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章十年后
十年后
梅雨时节的一个难得晴天,湿漉漉的水泥地迫不及待透出一口气来,五颜六色的被单开始成群结队占领马路两侧的居民楼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现在已经七月。
从年头空闲到年中的郝云,皱着眉头拉开窗帘让自带杀菌消毒功能的阳光照进房间,他的心情说不上愉快。
他今天本不必出勤,就连同事,陆远,长着精致芭比娃娃脸,一米八个头的小伙,仅仅比他晚一年入单位,信誓旦旦的跟他说,明天一准还是下雨,只需要再次宣布因为天气原因大家不必出行便可。
为了能让自己在家里过的舒坦点,郝云还特地准备了一本东野圭吾的书来看。
常年处于清闲状态,工资待遇优厚。
毕竟,这个单位直接挂钩于她。
一个名字提都不能在跟前提起的女人。
不能杀,不能放,不准死。
仔细回想一下便是头痛欲裂。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呢?
同事的电话正巧这个时候来了,是个今年刚入职的菜鸟,活生生的动漫热血愣头青的形象。
郝云对他挺有印象的,应当是每个在管辖所的人都对他蛮有印象的。
可不是每一个新人来她的旧居管辖处都会如此朝气蓬勃的站在工作室中央大喊,“我叫夏天,以后请多多指教。”跟着一套用力过猛的鞠躬。
可把当时的他们吓得够呛,还以为是她来了。
仔细想想还是接通他的电话。
“木西木西,前辈,这次集合去吴邵南旧居吗?”
听说这种说话语气是模仿太阳族的漫画少年,还蛮有活力,就像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阳光伸手。
相比较自己,还不过三十就一副日益衰老,垂暮之态,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一点兴趣,大脑神经就好像僵在了最后一个跟她见面的夏天。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面毫无生气的涌现出来。
“了解,长官。”
真不知道这算不算今年他最愚蠢的决定。
他上一个愚蠢的决定就是正面的表达了对她的爱意。
慢步走出家里,整理脑中凌乱思绪,这是常年接触她之后的副作用,混淆脑中记忆和现实真实发生的事情,听说再严重一点的已经被隔离了起来,每天念叨着对她滔滔不绝的爱意,祈求着她的垂怜,哪怕只看一眼,倾家荡产都无所谓。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郝云嘟囔道。
出事情的地方刚好是十六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偏向郊外的徽派建筑的房子,四面被高墙围起,往上看是富有民族特色的五重马头墙,只不过白底面上沾满斑驳和青苔。
这里应当是荒废了很久,或许四年以来,除了他和最开始建立旧居管辖所的两个伙伴尝试过调查和研究,谁都没有踏足意图了解这禁地。
谁碰谁死,这简直是业内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习惯站在阳光下的副组长,陈天,留着三分斜刘海,笑起来的时候喜欢眯眼睛,视力是他们中间最好的,洞察力最强,武力值最高。
他是第一个发现吴绍南故居的人,也是他们三个人中最早,并且是疯的最厉害的。
“她能一眼看穿我的灵魂。”
“若她的目光能在我身上驻足片刻,我都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偶然的清醒状态下,便是着了魔的劝诫。
“必须烧掉一切有关于她的东西才能逃脱她的魔爪。”
“我们需要火焰。”
他被长久的爱而不得困住,瘦弱出一种病态,人不人鬼不鬼,眼睛却大的出奇。
郝云很想告诉陈天,积攒了足足四年的勇气,他再次来到了吴绍南故居,回顾那一段案件。
一男一女面容安详,盖着火红被单,躺在床上,十指相扣,散发出滔天的恶臭味和金属腐朽的味道,不等走近,便能闻到一股寒至骨髓的阴冷,仿佛从九幽冒出。
先一步进门的陈天直接冲向最近的水槽呕吐不止,而他根本没有勇气走进去,之后通过组长拍摄的打上满满马赛克的图片上一窥究竟,说到底他们并没有接受专业的心理辅导,凭借着一腔愚蠢且不可理喻,针对于她的爱,好奇所建立的管辖所。
脆弱,不堪一击,仿佛第二天就会宣布倒闭的管理所,整整坚持了四年。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与她有关,但应该不是她亲自动手。
如果是她亲自动手的话,一半可能被侍奉为名胜古迹,一半可能被糟蹋作遗臭万年,这种默默无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存在。
组长曾经吐槽过,陈天的敏锐到近乎灵异的直觉。
建立管辖所的组长吴华比他长了整整五岁,毕业于公安大学,在创立旧居管辖所的之前,是一名出色的基层组织干部和管理干部,长着一张不老娃娃脸,亲人和善,却后一脚紧随陈木,踏入深渊,表面上瞧不出任何问题,用任何仪器也无法检测出任何的毛病,远远的看过去,不过是一个异常消瘦的人只是沉默着呆坐在那里,但倘若走近去聊天。
他将话题一遍又一遍缠绕上她,就像一个没有头尾的圆。
“从前我是不相信爱情的,后来我发现我只是没有遇见过爱情。”
“有时候我觉得她是不存在的,因为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把自己的心扒出来然后满手炙热的渴望着一份回应呢?我甚至希望这是一场幻觉,低着头捡着自己的六便士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非要抬头看月亮呢,为什么对月亮始终执迷不悟呢?但是我清楚的明白着,我爱她,而这份爱意将会一直陪伴着我进入泥土里,除了我和爱我的人,无人知晓。”
郝云沉住气,努力将自己脑海里的杂念排空。
面前的门是传统的木质结构,随着岁月的流逝,再加上一点都没有保养,拼接上的木头出现肉眼可见的空隙和腐朽,是自然留下的痕迹。
有人比自己早到,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是他亲自关上的门,而此刻门是歪歪斜斜的开着的。
上大学的时候,学的侧写专业,其本质梦想和大部分专业男生是一致的,更深层的了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个时候的谣言已经很多了,说她是妖怪,说她是神明,说她只不过个可怜而又倒霉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会沾上这种因果。
如果说太阳国有著名的富江,遇见她的男女都将爱她爱到要彻底占有她,那么她就是宇宙国的弱化版的富江,所有见到她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她,将在她身上注入得不到回应,注定是消亡的爱意。
他们只敢远远的望着,宛如仰头凝视那轮月。
有趣事情在于,接触过她的男性,即使永远也不会消除对她的爱意,也会对其他女性产生爱意,可以正常的生活。
他们是幸运的,郝云和管辖所的其他同事不止一次喃喃过。
而他们是不幸的,因为长时间接触她,导致再也无法在阳光下生活,只能守在无法窃齿的感情,躲在角落里不停的服食着药物,麻痹自己的大脑,往返不断的挣扎,对她绝望的爱意。
郝云是管辖所中精神状态最好的。
虽然他也是站在远处偷窥者她的一员,但他现在可以一个人独立生活,还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很多人分析过这一点,最后提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结论,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早期去跟她表白了,尽管还是被拒绝了。
怜悯,羡慕,哀婉自身的不争气。他们看向他的眼神。
于是他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新开的旧居管辖处,设立之初便是一滩沼泽的地方,寸步难行,各自都自身难保。
而新调进来的夏天,郝云的嘴角有些难看的扯动着,他可不相信他是干干净净的进来的。
只不过他不想问,管辖所的大部分人都有故事,并且都是与她有关的。
每了解一点与她有关的事情,精神状态就越发的恶劣。
一直到最后的失控,被感情所奴隶,沉溺于对她爱意中无法自拔。
走进去一看,果真如此,只有新来的夏天,头绑着根白带,站在庭院中央,指手画脚的比划着些什么,一见到他来,便喜笑颜开,
“前辈,我在测量房屋面积,看看有没有隐藏的空间。”
郝云诺了一声,“那你发现没?”
“面积上是没有差错,总共两个楼层,从这边进去,不算大厅,上下八个房间,三个卧室两个卫生间,一个厨房间,一个杂物间,里头东西基本都没动过。”他生龙活虎的在郝云周边转来转去,颇有几分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派,话锋紧接着就是一转,好奇道,“她的影响真的有那么大吗?”
“嗯。”他连眉毛都没眨一下,表情冷到似对她无动于衷,刻板机械的问道,“还发现了什么?”
“没有打斗争执过后的痕迹,现场被清理的格外干净,但是卧室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厨房,卫生间,甚至是书房都有溅射型血液和明显拖拉过的血迹。
两位死者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说明死者生前并没有受到身体上或者说精神上的打击,紧握的在一起的手是在死后用洋钉钉死在一起的。
作为证物的图钉枪在另一个房间里被发现了,上面唯一的指纹就是吴绍南的。
而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吴绍南却在多年前失踪的无影无踪,不知死活。”
陈天的声音透过时间和空间的阻碍清晰的传到他耳边,他知道这是幻听,迷迷糊糊中能看见那个阳光男孩和陈天过去的模样重叠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被整理标记过了,前辈不在,我不敢乱动。”夏天耷拉下脑袋,幻影如镜花水月般散开,真正的陈天现在应该在管辖处地下的监狱里。
永远也不会再清醒过来了。
逗留在混沌绝望的爱意中。
郝云闭上眼,狠狠的将自己四散开来的思绪驱散开来,只收拢到当下的情形,他清楚的知道假如自己的精神状况继续恶劣下去,或许明天他就会住在陈天隔壁。
随即他收拢全部情绪,在睁开眼睛之前,说道“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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