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处是吾乡
赵狗剩不知道,祁菊走后,感觉也带走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日子似乎恢复了往常又好像没恢复。
赵狗剩依旧每隔几天进山采药,纵使有了钱,他也没怎么大手大脚的挥霍,赎回了典当的东西,那还剩几十两银子以及一枚沉甸甸的金锭,全都让赵构是藏起来了。
这些钱可万万能外露,一旦外露,那将是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再淳朴的人也不敢保证经受得住这重金的考验,十两金可以买数百亩得田地,分租出去,成为一个小地主老爷了。
只是此时得赵狗剩并没有想到这些,也没想要这些。
赵家村也就宁静了半个月,那些骑兵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得谈资,甚至与其他村子得人交流也更有底气了。
只不过,这样得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赵家村的人,又见了富贵人家。
这一次,是兴北县的县令到了。
对于赵家村的人来说,县令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就是整个兴北县的天老爷,只闻起名,不见其人的大人物。
今日不光是县令老爷来了,还带了大量的捕快,县衙里的各个官老爷也来了。
赵家村的人哪见过这个场面,全都到村口跪下了。
端国实行州、郡、县三级的行政管理单位。
县令算是在端国里面比较小的官,但对于这个乡民来说,就是他们能够接触得到的最大的官,对其极为敬畏。
县令带来了一百多号人,宋茂勋赫然在其中。这位县令大公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第二次来到的地方,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想要寻找某人。
但是,很可惜,这在场跪拜着的百来号人,没有那家伙的身影。
宋茂勋的父亲身着一身青色的官袍,头戴头冠,站在最前面。几天前,郡城上边下了一道公文,让他清点赵家村的土地田款,做好将赵家村民迁徙的工作。
宋承是一个久居官场的人,虽然当了十几年的官,仍旧在兴北城县令这个职位上,但是整个兴北城被他经营的几乎成了一块自家的自留地,其手段以及眼界还是很厉害的。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工作很可能是上一次宋茂勋狩猎有关,所以极为重视,相关的工作,亲历亲为。
“乡亲们,本官此次前来,是受上面的命令,主持赵家村迁居的事情,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田地我们会按照善田一亩,价三两;恶田七亩,价五两。给你们发放钱财,当然如果你么你想要搬入城中,只要能够出三十两银子,本官为你等安排户籍。”
宋承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赵家村的众人耳边回响。
搬迁,迁离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
他的话瞬间让赵家村的村民炸开了锅,心中怒火万分,但是他们不敢动怒。
民不与官斗的信念深深的扎根在所有村民的心中,哪怕他们认为离官府很远。
至于田地的价钱,还算中肯,良田一亩三两银子的价差不多是市价,不过恶田的价格压得有些狠了。这穷乡僻壤的,那来的良田,多是恶田。
“你们每户的户主,到这边排队,之后捕快们会去核实你们家中的田地。”
宋承指着旁边的空地,手下人已经去搬来桌子,准备登记。
赵家村的人都望向了主心骨,赵村长。
赵村长不仅是村长,还是赵家最年老的老人,威望极高。
老人叹了口气,道:“都按照大人说的办吧,到时候另寻一处落脚之地就是了。是我赵礼愧对列祖列宗,丢了这块列祖列宗留下的土地。”
老人老泪纵横,村里的女人也跟着哭泣。男人们攥紧拳头,敢怒不敢言。
宋承看着眼前的一幕,并无太大的感触,朝儿子宋茂勋问道:“你说的那位奇人可在其中?”
宋茂勋摇头,道:“不曾看到,估计又进山采药了吧。”
宋承点了点头,道:“如此人才,你可试着招募,留在身边,许诺总捕头的位置亦可,这兴北城将来可是要靠你打理的。”
宋承讲话说的很明显,这兴北城县令的位置,早已是宋家囊中之物,可以说是世袭了,之所以这么胜券在握,洮丰郡的功曹姓宋。
宋承已经在为宋茂勋铺路,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了往上爬的机会,但是宋茂勋有,所以他才会让宋茂勋带上祁菊,甚至这次征地的事,亲自把关,不敢马虎。
“孩子会尽力的。”宋茂勋回答道。
赵家村的人还是妥协了,排着队上报信息。
哪怕有钱拿,宋承还许诺给他们找了一个新的地方繁衍生息,他们依旧没有笑容。
就连平日里惫懒的汉子也是如此,白拿钱也没有一丝喜悦。
故土难离。
黄昏,赵狗剩从山里回来,看到的是毫无生气的村子。
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七叔,发生什么事了?”赵狗剩拦下以为老人。
老人摇了摇头,叹着气将发生的事情告诉赵狗剩。
赵狗剩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狗剩,你报吧,那点钱。”老人叹着气说道。
赵狗剩麻木的来到村里宋承等人的落脚处。
“狗剩。”宋茂勋见到赵狗剩,高兴的叫道。
“为什么要我们离开这里?”赵狗剩气愤的质问道。
他认为,这一切的背后跟自己有关。或者说跟祁菊还有那个骑着马的陈锐之有关,当初他欲言又止,赵狗剩没有在意,如今回想,颇有蹊跷。
宋茂勋无奈道:“我也不清楚,只有我爹知道,据说是上面的大人物传下来的旨意,我们只能照办。”
宋茂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赵狗剩,并且劝解道:“狗剩,既然如此,要不将来你跟着我混吧,你放心以你的武艺,将来当个兴北县的总捕头绰绰有余。”
赵狗剩冷漠的看着他,并无言语。
“狗剩……”宋茂勋看着赵狗剩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力。
宋承从宋茂勋身后的门走出来,说道:“是个有脾气的年轻人,但是蚂蚁如何与大象比肩?在权力面前,再狠的牛人也要屈服,都说侠以武乱禁,但这乱又能乱到那去?整个中原的江湖都得摸着各国的底线行动,这江湖啊就是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犬,只能乖乖盘着。”
“你再去劝劝他,实在不肯就算了,毕竟与那位还是有点交情。”宋承说道。
宋茂勋寻路来到赵狗剩家,恰好看到后者背起那张弓。
“狗剩,你这是干什么?!”宋茂勋看着赵狗剩那张愤怒的脸,猜测到了什么。他赶忙上前拦住,“你疯了,去阻挠朝廷命官,甚至刺杀,这是要掉脑袋的!”
宋茂勋认为,这种事情赵狗剩干的出来。
赵狗剩妥妥的一个刁民。
赵狗剩并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你这又能怎能么样,把我爹、我,兴北县所有的官员全都杀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这个是上面的决定,我们也无法改变的,你就算那么做了,才是害了赵家村的所有人,到时候郡城那边,派遣军队过来围剿,整个赵家村都会被夷为平地!”宋茂勋苦口婆心道:“算了吧狗剩,认命乖乖的接受他,民不与官斗,这话说的一点道理没错,甚至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爹也是无奈,这是上面的命令。”
赵狗剩最终妥协了,不过他没有接受宋茂勋的橄榄枝。
三天后,赵家村的人收了派发下来的钱财,沉浸在一阵悲伤之中,准备离开这里。
浩浩荡荡的上百人,举家搬迁。
赵狗剩跟在最后,只是有个汉子看到赵狗剩,猛地推了他一把,扯开嗓门大骂。
“滚,你个丧门星。你就是个天煞孤星,先是克死了你爹,后面有克死了你娘,他们是倒了多大的血霉,生了你这么一个晦气东西,克完自家还不够,还害得我们如今无家可归!”
“就是,只从他跟那群城里人进山,这三天两头的大人物都往我们这个地方跑。”
“那可不知,我听到那当官的,还说要给他当什么总捕头,人家可是前途无量,光宗耀祖……”
“这种人那来的祖宗,孤儿一个……”
……
似乎是受到汉子的感染,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气的赵家村的村民找到了发泄口,不断有见骂声传来,怎么难听怎么骂。
往日里没心没肺、不肯吃亏的赵狗剩,此刻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没有还嘴,低着头忍受众人的谩骂。
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与他有关。
村长赵礼从人群中走出,众人都停止了谩骂。
“孩子,走吧,去一个适合你的地方,赵家村……”赵礼叹气道,最终没能把话说完,“好了,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新村去。”
虽然赵礼没把话说完,但是赵狗剩知道,这赵家村是容不下他了。
“狗剩,再见了。”那个常与赵狗剩打闹地小孩跑来告别,而后被凶悍的母亲揪着耳朵回到人群。
最终,赵狗剩看着赵家村的人远去。
这个年轻人深深地鞠躬。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
“何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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