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拜年

林轻开车带着他们前往清夷村，去给苏宿的妈妈拜年，在云城，祭拜也叫做拜年。

        苏宿外公祖辈几代都在云城生活，算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了，老传统的人十分的排外，他不喜欢外来的男人，尤其是这个男人还要娶她的女儿。

        外公一直很不喜欢苏继，所以一直没有同意苏宿妈妈和苏继结婚，结果苏宿妈妈也是一个倔脾气，就是喜欢苏继，最后还未婚先孕，无奈只能同意他们结婚，不过苏继算是入赘，老人亲自为他们准备婚房，就买在他旁边，他实在是舍不得他的女儿。

        那个时候苏继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加上心疼妻子，所以就同意了，可是还来不及结婚，苏继就接到了任务，那一去九死一生，整整两年都没有回来。

        苏宿的妈妈以为他死了，产后抑郁也离开了，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心的事，老人家这两年里经历了人世界的极致之痛，差点也寻了短见，苏宿哭了，她饿的哇哇大叫，老人一下子惊醒过来，他还有唯一的一个血亲，他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肉还那么小啊，她需要他啊！

        老人打起精神后，像养育女儿那样养育着孙女，那个小孩像极了他的女儿小的时候，很喜欢笑，喜欢跟在他后面，也喜欢抱着他的腿。日子也慢慢的过去了，但老人时常还是会梦见女儿，她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问的都是一样的，老人家总是看见她她喃喃问道：

        “阿爸，阿继回来了吗？”

        他答不上来，惊醒又一个人在夜里哽咽，那时候孩子就躺在他的身边，这是老人唯一还欣慰的一件事了。

        苏宿似乎很喜欢吃手手，就连睡着了也不放开，老人会起身看看她，给她看看尿片，第二天起来选了上好的玉给她做做磨牙棒。

        苏宿快两岁了时候，失踪两年的苏继回来了，那时候的他一身的伤还没好利索，瘸着一条腿回到了云城。他捡了一条命回来，却失去了他的妻子……

        可能那是老人对苏继最和善的一次了，苏继却宁愿他像往常一样对着自己大小白眼，老人手摸着他的肩膀，激动的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云儿一直在等你啊。”

        苏继失声痛哭，八尺男儿，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苏宿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刚学会走路的她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握住了苏继的拇指……

        苏宿和外公、爸爸一起生活，老人失去了女儿，得到了一个儿子，苏继在他闲暇之余会陪老人一起下棋，那时候老人其实也还不老但是苏宿长大了，他也就老了。

        苏宿六岁，林轻带着林聿来到了云城，那个没用上的婚房里终于住进人了，老人依旧难以释怀，若是他的云儿要是还在……哎！

        那时候林轻出去工作，老人就每天去接两个孩子放学，年纪大了他越来越喜欢热闹，也越来越喜欢炫耀，逢人便说：

        “这是我孙子和我孙女！”

        人家总会客套的回答：

        “哎呀，这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啊，老先生好福气啊。”

        那是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了……

        这一次他和苏宿分开最长的一次。

        云城素有小春城的美名，越往北走越是绿意盎然，一座城甚至会有半城风雪半城春的景象。

        清夷村很远，在最北处，一路上，早春盛况迷人眼出了城，积雪融化，阳光明媚，风也轻盈似箭，一路春花娇媚，苏宿见到了将开未开的桃林，一点桃色点缀着光秃秃的树枝，路边山里灌木丛中，杜鹃鲜红似火，染红了整片山，还有那粉的、白的大丛大丛的山茶花，美不胜收。

        山茶花一直是云城的象征，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人慕名前来，只为一睹那严冬和春日交汇之际那开遍漫山遍野的山茶花！

        苏宿的妈妈最喜欢的就是山茶花，她觉得那花比人还金贵，比人还高傲，比人潇洒，不畏严冬，不羡春日。她的花期也特别短，不过短短三日而已，所以她不会有年老色衰那一天，她会死在最美的那一刻。

        初一不务农，山里，路边，湖边处处是野炊、游玩的人，丝丝缕缕的烟升入天空，散入四周，进入鼻息，显得格外的有人间味儿。

        快天黑的时候到了清夷村，远远的就可以看见村寨里面的荧荧灯光，下了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直走，很快就能到。

        苏宿妈妈出生那会，她外公在门前种子枇杷树，等到她妈妈到了出嫁的年纪，就可以用它来送女儿出嫁，这是云城的习俗，这边地下湿，埋不成女儿红，所以当地人就找其他的方法来祝福女儿一生和和美美，因为枇杷树结的果实形状呈椭圆形，所以枇杷树的寓意是家庭幸福美满，也寓意是事业进步，果实硕果累累。

        老房子门大方的敞开着，外公躺在摇椅上，身边，几十年前的老收音机似乎还能用，沙哑的唱着小曲。

        苏宿是跑着过去的，外公似乎睡着了，苏宿唤了好几声他才醒来，看着那相似的面庞，他一瞬间都以为是做梦呢，颤颤巍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云儿！”

        然后才听清那人唤的是“外公”，老人眼睛浑浊，透不出光，反应了一会，才回答道：

        “诶，我是老了不是聋了，听到了，怎么这个点才到啊。”

        苏宿撇了撇嘴，说：

        “我们今天来堵车了，不然我早就到了，外公，我好饿啊。”

        外公慈祥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欢喜，说：

        “那肯定饿啊，你姑姑呢，开了一天的车肯定累死了，还有你那个没出息的老爸，他俩人呢。”

        苏宿望了望外面，一片漆黑，说：

        “我跑着过来的，我姑姑和我爸在后面停车。”

        然后扶起外公，说：

        “走走走，咱们先进去，我都快饿死了！”

        外公：“哈哈哈，好好好，听你的。”

        苏继很快也就进门了，他执行任务去了接近一年，对苏宿外公有点愧疚，他知道老爷子虽然不说，却时时为他担惊受怕……

        他进门就开口，大声的叫道：

        “爸，爸，爸！我回来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说：

        “知道了知道了，叫魂呢，快去厨房干活去，不知道咱家的传统吗！”

        苏继嘿嘿嘿的笑，讨好似的说：

        “知道的知道的，正好今天买了一只猪脚，我给爸做酸菜猪脚火锅吧。”

        老爷子很傲娇，说：

        “还行吧，我好这个口，记得做好了把那个猪蹄留着啊，云儿喜欢吃，咱们明天去看她给她带着去。”

        苏继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晚上一家人吃得很开心，还给林聿打了一个视频，差点把他馋哭了，毕竟全家人都爱苏继做的酸菜猪脚火锅。

        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她在闹他们在笑，后来，苏宿靠着这为数不多的回忆，度过了一个的孤独岁月，苏宿的成长疼得太过刻骨铭心，苏宿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苏宿早早准备了去给妈妈宿云拜年，云城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妈妈被外公安葬在了祖坟里面。

        和城里不同，妈妈的墓碑上没有照片，妈妈不爱拍照，所以照片很少，旧照片上也满是岁月感，模糊得看不出面容，所以苏宿其实是从来没见过妈妈的，她感觉遗憾，外公安慰她说：

        “不用难过，你和你妈妈就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然后又会很骄傲的补充一句说：

        “不过啊，你爸爸基因一般般，你也生的不如你妈妈好看！”

        苏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我就不好看啊。

        苏宿一个人跪在墓前，给妈妈烧了很多钱财，外公拍拍她的头，说：

        “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你妈妈。”那眼神里全是鼓励，像是在说别害羞

        苏宿：“……”真没有！

        她转头看看苏继，又看看林轻，然后叹息，硬着头皮开口说：

        “妈，使劲花，不够我再给您烧，在那边要是有喜欢的人就找一个吧，你那么年轻，别浪费大好青春啊！”

        苏继一头雾水，一巴掌拍在苏宿头上，说：

        “胡说八道什么，让你妈妈给你爸带绿帽子啊。”

        苏宿嚷嚷道：

        “别老打我头，我在和妈妈交流！”

        然后拿过猪蹄，说：

        “妈，我爸给您做的猪蹄，您喜欢就多吃一点，我们都很好，您不用担心。”

        简单的话触到了苏继的心，他轻轻的摸摸苏宿的头，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讲诉，平静的说：

        “宿宿很乖的，和你很像，你可以放心，爸过得也不错，你不用担心。”

        “宿宿明年就高考了，宿宿肯定像你一样聪明，肯定能考一个好大学的。”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活着的人要笑着面对生活，活着的人过得好了，离开了的人才会安息。

        苏宿记得外公谈起妈妈那个时候神采飞扬的骄傲模样，他说：

        “你妈妈啊从小就优秀，她是我们最优秀的学生，那时候啊，周围所以的同龄男生都喜欢你妈妈……”

        苏宿很喜欢听关于妈妈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一直还在一样。苏宿不想妈妈被遗忘，至少她是想要牢牢地记住妈妈的故事。

        有的人死了，却依旧被所有人记在心里……

        夜晚的时候，苏继躺在了外公的摇椅上，吹着风，看着星星，她时常觉得妈妈就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

        莫名的，苏宿又想起了周闻宴，事实上周闻宴已经在她脑海里叫嚣的两天了，苏宿觉得可耻又丢脸，强迫自己不去想周闻宴。脑海里的道德小人把恋爱脑架起来揍，一遍又一遍的说你不要自作多情，人家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奉眠，他们都喜欢奉眠，他在恃美行凶，他勾引你就是因为你喜欢林聿，他随便玩玩的暧昧，你怎么能当真呢！

        可不禁念叨的人先发来了消息，消息零声突兀的响起，苏宿心跳都加速了，她颤抖着点开界面，就看见周闻宴的消息。

        周闻宴：今天背单词了吗

        苏宿：你家住太平洋，管这么宽？

        周闻宴：？心情不好，说话带刺？

        苏宿也有点懊恼，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明明就是周闻宴这个渣男的过错，苏宿越想越生气，是不是每个想靠近林聿的女生他都会这么做，周闻宴喜欢的应该是林聿吧！

        苏宿忍着心底的戾气，装得心平气和的回答：

        “？我平时也这样啊！”

        手机来电震动吓得苏宿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发送消息错接通的电话，苏宿尽力调整情绪，没什么起伏的说：

        “干嘛啊，吓到我了。”

        耳边传来男生悦耳的轻笑声，说：

        “心虚？这都会被吓到。”

        苏宿“……”爷懒得搭理你

        此时，周闻宴和朋友们在陈南浔那玩牌，因为不在家，他也没那么多顾虑，放肆了不少，嘴里叼着根烟，随意懒散的坐着，那样子漫不经心又蛊惑人心，陈南浔的女朋友景欢坐在一边，害羞得不敢看周闻宴，惹的陈南浔黑脸，捏着女孩的脸，问：

        “他好看我好看？”

        景欢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众人哈哈大笑，陈南浔也气笑了，捏着女孩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说：

        “他有女朋友，喜欢也没用！”

        景欢一脸可惜，不死心问：

        “真的假的？”

        陈南浔：“？”

        “假的你也别想，你是爷的！”

        周闻宴笑出声，迷得景欢头晕目眩，要不是她喜欢陈南浔，她肯定追周闻宴。

        在陈南浔的死亡注视下，周闻宴也不敢再乱撩拨，顺着陈南浔说：

        “嗯，确实，我有女朋友。”

        景欢肉眼可见的可惜，然后失望的问：

        “什么样的仙女啊，能把你拿下！”

        周闻宴想起了苏宿，眉眼不知觉得带上了几分温柔，说：

        “是一个毛毛躁燥的小丫头。”

        景欢看着周闻宴提起女朋友眼里溢着光的模样没忍住再一次犯了花痴，她真的很疑惑怎么有男生可以长得那么好看呢，结果就是那天晚上她差点被就地正法！

        周闻宴求饶似的看着陈南浔，最后拿出手机给苏宿打电话，以绝景欢的念头和保住自己的小命。

        苏宿并不想去谈论她是不是心虚这个话题，她生硬的转移话题，问：

        “喂，周闻宴，你能看看星星吗？”

        周闻宴被问得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牌，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他含着笑说：

        “看不见，北京在下雪了。”

        那边的人似乎有点遗憾，说：

        “哦，那真可惜。”

        周闻宴轻笑了出来，说：

        “嗯，我知道了。”

        苏宿疑惑，问道：

        “你知道什么了？”

        周闻宴看着窗外，性感迷人的说：

        “我说我也很想你。”

        苏宿脸一下子爆红，语无伦次的说：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他妈让你看看星星别一天天闲别没事找事，多关注自身，少管别人闲事！”

        周闻宴看着桌那边八卦的人群，故意的提高音量，说：

        “嗯，我知道，是我很想你。”

        苏宿捏着手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心跳在叫嚣着欢呼雀跃，但是道德与理智的小人在战斗，在一遍又一遍骂她无耻，自甘堕落。

        周闻宴背靠着窗，眼睛里满满的温柔，阮航一脸暧昧的靠过来，故意大声的叫：

        “阿宴，到你出牌了，干嘛呢，嫂子查岗啊，咱嫂子这么粘人吗？”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然后各种骚话调侃。

        苏宿也听到了那番话，脸都红了，她生硬说：

        “挂了，别烦我！”

        周闻宴愣了愣，他可不记得自己怎么惹到她啊。

        苏宿最后翻来覆去半宿的睡不着，她真想让周闻宴从她脑海里滚，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他，年少的欢喜与爱慕，是抑制不住的，正所谓此夜星繁河正白，人传织女牵牛客，你看星星，我说月亮想你了，那星星同意的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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