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拒绝签字

我刚走出房间来到客厅，众人不约而同回过头。他们都是清一色西装，打着领带穿着皮鞋，举止投足流满了富贵之色，与这低矮、简陋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父亲拉着我，走到他们面前，卑躬屈膝介绍：“他就是我儿子，你们要找的人。”

七人中有一人派头十足，红光满面黑发浓密，俊朗长脸眼睛黑亮，身形高大右手腕戴着金色手表，左手握着市面上最流行的摩托罗拉手机。那人盯视我不到半秒，连忙起身又弯了腰，伸出手，就像洽谈合作伙伴那样，第一次见面行握手之礼。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小飞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何校长为我隆重介绍：“这位是太钢集团，山西太钢总经理江国胜。”

那我该叫他什么呢，想了想脱口而出：“您好，江先生！”

“别叫我江先生，我和你父亲年纪差不多，叫我江叔叔吧。”

说着，江国胜请我入座。可是，咱们家的规矩，小孩子是不能坐上桌的。愣了半天，父亲亲自动手，请我入座。

随后，江国胜吩咐他的助理，就是七人中最年轻的小伙，年纪约二十岁左右，长相帅气，不胖不瘦略缺岁月滋养修长的身子，给人的感觉整体干净利落。他姓汪，名必国！

汪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好几本宣传资料，递给我、何校长、我父亲。

这份资料是关于太钢集团的介绍，目前来说，太钢是国企第六大钢铁公司，主要的业务是冶炼钢铁、贵金属、稀有金属。六十年代太钢集团抽出部分资金建立太钢饮料有限公司，生产的汽水仅供内部员工降暑消费。五年前国家敲定自由市场经济，太钢汽水走出内部销往大众。只可惜，“太钢”汽水，太钢二字太过刚强，怎么也留不住广大消费者的心。经过采访调查得知，像这种汽水饮料，市面上多的是，口味很普通，加上没有明星代言加深不了消费者的记忆，很难畅销。于是，太钢饮料有限公司决定重新生产一款饮料，注销“太钢”品牌。

从起草方案落实的那一天，山西太钢总经理江国胜接手饮料业务烂摊，不分昼夜调查市面上所有饮料，借鉴他们成长的故事。只可惜，一款畅销的饮料除了庞大的资金支持研发健康口味，还要花重金邀请港台、国内明星代言，以及各大卫视二十四小时黄金时段广告播报。

直到偶尔的机会，江国胜在开车的路上，听到大同市汽车调频广播，播报市第三届少先队百米冠军关小飞以10秒19打破全国纪录。瞬间，江国胜找到了灵感，为何不生产功能饮料。市场上的饮料，只是提供消费者口味，没有一款涉及到“功能”二字。何为功能，就像百米赛跑那样，喝了我的饮料，全身充满力量，跑得比谁都快。那该如何让广大消费者深刻记住“功能”的作用，江国胜想到了明星代言那般，唯有全中国跑得最快的人，手拿他的饮料，喝进肚子为他代言。

显然，我刚打破全国少先队百米短跑纪录，被江国胜盯上了。

接着，便是江国胜手下市场经理胡浩然，同样是西装革履，帅气逼人，油亮的黑发年轻有为，高高大大长的白白净净。他为我量身打造一款漫画造型，用我名字中的“小”开头，就叫“小飞人”。

每等我开口，另一名被江国胜称之为“电脑高手”技术人员邹海平打开笔记本电脑，看我几眼。很快，在他十指操纵下，电脑屏幕里出现一个色彩斑斓卡通人物。这家伙，我怎么瞅着有点像...

江国胜笑呵呵道：“没错，就是照你的样子打造出的卡通像。”

接下来，江国胜与我，与我父亲详谈。他们的计划是，先生产功能饮料，注册“小飞人”商标，由我代言。人物造型暂且我的卡通人物形象代替，为我出资六年省队全封闭训练。等到年满十六周岁逐步接触参加全国性短跑大赛，一旦拿下全国站冠军，即可真人头像代言。

接着是一份合同，第一条免费资助省队训练，所有的费用太钢饮料公司代付。第二条，一次性补助15年代言合同代言费十万。第三条，免费建立一座乡村小学，以“小飞人希望学校”命名。

听完这些，父亲激动地赶紧找笔：“签，签，我签。”

我却不为所动....可能是金额太大，赔上十五年的青春。若是事情办砸，拿不下全国首站冠军，岂不是既毁了自己，又耽误了人家栽培。

江国胜见我父亲猴急，笑着说：“签名是要本人签的，否则无效。”

“我是他老子...”

“关大山，怎么说话的...江经理别见怪啊，山里人没文化。”

父亲签字不作数，见我还在迟疑，急得他抓起我的手，就要摁在合同签名处。我被父亲这么一下，彻底惊醒，连忙喊道：“我不签，我不能签...”

众人满心欢喜以为我是山里娃，面对这些如此丰厚的签约金，肯定会心甘情愿迫不及待地签字。却没想到，我虽年少无知，却也懂得心声不做违心之事。

江国胜颇为吃惊，原先的笑容皱起眉头：“小飞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说出来...这是起草合同，我们可以改的。”

我不想欺骗他，于是按照我的心声对他一五一十，说起实话：“很抱歉江叔叔，您给的条件我非常满意。只是，我不想当职业运动员，我的理想是好好读书考大学，将来和你一样当一个有钱人。”

“呵呵...”江国胜没想到我小小年纪有如此大的“理想”。有钱人，这个概念太模糊。其实，和香港那些富豪相比，他们才算是有钱人。鉴于我年纪太小，眼界仅限与这片贫困山区，江国胜不想过多解释什么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父亲见我这般，哪里放得下眼前合同只要签字便可拥有二十万现金，直骂我糊涂，向江国胜拼命解释：“小孩子不懂事，江经理给我一分钟，这小子不签字，看我不打死他。”

眼见父亲就要动手拉着我去房间，大刑伺候。何校长没来得及阻拦，站在门外的母亲见状赶紧拦下，拽着我护在身后，大声说道：“小飞不想做的事，你就不要逼他！”

“他是傻，傻子才不会签字...二十万，二十万啊，这是咱几辈子也挣不来的钱。别拦着我，上次县里来人不答应也就算了。这一次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想想为家里挣钱，他还是我儿子吗，打死算了！”

“关大山，你今天要是敢打小飞一下，我跟你没完！”

母亲见父亲气得脸红脖子粗，大有要把我往死里打的气势。这下子，母亲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发了疯似的推开父亲，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安慰：“小飞别怕，你做的对，妈妈支持你。”

“妈...”我忍不住哭了。

众人见状一片叹息，本来是件挺好的事。没想到我这孩子，居然不知好歹！

江国胜面对此时此刻，一时束手无策。等到气氛稍有缓和，他才开口建议：“这样吧，合同不签。不过，我想继续使用小飞人的卡通人物形象，你们愿意吗？”

父亲心里不舍二十万，直到江国胜主动放弃合同，这才绝望抽着烟，一言不发闷闷不乐。何校长牵挂的是，一座新学校，因为我拒绝签字泡汤了。母亲不觉得钱比我重要，因为我还小，实在不舍我被送进省队进行六年封闭式训练。

但我不能那么自私，想了想擦擦眼泪：“江叔叔，请原谅我不想放弃学业。不过，我答应您，等我年满十六岁有机会有实力参加全国站比赛，您要是不弃，我愿意以您的企业名义出战。”

“唉...虽说这些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不过你能这么说，证明你还是一个有原则、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你们可以使用我的卡通人物形象，不过，我希望你们可以出点钱，帮我们把学校修缮一下。”我担心江国胜不肯答应，连忙补充道：“放心，花不了多少钱。”

江国胜愣了片刻，没想到我放着二十万现金不要，就提出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与众人一笑，诚恳地点头：“好吧，叔叔答应你。不过，我也有要求？”

“什么要求？”

“需要你的时候，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希望你不要拒绝。”

“嗯...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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