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烛软帐，洞房花烛

红烛罗帐，万籁俱寂，只剩几根红烛滋滋作响。

        司徒臻独坐榻边，金银线绣成的盖头顶在头上，印照出眼前一片鲜红。

        大典已经结束，百官回府。两国和亲，纵然是做做样子，却也要过了这传统的洞房花烛夜。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黑鸦鸣啼，催得人心不由生出几分烦闷。

        司徒臻微怔，原来，这皇家的合婚嘉礼，与民间亦并无不同，充其量不过是新房换做了更大的宫室，各种排场更加繁琐罢了。

        忽地一阵骚动传来，宫人们纷纷问安，想来是缙德帝周墨翾来了。司徒臻刚心念一动，便听得一把清冽之声道：“都下去吧。”

        宫人们尽数摒退，燕芸站在司徒臻身旁，有些恋恋不舍地狠狠握了自家主子几下掌心，这才迟疑着挪步。

        “怎么？害怕朕吃了你家公主？”周墨翾似笑非笑地瞧着燕芸。

        燕芸摇摇头，不敢多做停留，一礼后离开了宫室。

        待到众人退去，司徒臻唇角一勾，轻道：“皇上这般吓我家侍女做什么？”这才说着，却不想眼前突然一亮，原是周墨翾挑开了那鲜红的盖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那是自然。朕听闻大宛素有‘试夫’传统，新婚之夜前，女方可择一侍女前去与新郎共度春宵，倘若次日侍女来报，对男方不甚满意，女方即可选择退婚。不知可有此事？”

        司徒臻微微一怔，旋即笑道：“皇上这是在担心无法通过‘试夫’？”

        她一笑艳若桃李，烛火摇曳下更显娇媚无双。

        周墨翾对上其眸子，注视良久，忽而垂下视线笑道：“多些防备总是没错。朕赶走了这‘试夫’的侍女，不知公主如今可愿与朕合饮这合卺酒了？”

        他生得斯文，眉眼间却颇有几分风流的意味，说话放浪，却不教人觉得反感。

        司徒臻定睛望去，不知为何脑中一闪而过影弦的影子，突然禁不住想，龙生九子果然不假，这一对姐弟除却皆生得标致，堪称人中龙凤之外，其余相像之处几乎寻不见。影弦素来端庄，哪里能有这般生动开怀的表情出现？

        周墨翾见她久不回应，不由一挑眉，伸手主动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司徒臻跟前。

        司徒臻接过酒，展臂与他相交，一股微淡的龙涎香气猝不及防地靠近过来，司徒臻不由微微一怔。

        定睛看去，但见眼前之人言笑晏晏：“饮过这一杯，便愿洛安与大宛永享太平。”

        司徒臻微微一笑，抬手便要去喝那杯中之酒，却在那酒杯就着唇齿之时忽地面色一变，紧接着便是笑容一收，借了个身位，转身将那酒泼在了身上不显眼处。

        再抬眼，周墨翾却已经饮尽了合卺酒，朗声一笑将杯子放下。

        司徒臻面色复杂，迅速收敛了神色后，换上一脸笑颜：“臣妾扶皇上歇息。”

        周墨翾摆摆手，刚想婉拒，却没来由地转了心思，闭口不再拒绝，由着司徒臻将自己扶上软榻。

        司徒臻将其安顿好，寻了个借口推门唤人打水，伺机将燕芸拉到了一边，面色森寒沉声道：“你不要命了？！”

        燕芸紧紧地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司徒臻恶狠狠剜她一眼，终究顾念人多眼杂，忙指挥着其余宫人将温水抬进宫室内。

        周墨翾此时正斜倚在榻上，一手扶额，见司徒臻进内，不由笑道：“这等事自有宫人操办，公主怎还亲自去了？”

        司徒臻忙摒退众人，将帕子打湿，移步榻前，小声试探地唤了句：“皇上？”

        忽地只觉腕间一热，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拉近身侧，直撞进那人怀中。

        周墨翾双目有些迷离，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口中喃喃道：“你……”

        他摇了摇头，松开手，忽而笑道：“朕今日是怎么了？不过几杯水酒，怎就晕的这般厉害？”

        司徒臻面色微微一变，犹疑着将心一横，强自放软了身段柔声道：“春宵帐暖，不若早些歇下……”

        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周墨翾竟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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