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要在内场办晚会啊，天气这么冷，大家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不管是换舞蹈服还是什么，当然都是在内场才比较方便吧。”姜汝柠道。

        谌韫鹤以手扶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校领导他们打算放烟花。”

        “内场确实好，但是它不能看烟花呀。”

        “你先等等，不提什么烟花不烟花的。”听到这里，姜时轩也急了，“你能保证晚会那天没有风吗？我的模型飞机很轻的，如果风太大，我不能保证它能顺利的起飞，并且完成动作。”

        谌韫鹤：“……这个还要等到时候的天气预报。”

        姜时轩：“……”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排练没有任何的保证。如果活动当天出现什么意外，节目很有可能表演不成功，或者直接被毙掉。

        不对，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应该是别人的表演都能成功，只有他的表演会出现意外。

        毕竟只有他的模型飞机最看重场地这个问题。

        姜时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要不然还是算了，我看我还是不用排练了。”

        反正排练了也不一定有什么用。

        他你显示打算要摆烂了，谌韫鹤一瞬间，只觉得脑仁突突直跳，于是他说道：“你先别急，先坐下。”

        说完，就要伸手去拉姜时轩。

        就在这时，音箱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是陆骋他们开始排练了。

        这边，他们几人的节目还在商量中，旁边，人家都已经开始排练上了。这两者的对比令谌韫鹤的脑仁一阵突突直跳，他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姜时轩捂着耳朵，音箱的声音有些大，他一时间没能听清谌韫鹤的话。

        “我说！”谌韫鹤几乎已经是在用喊的了，“你先别着急，我再去跟我们班主任商量商量！”

        “报名单现在已经交上去了，你的名字也在表演当中，这时候不大好撤回！”

        音响的还在继续，震耳欲聋的声音倾泻而出。

        谌韫鹤忍了忍，他知道陆骋是故意的，这么大的声音，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尚且觉着有些吵，更别提那几个跟音箱靠的这么近的人了。

        早料到陆骋会出些馊主意干扰他们，没想到这才第一节课，对方就开始这么明目张胆的恶心人了。

        谌韫鹤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气笑，他也不再费力跟几个人说话了，直接站起身，就朝着陆骋的方向走去。

        脚刚迈出去半步，手跟腰就一起被人抱住。

        “鹤哥，你冷静点，千万不要冲动，不值得啊！”姜时轩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出声安抚道，“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咱们又何必中他的计呢。”

        他喊的声嘶力竭的，也不知道谌韫鹤听没听清，就看见他仍然是拼命地朝那边的几个人走去。

        姜汝柠拽着他的帽子，谌韫鹤的拉链已经被勒的敞开了许多，她也喊：“他们当初不打算跟我们好好商量的时候，你不是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吗，现在怎么还这么不镇定？”

        “你都已经打过他一次了，上一次有班主任护着你，这一次不能还让班主任护着你呀！”

        常诗悦拽着他的右手袖子，道：“咱班主任年纪那么大了，你就让他安安心心地退休吧，别再给他找事儿啦！”

        “就是就是！”傅和瑜拽着他的右手袖子道，“而且你是班长啊，班长要起好带头作用，你不能动不动就用暴力解决问题呀！”

        几个人连吼带拽的，谌韫鹤挣扎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挣脱不开，于是开口道：“别拽了，松手！”

        他说话时态度很无奈，看着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姜汝柠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然后松开了手。

        她都松手了，其他几个人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抓着，于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松开了手。

        谌韫鹤叹了一口气，朝陆骋的方向走去。

        陆骋已经暗搓搓的，观察那边好一会儿了，他虽然在排练，其实不过是重复一些早已经熟练无比的动作罢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姜汝柠身上。

        这会儿见谌韫鹤朝他的方向走过来，陆骋笑了笑，有一种计划得逞的意味在里头。

        谌韫鹤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等到已经快要走近的时候，他却突然转了个身，朝门口走去。

        陆骋：“？！”

        怎么回事？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想法里，谌韫鹤这会儿有可能走上来，跟他好好说话，让他们把音箱的声音调小一些。也有可能二话不说，直接再补给他一拳。更有可能直接关掉音箱，跟他们这帮人硬杠。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预料到谌韫鹤居然理都不理他一下，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

        事情与自己想象的不符，陆骋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几分钟后，谌韫鹤跟玉子宸抱着一台不知道从哪里扛来的大音箱，一路飞快地跑进了教室。

        “谢啦。”谌韫鹤自然的冲好友摆了摆手。

        玉子宸笑了笑，一边说着“小事，没必要道谢”，一边眼睛止不住的往傅和瑜那里瞟。

        谌韫鹤拉着音响走了一段距离，将自己的吉他连接上，然后用手拨弄了一下琴弦，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音响中穿出。

        这声音太过难听，比起指甲划黑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陆骋“嘶”了一声，直接停下了动作，朝谌韫鹤那边看去。

        谌韫鹤却完全不看他。

        “好啦，我反思了一下，没有带音箱进来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们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诗悦，把你的电子琴放好。”

        “柠柠。”扔给姜汝柠一个话筒，谌韫鹤继续道，“可以开始唱了，大胆地唱，跑调也没关系。”

        “哦，对了，还有飞机模型。”

        “姜时轩，不管最后节目能不能出，你该练习还是要练习的。当然了，你都这么久没有操作过了，偶尔用模型砸一下别人的头……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陆骋：“……”

        如果不是他小肚鸡肠的话，这句话应该是在说他吧。

        “还有和瑜，学校那天要是让我们在外堂表演，以该套上什么就套上什么，穿的厚一点也没关系。不好看就不好看吧，总比冻感冒了强。”

        玉子宸在一旁拼命地点头附和。

        “阿鹤说的对，冬天了，一定要穿的暖和一点。”

        傅和瑜：“……”

        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姜汝柠的身后。

        玉子宸看到了她的动作，表情从一开始的喜悦瞬时变得可怜兮兮起来。

        “好了。”谌韫鹤拍拍手，“大家该干嘛的都干嘛吧。”

        说完，他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谱子，随手弹了几下。

        重复了几遍后，一段流利的乐曲从他的琴弦波动中缓缓流淌而出，班长都已经坐下开始干正事了，其他的人也都各自干起了各自的事。

        玉子宸默默地搬了一个板凳，坐在了一个小角落里，专心地看着傅和瑜的跳舞。

        ……

        一节课结束后，几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

        “今天回去后，我打算给我妈妈打个电话，让她给我送点耳塞过来。”傅和瑜听了整整一节课的高分贝音响，这会儿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你们需要吗？”

        “要要要，多给我备几个，钱等一下就转给你。”姜汝柠觉得自己的五官都要移位了，她其实不大理解陆骋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放那么大声音，他难道就不觉得吵吗？

        “我也要。”常诗悦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她刚刚弹琴的时候，曾经几次被陆骋的歌曲带偏，没有从椅子上弹出来指着陆骋的鼻子骂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

        姜时轩默默地从耳朵里掏出了两团卫生纸，说道：“我也……”

        几个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他。

        姜时轩：“？”

        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看他？

        “你全程都是用卫生纸堵着耳朵的？”姜汝柠幽幽地问道。

        “啊，嗯。”姜时轩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我觉得太吵了，就用卫生纸约了两个小球，堵在耳朵上了。”

        “怎么了吗？”

        姜汝柠：“……没怎么，只是好奇，你有这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你看不出来我们都快要被吵死了吗？”

        “看不出来。”姜时轩道，“我看你们弹的那么用力，唱的那么大声，还以为你们是不怕吵呢。”

        姜汝柠：“……”

        “和瑜，不买他的。”姜汝柠揉着耳朵道，“让他下次继续塞卫生纸，反正他抗震。”

        姜时轩：“……”

        傅和瑜点点头：“好的女神。”

        时间飞逝，一连两个星期过去，几人的配合已经在频繁的排练中越发熟稔。

        而这时，冬至也踩着时间来到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还剩三分钟的时候，英语老师没有讲课，而是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讲台下，常诗悦兴奋的传给姜汝柠一张纸片。

        常诗悦：【柠柠，今天冬至诶，食堂是不是要做饺子了？】

        一高的传统，每年冬至，都会很应景的煮几锅饺子给学生们吃。

        姜汝柠：【应该是吧，年年不都这样吗】

        常诗悦：【衷心的祈祷，今年冬至不要再让我吃到芹菜猪肉馅和萝卜猪肉馅的饺子了，我真的不喜欢吃这两个口味。】

        姜汝柠笑了笑，写道：【你可以先用筷子把皮戳开，看看是什么馅的，如果不喜欢吃，把饺子分给我就好。】

        常诗悦咋舌：【不用啦，都戳开那你还怎么吃？】

        姜汝柠：【我不介意这个，反正饺子进了嘴里都是一样的。】

        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还有一分钟下课，姜汝柠也不再急着看下一道题，而是拿出计划本，在已经完成的计划下打了一个勾，然后就继续跟常诗悦聊起了天。

        姜汝柠：【说真的，你真的觉得我们学校的饺子好吃吗？】

        常诗悦：【我觉得还行呀。】

        姜汝柠：【我觉得很一般呐，肉包的不是很多，煮到锅里以后都软塌塌的，吃起来就那样。】

        常诗悦：【家长包的，就那么大，没办法。】

        一高的两个食堂平时都是让商家决定材料，每个窗口一种饭食，唯独冬至这天有所不同，学校统一准备好了材料，邀请各位家长来学校给孩子们包饺子。

        用老师的话来说，这样可以保证饺子的卫生，让家长和学生们都能吃的放心。

        但是——

        常诗悦：【真不是我说，我发现有的家长根本就不会包饺子，她们捏得饺子都不够结实。饺子一下锅，饺子皮就跟饺子馅分道扬镳。】

        常诗悦：【去年我那一盘子的饺子，烂的烂开的开，要不是不能浪费，我是真的不想吃。】

        姜汝柠：【让他们少盛一点，我这里还有些零食，你可以先凑合着垫一下。】

        常诗悦：【那不行，饺子烂归烂，但是还是很好吃的。】

        常诗悦：【只不过看着不太好看罢了。】

        姜汝柠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下课铃响起，她只好憋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拿好饭卡，拉着常诗悦的手一起冲下了教学楼。

        一路小跑到食堂，两人打好了饭，找了个空桌子坐下，不一会儿，傅和瑜、訾潇潇和卫乐乐三个人找到了他们。几个女孩子围在一张桌子上，开始吃饺子。

        饺子不比面其他食，姜汝柠一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盘，吃完饭后，她将筷子一放，眼睛开始百无聊赖的乱瞟起来。

        訾潇潇咬了一口饺子，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又看了看姜汝柠，然后说道：“你还饿不饿，要是没吃饱，我盘子里还有。”

        姜汝柠摇了摇头：“我吃饱了呀。”

        “……”訾潇潇道，“你真的吃饱了吗？我怎么看见你的眼睛落到我的盘子里就不动了？”

        姜汝柠：“……”

        她张了张嘴，解释道：“没有，我乱看的，你不用在意。”

        訾潇潇：虽然你这么说，但是你这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的饭，真的很让人感觉到奇怪呀。

        她将嘴里的饺子吞下去，然后快速地扒完了剩下的饺子，将筷子往盘子上一放，打了个饱嗝。

        “吃得好饱啊。”

        姜汝柠笑眯眯地递过了一张纸巾。

        訾潇潇接下，擦了擦嘴。

        “我带了保温桶，饺子如果不够吃的话，可以再打包一些回事。”常诗悦从旁边拎起一个不锈钢桶，说道，“还有学校配的汤，也可以带一点。”

        訾潇潇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桶，笑道：“我的保温桶好用吧。”

        这个保温桶是上次祁云温来送参鸡汤时带来的，姜汝柠当天喝完了汤，把桶洗干净之后，就给訾潇潇送了过去。然而訾潇潇却以“我这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放三个桶，你们先留着吧，有时候喝个汤，装个饭什么的也挺方便”的理由给拒绝了。

        姜汝柠无奈，只能把两个桶又拿了回去，现在暂时借给常诗悦装东西。

        “挺好用的。”常诗悦笑嘻嘻的，“不撒汤不漏水，保温的时间也够长。”

        说完，她站起身，拎着桶，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大铁桶那里盛汤去了。

        姜汝柠用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实话实说，你们觉得学校做的这个汤好喝吗？”

        “还行吧。”卫乐乐道。

        “我觉得有股很呛人的味道。”姜汝柠蹙着眉头，“每次喝下去，都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比如？”卫乐乐问道。

        姜汝柠顿了顿：“反胃。”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傅和瑜道：“我就知道那汤里面有醋，紫菜……我推测里面还有胡椒粉。”

        “有的人确实吃不大惯胡椒粉，女神你的反应不算什么，很正常啦。”

        “不，不正常。”姜汝柠道，“我平时吃东西什么的还挺喜欢放胡椒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学校这个汤，我就是喝不惯。”

        “喝不惯就少喝点，或者直接不喝。”常诗悦提着一大桶的汤跑了回来，不要难为自己。

        桌子上，只有傅和瑜还在费力地扒着碗里的几个饺子，她看几个人都坐着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不然你们先走吧，我这还有几个饺子没吃完呢。”

        “这不没剩几个了吗？快点吃。”訾潇潇坐在她的身边，开口道。

        于是傅和瑜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张嘴嚼着饺子，印象中，上一次顶着这么多双眼睛有压力的吃饭，还是在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小不懂事，总是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追着一起喂饭，现在长大了，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感谢这几位，让她重新体验了一把小时候。

        为了不让这几个人久等，傅和瑜大口大口的将饺子往嘴里塞，整个腮帮子都鼓的满满的。姜汝柠看的嘴角直抽，出声道：“慢点，别噎到了，又没人跟你抢。”

        然而，即使她这么说，傅和瑜依旧大口地吞下了最后两个饺子。

        然后像是突然被堵到了食管，紧皱着眉头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就像一个脱了水的苹果，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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