感情。
不仅沈奈生，他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爱这个女孩。
乌云密布，迎着黑压压的云层，许忌走向这不确定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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