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痴儿9

“哎！听说了吗？南边打起来了”

        “莫不是蛮族人又来了？”

        “非也，听说是从前萧王的亲兵”

        “摄政王？他不是……”

        一名带着斗笠的路人听到此顿了顿，但他很快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萧暮如何，干他何事呢？

        与此同时，顾春寒之前住过的客栈被围得严严实实。

        店小二颤颤巍巍地给军爷们开了门，就见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为首的年轻军爷拿着画像给他指认，问他有没有见过画上之人。

        店小二正欲摇头，电光火石间想起昨日那名奇怪的客人，便将此事如实汇报，带着人上楼准备前去确认，没想到房门一开，屋内空空如也。

        身穿深色锦袍，衣摆上用金线绣着五爪龙纹的俊美男人，从客栈外信步而来，他径直走进那间被人住过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房间，手指探了探温热的茶壶壁，片刻后，脸上露出阴冷地笑，向众人下达了命令：“追！”

        傍晚，清河镇的街道上人烟稀少，顾春寒拖着疲惫地身躯，一步一步向小镇边缘那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走去。

        目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剧情点，顾春寒这个炮灰过一阵子就可以领盒饭了。但由于系统担心顾春寒剧情度还没完成就死了，所以他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先。

        “系统，打个商量，你给我送到燕国去吧，我真走不动了！”

        【这不符合当前世界运转规则】

        “那你帮我把身上的伤治好！”

        【最多给你屏蔽百分之五十的痛觉】

        “只能百分之五十？这和不屏蔽有什么区别？！”

        【要不要？】

        “来吧！”顾春寒叹了口气，嘀嘀咕咕道，“要你何用啊！累死爸爸我了……”

        【那我给你鼓鼓掌？】

        “……”

        正当顾春寒为系统的冷幽默感到震惊时，自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轻骑从身边呼啸而过，顾春寒默不作声地转身避让，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似有察觉，那名为首的军爷回头张望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半年后。

        云都。

        南方的冬天是不会下雪的，有的只是湿冷的空气和吹在人身上冻到骨子里的风。

        萧瑟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皆行色匆匆，大部分店面都关了门，只余小巷里一家客栈还点着昏暗的光。

        姚安的小脸冻得通红，他伸出手，裹紧了身上破旧的棉服，然后一路小跑冲进客栈。

        “顾先生！我今日来得是不是最早的！”

        被称作先生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着淡青色长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见到来人，脸上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好像亮堂起来。

        姚安一下子看呆了去。

        顾先生是这家客栈的账房，偶尔也会教邻里几个孩子识文断字，听客栈老板说，顾先生虽然不会讲话，但他的文学造诣很高。西街的秀才有不懂的问题都来请教顾先生哩！

        姚安很喜欢这个好看温柔的先生，时常散了学便来客栈里坐一会，小城的客栈平日里没什么人，都是街坊邻居，老板便也随着这些孩子去了。

        “顾先生，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姚安期期艾艾地，从怀中捧出一样东西，张开掌心一看，是一枚五彩斑斓的贝壳。

        “今日是我的生辰”，姚安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爹爹说，过了这个生辰，我就是大人了”。

        姚安今年十岁，过了生辰，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云都临近蛮夷，接壤南洲，正逢近些年萧军作乱，战火不断，边关的孩子总是格外懂事些。姚安的爹爹是云都的守卫军，用他的话来说，过完年姚安就可以去当伙头兵了。

        顾先生便摸了摸姚安毛茸茸的头，想了想，从手边拿出一张纸来，又招了招手，示意姚安坐下。

        姚安看着顾先生拿出纸笔，开始作画。

        不过一会儿，纸上就出现了另一个憨态可掬的“姚安”。

        顾先生把画纸晾了一会，等画上的墨迹晾干后，递给小孩。

        “顾先生，这个，是送给我的吗？”姚安的眼睛亮得惊人。

        先生看着他，眼神温和的点了点头。

        姚安便宝贝似的拿起那幅画，嘴里不停的夸赞“先生，你好厉害呀！”“最喜欢先生了”诸如此类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把这幅特殊的生辰礼物妥善收好。

        姚安在客栈待到黄昏时候，他阿娘来接他回家，他才恋恋不舍地和顾先生挥手告别。

        刚送走姚安，客栈里就来了两名身着号服的男子，两人要了一壶酒，两个下酒菜，便坐在角落的桌子上闲聊起来。

        “这几日都不太平……”

        “城主降了萧军，也不知我们这些守城小兵会如何……”

        “说是过几日萧军就要进城了，能有几日快活算几日吧！”

        “贤弟说的是……掌柜的，再来壶酒！”

        顾春寒从后厨温了一壶酒，给两人送过去后，又专心去盘账去了。临近年关，客栈里的事情总是格外的多。

        三日后，萧军进关。云城城门大开，城主更是亲自上前相迎。为表忠心，原城主在原本隶属于朝廷的守卫军家中大肆搜刮一番，搜集了众多珍宝钱财，为萧军头领献上。

        萧暮对城主的谄媚视而不见，他毫不客气地占领了城主府，安排好军队，便准备歇息。连日来的领地争夺，也让他有些许疲惫。

        城主送来的那堆珠宝，萧暮本想分发给手下的将领，没想到在一堆金银细软中，看到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卷。

        鬼使神差地，萧暮走上前拿起那幅画，慢慢展开。

        因为萧军进城的缘故，小巷的客栈已经三四天没开张了。顾春寒平日里歇在客栈二楼最角落的房间中，原以为今日没什么事，没想到他刚上楼，客栈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敲门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一下接一下。顾春寒鞋袜都未来得及套上，便匆匆地下楼去开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顾春寒看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队，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张熟悉的容颜。

        “王妃，别来无恙”

        门锁“啪”地一声滚落到地上。

        客栈的周围都是萧暮的兵，高大英俊的男人出来后，他们便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那些兵看着他们的萧王从客栈中抱出一名看不清脸的男子，那男子靠在萧王的怀里，一动不动，露出来的脚白皙秀气，像一块温养好的上好白玉一般，令人心生向往。

        萧王把男子小心翼翼地送进早就备好的软轿中，然后把轿帘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外界若有若无的目光后，才翻身上马，心情颇好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真是怪哉！躲在家中偷偷向外张望的姚家娘子看着萧军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胸口，为萧军没有洗劫到这边而庆幸着。只有姚安，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眼中满是紧张和不甘。

        他们，把顾先生抢走了……

        城主府的屋内摆着紫檀木的珍宝柜，墙上挂着一水儿的字画，雕花精致的屏风后，摆着一张朱色的千工拔步大床，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名青年男子，正在悠悠转醒。

        “唔……”

        “醒了？”

        是萧暮的声音！

        顾春寒猛地睁开眼。

        萧暮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许久不见，他似乎瘦了些，下巴上的胡茬也未来得及打理，和从前在朝华城的摄政王比起来沧桑了许多。

        “嗓子怎么了？”

        萧暮见顾春寒张了张口，半天都没发出声音，立马就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顾春寒用手指了指嗓子，摇摇头。萧暮的剑眉蹙起，追问道，“怎么弄的？”

        问完，自己反而叹了口气，“忘了，问你也是白问”。

        顾春寒犹豫了一会，起身走到屏风另一侧的书案边，拿起笔，写了几个字。

        萧王，别来无恙。

        萧暮看见那行字，眼皮跳了跳，他深邃的眼眸看向青年，开口道，“你……回来了？”

        顾春寒点点头。

        萧暮垂在一侧的手握紧了些。

        青年抿了抿唇，又在纸上写下：“战乱不休，朝国百姓流离失所，可否请萧王，为黎明苍生着想，退兵……”

        萧暮看到此，浑身的气压已经低了一层，他冷笑着开口，“你可知，百里苍在我与蛮夷交战时断我军粮草，前线士兵苦苦支持半月才等来救援，那时，作为朝国皇帝他可曾为他的百姓着想？”

        “战后派死士刺杀，我重伤未愈掉下深涯，若不是亲兵找到我，我恐怕早就一命归西了”萧暮眸中满是暗色，“那时你在做什么？我听闻王妃死于一场大火，宫里多了位寒公子，你莫不是，委身那百里苍动了真心，给他当说客来了？”

        萧暮一掌拍向面前的桌子，案上的砚台被震掉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顾春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王，被他这番浑话气得浑身发抖：萧暮，你拥兵自重，挑起叛乱，此乃乱臣贼子所为！

        萧暮怒极反笑，他目光阴沉，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然后伸出手，将青年扯到身边，贴着他的耳朵，用森寒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乱臣贼子又如何？今日我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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