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行健(4500大章)求支持
面对眼前男子的凝视,赵狗剩丝毫不慌张,停止身板与之对视,同时他没想到祁菊的身份如此不凡,能够出动如此规模的骑兵,不过在赵狗剩看来,更多是马上那个男子的原因。
看着赵狗剩的样子,陈锐之哈哈大笑,赞叹了三声有趣,然后说道:“不知者无畏说的真贴切,跟着我,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可愿意?”
赵狗剩听着他许诺的这些,一阵头疼,说道:“不愿意,还有你跟祁菊有关系吧,诺,看到吧怀里那只紫金貂,十金还没给我呢,你帮她给?”
赵狗剩的花祁菊闻之一笑,这个死财迷,这时候还敢如此大胆。
“大胆!”
陈锐之身后,有人怒喝。
陈锐之摆手,示意无事。
“不卑不亢,奸猾贪财,刁民也。”陈庆之笑道:“给他就是了。”
身后有人抛出一枚金锭,速度极快,赵狗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紧紧拽在手中。
“接二连三有人送钱,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赵狗剩心里暗叹,不管那金锭真假,直接揣在怀里。至于那赵狗剩口中所说的祖坟赵狗剩不知道在那里,赵家一家是外来户,赵狗剩他爹娶他娘时才在赵家村定居下来。
所以赵家也没有什么祖坟,唯二的两座的坟就是深山里的那个半吊子郎中的老爹以及娘亲。
“走吧,大小姐,再不回去,你姐可就眼扒我的皮了。”陈锐之朝祁菊说道。
这一次,祁菊倒是没有什么逆反行为。
祁菊朝赵狗剩说道:“狗剩,我跟你说过的,虽然你一直不愿跳出这个舒适圈,但是我相信你的一生永远不会如此平庸,相信我终有一日,你会离开这个地方,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陈锐之颇感惊讶,因为他从未见到祁菊对他人有过如此高的评价。
都说高手在民间。
从陈庆之反馈回来的消息,赵狗剩确实是个能人。
不过也仅仅是个能人,在他的手下这种人比比皆是。
只不过还从未有过这般能够让祁菊夸奖的人。
陈锐之环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孕育出这样一个有着不俗评价的“妙人”。
将真个赵家村扫视了一圈,陈锐之说道:“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倘若那条路行得通,此地正好修建……”
陈锐之止住了言语,朝身后另一位‘左膀右臂’说道:“你回去跟兴北县的县令说一声。”
那人心领神会,道:“喏。”
……
祁菊走了,看着远去的背影,赵狗剩的心里有些失落。
更让他有些失落的是,祁菊把他娘绣制的衣服穿走了。
虽然挣到了些钱,但是赵狗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意味着娘留给他的东西又少了一样,留在他身边的印记又淡了一些。
赵狗剩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发现房中祁菊换洗下来的衣服仍留着。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来,同时他发现,枕头底下有一把匕首,应该是祁菊用来防身的,赵狗剩的脑海里浮现出,祁菊昨天夜里害怕的样子,露出了微笑。
赵家村五里外的山坳里,两座孤坟坐落其中。
赵狗剩一家是外来户,所以没能在赵家村的坟地里下葬。
虽是同姓,但又是不同。
这个地方是赵狗剩自己选的,够偏僻,不会有人打扰。只是怕风水不好,后来又请了风水大师看了一下。那位大师看了直摇头,此地好,但又不好。
好的是这个地方,逝者来生又福报。
不好的是,这些给逝者的福报是从生者的身上换来的,将来生者一生坎坷。
苦了生者,善了逝者。
这种阴宅往往都不会有人下葬的,甚至他们做风水这一行的也不会袖手旁观,会多加劝阻。
赵狗剩那理会这些,他只觉得,生前没能好好尽孝,那就多给他们攒攒福报,来生不要再那么苦了。
赵狗剩这些年苦确实也没少吃,不过都挺过来了,他也不在乎。
赵狗剩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直接坐在地上。
“爹,我终于把钱攒够了,可以把你地东西赎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你想那些书了,所以在天保佑,让我这段时间财源广进。”赵狗剩朝左边地坟头轻声说道,不忘敬酒,“就给你喝一点,来世就不要那么贪杯了,要是遇见我娘对她好点,别让她再吃苦。”
“娘,孩儿不孝,把你给你未来儿媳妇的衣服弄丢了。”赵狗剩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煮粥差了点,手脚也勤快,啥都好,就是咱配不上人家,那家伙家里人带着骑兵来接的,听说是在端阳城,一个很远很富庶的地方。”
“人家那里有钱,不缺衣服穿,所以,那一身衣服可能就要被丢掉了。”
“不过我不后悔,我想娘在的话应该也不会怪我的吧,那么好的姑娘,娘应该也会很喜欢。”
赵狗剩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话,像是在唠家常。
他信命。
曾今进城,有个算命的先生给他算过一卦,说他一生会历经多次生死,但往往都能够逢凶化吉,不过代价是损耗前人的福报,赵家赵狗剩就只知道父母二人,至于什么祖父祖母,赵狗剩不曾听父亲提起过。
所以他怕,怕损耗的是父母的福报,
所以他不敢离开赵家村,只要呆在这里,就没有多少生死大灾。
每次进山回来,赵构是都会在主屋坐上一晚。
进山前的咒语也不是什么祈祷山神包邮,而是祷告父母,自己远行,一切都不要担心。
这一日,赵狗剩说了很多话。
兴北城,庆轩当。
当铺是一项牟利行业,每天都有人走投无路,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拿来典当,而这些值钱的东西往往都会被当铺压价,以极低的价格买进,而后再以高价卖出,这中间的差价可谓是不低。
甚至还能后捡漏一些乡下村夫手中不知的宝物,有些乡下人会拿家里的祖传的东西买点,这些中有些是前朝或者不知道年代的东西,这种东西没个考究,有时候是价值百金的东西。
当然有时候也会看走眼,看起来很是唬人,仿佛来头巨大,但却是赝品,以至于至今都没脱手出去的,在庆轩当也是有极多的。
李梧是庆轩当的老伙计了,在庆轩当当了四十多年的朝奉,也就是俗称的二叔公,负责鉴定价格的。李梧至今仍记得,十年前一个大雨夜,有个孩子哭哭啼啼的敲当铺的门。那时候恰好李梧当值,开了门见到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娃子,怀里紧紧的抱着个包袱。
见到李梧,哭喊道:“救救我娘。”
那个哭声,那是一个凄惨。
动了恻隐之心的李梧,就将他带进屋来,好言相劝了好一会,少年才止住了哭声。
“我要典当。”
“我要钱。”
“我要救我娘。”
少年直接开口说道,接着就将怀里的包袱递给李梧。
望着少年眼巴巴的眼神,李梧问道:“小娃娃,你这般做法,你家里的爹娘知道吗?”
少年抽噎的摇头,道:“爹爹死了,我娘也病了,我没钱给我娘看病,城里的大夫不愿跟我去我家,我只能拿这些来换钱。”
李梧叹气,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看着少年此时的样子,李梧起了恻隐之心,就将少年怀中的东西拿来鉴定了。
平常鉴定时都会压四成的价,这次李梧只压了两成。
一杆做工精细的药秤,称杆上细密的雕琢图案,上刻龙凤呈祥,几个篆书。只可惜,虽然做工精美,但用料极差,无论是所用的木头还是铁片都是随处可见的物品。
冲这个做功,李梧最多只能开出二两钱的价格,还有基本古籍,名字一个比一个唬人,《千金方》、《伤寒杂病论》等都是有名的医书,不过这些书早就失传,更多的是狗尾续貂的补全本,不值几个钱。倒是一本名为《白帝阴符经》的兵书引起李梧的注意,他立既翻看里头的内容,无论是纸张还是用墨,都是前朝大秦王朝时的印书制法。
这本书完整,是一本善本。
更重要的是其名头也是极为响亮的,白帝先秦某位姓刘的兵家圣贤的字,其所著的《阴符经》受多数名将的推崇。这一本书籍倘若是流传在外,恐怕引起一番争抢。
只是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懂这本书的价值。
倘若是其他时候,李梧恐怕直接将其归类为破烂,给这少年随便几文钱打发走。但看其孝心一片,就直接开出十两的价格。
最后是一堆常见的首饰,也就市值五两左右,李梧也就开出四两的价。
最后签字画押时,零零总总的东西加起来也就十九两,不过不惑之年的李梧便多给了一两银子。
“会写字?”李梧问道。
“会。”少年脆生生地回答。
李梧就看着少年在当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这个乡下少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不是很好看,字体稍微清秀。
赵浮萍。
少年临走时不忘嘱咐东西先帮他留着,以后会回来赎回。
很多人典当时也是这么说,但是数十年过去,发出去的票号很少会有人回来赎回。
多年后,当值的李梧偶尔会看到有个少年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望向当铺,不过从来不敢踏入当铺的大门。
春去秋来又一春。
李梧就这样看着那个名为赵浮萍的少年长成了青年的模样。
暮春的太阳极为舒适,上了岁数的人就爱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沐浴着太阳。
李梧也不例外。
如今年过半百,在庆轩当当了四十多年的朝奉,东家念其年迈,就让退居幕后,新的朝奉是老人亲手教导出的徒弟,偶有些吃不准的物件时才会请老人出面鉴赏。
“老爷子,好久不见。”
李梧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李梧缓缓抬起眼帘,在他身前一个身穿灰色麻衣青年,背着一个超大的背篓,脚踩一双崭新的草鞋,恭恭敬敬的站着,微笑地朝他打招呼。
“是你啊。”李梧笑道。
虽然多年过去,但是他还记得这个大雨夜痛哭流涕的少年,不对应该是青年。
老人记得有时候当值时,透过柜台的窗口,能够看到,街对面有个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会远远地望向店里。
看着,却从不敢靠近。
“怎么,筹够钱了,打算来吧东西赎回去?”老人笑问道。
赵狗剩挠了挠头,道:“东拼西凑了些日子,凑了一些钱,按照当票上的,赎回按照当值的一又五成价格,晚了些年,总应该赎回去了。”
“好好好,把当票拿来吧。”李梧从躺椅上起身。
领着赵狗剩走进店里。
“这些年啊,你那些东西可是有些难以转手咯。”老人边走边说道:“倘若你再晚些年来,我可就上报东家收库了。”
事实上,倘若没有那本《白帝阴符经》,赵狗剩的那些东西根本值不了那个价。
老人原本想要上报,但是自从看到那个少年站在门口的身影,就为赵狗剩瞒着上头,自己悄悄出了钱补上空缺。
当然,如果最后到了期限,赵狗剩没来赎回,老人上报上去,那么这二十两银子的空缺根本不算事。光凭《白帝阴符经》的价值,别说二十两,二百两黄金都能转手卖出。
至于为何没有上报,是可怜这个少年。
同时,当他开始当当铺的朝奉时,他的父亲,曾明言有些人走投无路时,会出此下策,但是这些人大多念旧,当他日飞黄腾达时,摇身一变就成了贵人,那时候他们会回来赎回落魄时的东西。一时的收益比不得长远的投资,要学会识人。
什么是能够翻身的,仔细留意。
就当是长远的投资。
而今,赵狗剩没有让他失望。
一个乡下少年十几年攒够三十几两银子,可能暂时没有太大的出息,那么将来呢?
说不准。
但是一个肯为了母亲为他人下跪磕头的人,能差到哪去?
赵狗剩随着李梧来到当铺的后院。
老人从房中取出一个包裹。
正是当年那个包裹,虽然多年过去,赵狗剩仍旧记得。
“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少,你数数看。”李梧递过包裹。
“这是赎金。”接过包裹的同时,赵狗剩也交给李梧一个钱袋。
李梧接过钱袋,常年与钱财打交道的他,立刻察觉到数量不对。
李梧笑问道:“你这数量可不对啊?”
赵狗剩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李梧连忙将他扶起身,道:“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感谢您当年的慷慨之举,以及这么多年来保管之恩。”赵狗剩说道。
李梧笑道:“不必如此大礼,对了你娘后来如何了?”
赵狗剩沉默,神色落寞。
李梧从他的神色中大概猜出了结果,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一年。
有个少年花了十几两银子后,那个温婉女子的病情仍旧毫无气色,脸色越发的苍白,女子终日卧床,少年听着女子夜里的咳嗽声焦急如焚。那个女子平日里就依靠在床边,说着宽慰儿子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拿了几块上好的布匹,缝制了一身衣裳,说是给未来儿媳妇的。
在那年的冬天,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女子将少年喊道床前,说想喝热糖水。
少年便出门买糖去了,只是不知道的是,在他出门后,那个卧床多年的女子流着泪,“这么好的怎么就是我的孩子,老天怎么就让他那么小就要吃苦了。”
那年大雪纷飞,那年少年那些甘甜的糖水,痛哭流涕。
糖水很甜,生活却很苦。
从那天起,无论生活的苦甜,都只有少年一人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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