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有命案做法事

转眼间，澳门回归、千禧龙年踏着元旦走进千家万户中华大地。我趁着天降喜气祥瑞，一鼓作气参加县级奥数竞赛拿下前十，在县体育局韩主任的引荐下，将个人资料投进县一中初中招生部。没过多久，县一中来通知，恭喜我2000年9月1日新生报到。

这一日，我随老头子禅房打座，苦修道德经。老头子见我习剑渐长、剑法越发惟妙，恐我不知习剑之人该有怎样的家国、世事情怀。于是，他为我讲解道德经第五章“天地不仁，众生平等”，示意我天地轮回世事无常，或洪水泛滥或山林野火或海啸地震。天地不以人的意志为人类的生存提供舒适的生长环境气候，于是便有了春生、夏旺、秋收、冬杀。但人却不同，人与人之间发生七情六欲，有着众生平等天地父母孕育的一条生命。所以，无论何时，都要尊重他人生命，切不可随天地那般轮回随意杀生。

说起生命不可随意杀害，这时，庙堂有几人急切喊道：“陈道长在吗？陈道长....”

自我上山拜师一个月有余，还是第一次听见陌生而熟悉的乡亲父老声音。听这声音很是急切，老头子随后起身走出禅房，回到庙堂。我随老头子，一块去瞧瞧来者何人。

很快，庙堂站着三个人，站在身前的是年纪约六十七八干瘦老头，他身后是两个儿子四十岁左右，典型的庄稼汉脸色暗黄饱受风吹日晒。那老头见陈友善走进庙堂，赶紧号啕大哭，跪倒在地：“陈道长，我那可怜的幺儿在县里被人杀了，头都没了...恳请道长下山为我儿超度，早日投胎转世…”

老头哭得真诚意切，身后两个儿子也是一左一右跪在地上，暗自落泪。

陈友善见状，听明缘由，赶紧扶起老头：“你是哪户人家？”

“崂外赵家庄，赵期柱户。”

“嗯，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我去超度。”

等那老头被两个儿子搀扶着下山，老头子叹息：“这世间，最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在一边好奇，问：“师父，什么是超度。”

“超度，是指死者被人谋杀死于非命不能去地府投胎转世，需要道士做一场法事。”

“这不科学。”

老头子见我认真起来，呵呵笑道：“你说的是科学，我说的是人事。”

人事？！我又糊涂了，没等我开口问个究竟，老头子不耐烦：“别问了，明天我带你去做法事，做完法事你就明白有时候做人事比讲科学更能安慰父母家属。”

做法事需要很多东西，还好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做过很多法事，留下许多东西。像什么法坛黄旗、召唤令牌、八卦镜、灵符、桃木剑...

第二日，老头子整理一大箱子，穿了身黄袍黑边戒衣，我没有黄袍可穿，穿了身道童白衣。紧接着，我随老头子下山去关家崂崂外赵家庄。

赵家庄距此不到十里地，这一路我是低着头，生怕被熟人碰见，尤其是杨洁。她家在崂外通往县城的路边开商店，我和老头子从她家门前穿插一条乡村小道，直入赵家庄村口。

刚走近“杨家商店”，店外有几人付钱买何翠英张罗下的鞭炮、符纸。我偷摸着看一眼，生怕被杨洁瞧见。谁料，老头子穿了身道袍太显眼，路边几个小孩吃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围了上来。

“臭道士摇铃铛，身后跟着小僵尸，小僵尸白衣裳，爬出坟堆换新装...”

“去去去...再跟着，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们。”

我被几个小孩屁颠跟着吵吵闹闹，实在心烦，回头冷眼做做样子抬腿发狠。老头子见状，斥道：“随他们闹，你又何必动怒动杀气。”

“师父，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行，道家和佛家一样忌讳杀生，以后不许你说出半个杀字。”

“知道啦，师父。”

正说着，有人在我身后呼喊：“喂，喂...”

听着声音熟悉，没等我回头，前面赵家庄村口几十个人披麻戴孝走了过来。

“陈道长，您来了...”

这老头是昨天上山请师父下山的老头，他叫赵期柱，死者是他的幺儿赵林，今年25岁，两个哥哥比他大15、17岁。前来服丧的，是左右邻居亲朋好友，有百号来人。

我和师父被赵期柱一家恭迎着走进灵堂，赵家三个兄弟，大儿子、二儿子早已结婚生子。唯有死者赵林生前是山西太钢集团阳高县金利铁矿厂市场经理，忙于工作没有结婚。

不过，死者是赵家三兄弟最有出息的，五年前山西省地质学院毕业，分配到太钢集团下属单位工作，从小小的地质勘查升职到市场经理，凭借的是专业知识与综合的人际关系交流素养。可想而知，如此优秀的儿子，死在县城宾馆，死的时候头颅被人割下至今没有找到，对于老父赵期柱，两位哥哥赵冰、赵亮是有多么大的打击。

死者赵林躺在水晶棺，一席白布将他没有头颅的身躯盖的严严实实，在尸体的左右跪着五六个侄男侄女。这些侄儿埋头丧服，不见真人模样，却听伤心欲绝的哭泣。可见，赵林生前对侄儿们有多喜爱。

师父点了三炷香，对死者深鞠躬。接着，吩咐赵家摆一张桌子，他将黄旗盖实桌面，摆上三份“寿礼”，分别是苹果、桃、梨。接着是，一鼎碗口大的香坛，琉璃色的八卦镜，三寸厚的黄纸符字。

随后，众人让出空地，师父手舞桃木剑，嘴里念着符咒做起法事。我站在法坛边，眼睛不眨纹丝不动。

师父做着法事，赵家人在屋外放鞭炮接待服丧贵客，同样要设宴款待，俗称全村吃席。只是，死者死于非命，小孩子不得入席。

一场法事做完，需要3～5日，还有一说是七七四十九日。因为凶手没有归案，死者尸体还不能火化。若不是赵期柱死活要做法事，刑警队是不会批准从殡仪馆借尸返乡。法事做完，尸体还要保存殡仪馆，作为线索查找头颅。

赵家人和服丧的亲朋好友吃完午席，师父做了三个小时法事，稍作休息。我和师父被赵家人另寻一处，设宴款待。

吃完午席，又是鞭炮响起，服丧的是赵林生前的公司高层领导，金利铁矿厂长吴汉能、矿工生产队长许强生。

吴汉能身形魁梧腰肥屁股大，走起路像是压路机，令人望而生畏纷纷避让。赵家人递给他一件麻布孝巾，他围在脖子上。身后许强生穿了身脏兮兮的矿服，同样围着孝巾，对灵堂上的死者，深鞠一躬。

“小林子，一路走好，你放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等到找抓凶手的那一天，我为你上香还你公道。”

这时，赵期柱忍住悲痛，走了过来，对这二人心怀怨恨：“谁让你们来的，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爸，您老糊涂了吗，他们是三娃子生前的领导、同事，他们是来送行的...”

“我不糊涂...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死我的幺儿。”

此话一出，吴汉能和许强生被赵老头指作凶手，弄得他俩甚是无趣。要不是赵家两个儿子拦着，只怕赵老头就要上手捶打他俩解气。

目前来说，没有证据证明死者和吴汉能、许强生有关。只是，死者生前是铁矿厂市场经理，与他俩是领导下属同事关系，难免让人猜疑因为工作的原因发生利益冲突，害了人命。只是，死者死在县城宾馆，不是死在铁矿厂，很难解释死者是在工作期间被人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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