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

常诗悦拉着姜汝柠，一路走到了老师办公室。

        姜汝柠这会儿虽然整个人都懵懵的，不正常的体温烧的她整个人思维迟缓，帽子跟围巾又把脸捂得太严，导致她看不清视线。好在有常诗悦一路拉着她，她才没在路上出现摔倒之类的情况。

        到了办公室门口，姜汝柠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有点怯缩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回教室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真的没有勇气跟一大堆老师坐在一起啊喂。

        “没关系。”常诗悦很清楚她在顾虑些什么，“这会儿老师来的少，你先进去坐在咱们班主任的位置上休息一会儿，等早饭的时候就能离开了。”

        等早饭的时候，医务室就该开门了。

        姜汝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常诗悦一把拉进了办公室，两人在门口说了声报告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十九班的班主任还没有来，常诗悦拉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姜汝柠走到了小老头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发烧了吗？”旁边的一个女老师见了姜汝柠这副模样，不由得出声关切道。

        常诗悦：“嗯，闹钟就在他她耳边响都听不见，我喊了两声名字还是没反应，伸手一摸才发现她发烧了。”

        女老师皱了皱眉头：“去医务室了吗，有没有测过体温？”

        “去过医务室了，但是没开门。”常诗悦道，“因为没有温度计，所以暂时没有测过体温。”

        闻言，女老师连忙伸手拉开了一旁的书柜，又用手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了一支体温计。

        她站起身，朝两人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道：“你先扶她坐下，我们先测一下体温。”

        常诗悦依言照做，扶着姜汝柠坐在了班主任的位置上，姜汝柠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常诗悦拉她拉链，往她腋下塞温度计的时候，她除了轻轻地喃了一声“凉”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夹好了。”常诗悦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胳膊，道，“别让温度计掉下来。”

        十几秒后，姜汝柠迟缓着点了点头。

        空调里的暖风呜呜的吹着，她坐了一会儿，身上那种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寒意终于退却了一些，这时，常诗悦看了一眼手表，道：“差不多可以了，把温度计取出来吧。”

        姜汝柠慢吞吞的从怀里拿出了温度计。

        常诗悦结果温度计看了一眼，说道：“三十八度二。”

        “高烧了。”

        旁边的女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退烧药，然后抛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又去旁边的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温水。

        “先吃点退烧药吧。”将手里的药和杯子都递给姜汝柠，女老师又说道，“我那有个毛毯，你盖着趴在这儿睡一会儿……你这会儿应该还没吃过饭，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拿点饼干，你先垫垫肚子。”

        姜汝柠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老师。”

        女老师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去拿饼干了。

        教学楼外，跑操时会播放的音乐声逐渐减小，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常诗悦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已经忙了要有三十多分钟了，她想了想，打算再去跟班长请一个假。

        “你快点回去上早自习吧。”姜汝柠也听到了外面走廊上的声音，于是开口道，“我等会儿趴着睡一觉，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的。”

        “等会儿早自习结束后，你也不用喊我了，我没什么胃口，就不去吃饭了。”

        常诗悦默了默：“多少还是要吃一点的，给你带点粥，行吗？”

        “也行。”姜汝柠想了想后回答道，“不要太油腻的都行，我的饭卡在文具袋里。”

        “好，知道了。”

        ……

        回到教室，常诗悦坐在位置上，提前跟谌韫鹤请了个假。

        “柠柠身体不舒服，现在正在办公室里趴着呢。等会儿吃完饭后，我要带她去医务室，回来的会晚一些，先提前跟你说一声。”

        因为蒋玲刚才就跟谌韫鹤请过假，他也早早的就知道姜汝柠生病了的事，他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姜时轩抢了先。

        “怎么回事，我姐姐怎么突然发烧了？”

        “不清楚，昨天一直到晚上的时候都好好的，今天一早起来，突然就开始不对劲了。”常诗悦道，“刚刚在办公室有老师借我们温度计测过了，三十八度二，还是高烧。”

        闻言，姜时轩双手一撑桌子，就要去找姜汝柠。

        恰好碰上了走进来的英语老师。

        “你干嘛呢，正要上课呢。”英语老师拦住了要往外面冲的少年。

        “老师，我有点事。”姜时轩看起来很焦急，“我姐发高烧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趴着呢。”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声音又急又快，看起来确实是非常着急的样子。

        英语老师这才发现自己的课代表不在班里。

        “怎么回事，吃过退烧药没有？”英语老师问道。

        闻言，姜时轩愣住了，他呆站在原地几秒，才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常诗悦。

        常诗悦站起身，回答道：“吃过了，柠柠现在正趴着睡觉呢。”

        英语老师点点头，然后对姜时轩道：“听见没？你姐吃过退烧药了，现在正趴着睡觉呢。”

        “你现在过去能干嘛，你也不是退烧药。除了能吵醒她睡觉，还是只能吵醒她睡觉。”

        “……”姜时轩一口气被憋的上不去，下不来，咬牙切齿了半天才说道，“但是我能给我姐心灵上的安慰，鼓励她早点好起来。”

        英语老师翻了个白眼说道：“拉倒吧，赶紧回你位置上去。”

        姜时轩气结，但是老师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乖乖的回到位置上，开始早读。

        办公室里，小老头拿着杯子看着趴在自己桌子上的姜汝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还是旁边的女老师提醒他：“宋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发烧了。”

        “发烧了？”小老头皱了皱眉头，他走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姜汝柠。

        姜汝柠本身就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这会儿被老师拍了拍，也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烧了？”班主任伸手摸了一下姜汝柠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突然吐了。”姜汝柠气若游丝地道。

        “吐了？！”小老头没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还记得常诗悦那一箱子乱七八糟的零食呢，这俩人玩的这么好，他可不信常诗悦一点都不分给姜汝柠吃。

        所以，姜汝柠这会儿一提“吐了”，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些子在他看来完全就属于垃圾食品的零食。

        姜汝柠张了张嘴，为自己辩解道：“没有，零食早就吃光了，昨天除了食堂里的饭，就没有吃过其他东西了。”

        “嗯……确实。”小老头道，“开学这么久了，你们的零食确实也该没多少了……那不对呀，什么东西也没有吃，怎么就吐了呢？”

        他纠结着，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身为班主任，除了要教导自己班里的学生的成绩之外，还有关心这帮小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小老头自认是一个好老师，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那班孩子们的各种情况。

        而现在，学生突然吐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说发烧，那确实正常。毕竟这个天气，孩子会发一两次烧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呕吐……还不是因为吃垃圾食品造成的……

        他正皱着眉头琢磨的时候，又有一个学生探头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一个男生对着二十班班主任道，“昨天晚上，我们寝室的王城南突然吐了，今早起来还有点低烧。班长刚刚给他吃了点退烧药，王城南现在老是忍不住想睡觉，您看，能不能把他带到办公室来？”

        “走廊上的督查老师来回转了几圈了，被抓到我们班有人睡觉，估计会扣班级分。”

        来人正是二十班的学生，20班班主任刚才坐在一旁听着十九班班主任跟姜汝柠的对话，没想到这一会儿，问题突然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20班班主任有些惊讶地问：“他怎么突然吐了？”

        男生有些无奈：“他不止吐了，还拉肚子……整个人都上吐下泻的，现在还发着低烧。其实跑操那会儿他就有点不对劲，跑步的时候突然还摔倒了。”

        “你快去把他扶过来。”20班班主任说道。

        那男生应了一声，转身跑回去扶人了。

        小老头本来正在跟姜汝柠说话，这会儿听到隔壁班的情况，连忙开口问姜汝柠：“你也是上吐下泻吗？”

        姜汝柠摇摇头：“没有，我现在只上吐了，还没来得及下泻……不过老师，我估计很快就要拉肚子了。”

        19班班主任：“？”

        姜汝柠站了起来，指着桌子上的一包抽纸道：“方便能借您点纸吗？”

        19班班主任点点头，伸手示意她随便拿。

        姜汝柠抽了几张，然后说了一句：“老师，我请个假，去上一趟厕所。”

        说完，她一路扶着椅子，桌子跟墙，走出了办公室。

        临到门口时，还给被人扶着进来的据说跟她遇到了一样的遭遇的男生让了个位置。那男生曾经跟姜汝柠当过一年的同学，两人也算是相熟。目光对视之间，姜汝柠从男生的眼里看到了“同病相怜”四个大字。

        姜汝柠连着苍白的嘴唇，对着那个男生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扶着门走了出去。

        ……

        过了一会儿后，姜汝柠走出卫生间，这会儿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昨天晚上的食物早就吐了个干净，今天早上除了那两块饼干跟退烧药以外，她什么都没有吃过。姜汝柠觉得自己很饿，腹中一片空空，偏偏一想到那些菜汤面食，那股恶心的感觉就又冲击上脑海。

        肚子里传来几声“咕噜”，姜汝柠抿了抿唇，然后用手狠狠地按压了一下肚子，想要通过挤压腹部而减轻那种饥饿的感觉。

        做完了这个动作后，姜汝柠将自己的衣服裹紧，再次走进了老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小老头正跟19班班主任在教导主任面前说着什么，见姜汝柠过来了，小老头连忙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然后又指着姜汝柠，对教导主任道：“你看看，这算是怎么回事，学生一个个上吐下泻的，一个是意外，两个呢？”

        说话时，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赵聆溪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走了进来。

        “老师……”她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我想请假回家……”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20班班主任先是一愣，然后连忙问道：“你也吐了吗？”

        赵聆溪虽然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但还是点点头。

        “而且我现在好像有点发烧。”赵聆溪接着道。

        她本来就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小白花脸，这会儿生了病，那种凄惨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小老头指着赵聆溪对教导主任道：“你看看，又来一个，这一会儿就三个了。我就不信全年级就我们两个班出现这种状况，绝对是食品出了什么问题！”

        教导主任本来还信誓旦旦的保证“食品绝对是安全的，不会出问题”，这会儿一连看着三个如霜打了茄子班的学生站在自己面前，也有些不确定了。

        “咱们学校的食品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呀……”教导主任自言自语道，“这突然是怎么了？”

        他想了半天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姜汝柠在一旁冷眼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饺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姜汝柠。

        “只能是饺子了。”姜汝柠这会儿难受的不行，语气跟声调都跟平时很不一样，既轻又快，“其实仔细想想，大家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一直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直到昨天——昨天我们吃了饺子。”

        “然后今天，大家就出现了这种状况。”

        “饺子不可能有问题。”教导主任否决的却很快。

        学校为了防止食品不卫生的情况发生，特地请了学生的家长来包饺子，没有家长会害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家长能保证自己包的饺子一定不会被自家孩子吃到。所以，饺子的卫生情况几乎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确确实实出现了问题。”姜汝柠表现的很平静，“我昨天早上喝了一碗粥、一个鸡蛋跟老婆饼，中午吃了一份饺子，晚上吃了一个手抓饼。”

        然后她问赵聆溪道：“你呢，你昨天早上跟晚上吃的什么？”

        赵聆溪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问自己，但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昨天早上为了减肥，什么都没有吃……”

        说到这里，她小心看了一眼班主任，果然看到小老头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咽了一口口水，赵聆溪才继续说道：“晚上也什么都没吃……”

        十九班班主任当即跳脚：“你这孩子，大冬天的，不吃点热乎饭怎么能行？”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姜汝柠拦了下来，少女的表情很平静，她说道：“老师，有什么问题您等会儿再说，现在我们先把饺子的事捋清楚。”

        “好，那城南你呢，除了中午的饺子，你早上跟晚上又吃了什么东西呢？”姜汝柠继续问道。

        王城南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预料到了会由此一问，这会儿听姜汝柠问起，回答的倒也很快：“早上吃了麻球、油条还有胡辣汤，晚上吃了一碗拉面。”

        姜汝柠点点头。

        “您听见了吗，老师？”少女清澈的双眸直视教导主任的目光，她道，“大家早上跟晚上吃的东西都不一样，只有中午的饺子，我们三个人吃的是一样的。”

        “那么问题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问题就出在昨天的饺子上。”

        少女一字一顿，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但是眼里的愤怒却几乎要烧了出来。

        wdnmd，究竟在饺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整的她现在难受成了这个鬼样子，走个路都得扶着个东西，浑身软的像面条。

        姜汝柠咧着嘴，皮笑肉不笑地对教导主任道：“老师，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算得上是食物中毒了吧？”

        “您知道造成学生食物中毒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吧，我诚恳地建议您好好的调查一下事情的经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学校的食堂是有摄像头的。”

        “就算您觉得饺子没有问题。”姜汝柠的表情更难看了，那笑容阴测测的，看的教导主任一个30好几的大男人都有些浑身发毛，“那您最好跟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吐成这个样子？”

        教导主任：“……”

        “咳，小卢啊。”小老头也在一旁帮腔道，“这确实不是一个小问题，到底怎么回事，该查还是要查的。”

        “到时候学生家长要是闹上门来，谁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教导主任看着周围围着他的一圈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给我点时间，我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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