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寐鱼

　　“小心！”

　　吴羡之一手拿着酒葫，一手抓住即将掉落法宝的张小凡，将他拉起身后，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止住身形，看向二人。他们也注意到刚才发生的意外，若不是吴羡之反应迅速，加之离得较近，及时出手，只怕这位本届七脉会武位居第二的青云门杰出弟子张小凡，便要从高空摔下粉身碎骨而死，还未替师门争光便先遗臭万年，让青云门丢尽脸面。

　　其实从一开始驱物升空时，几人就注意到了异样，张小凡御物的手法生疏，身形不稳，显然就是一个新手，可为何一个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大放异彩的人，居然连普通的御剑而行也用不清楚。

　　张小凡重新御使烧火棍稳住身形，朝着吴羡之道谢，“多谢吴师兄出手相救。”随后低着头，不再言语。

　　见他这幅模样，吴羡之收起酒葫擦了擦嘴，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没事，你比我第一次御物表现好多了。”话毕，便朝前飞去。

　　几人重新上路，不远处曾书书上前查看张小凡状态，见他无甚大碍，又开始谈天说地。就在他说得起劲时，沉默良久的张小凡忽然开口问道：“书书，刚才吴师兄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曾书书显然没听见吴羡之刚才所言。

　　张小凡又将吴羡之所言重复一遍，曾书书听完笑着对他道：“哈哈哈，老大六岁入门，突破驱物的时候才七岁，当天就找了根木棍跑出去练习。听我爹说，他当时御棍而行险些从云海掉下去，幸好同门的萧逸才萧师兄及时发现，否则...啧啧啧。”

　　六岁入门，七岁御物？张小凡有些不可置信，想到自己七岁时还在草庙村里玩泥巴，达到御物更是用了整整五年，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他盯着曾书书，听他谈论各种吴羡之当年的奇闻趣事，一时陷入了沉默。这样一个超尘拔俗的人，师姐仰慕青睐也是自然，可他刚才那样说，是在嘲讽自己吗？心中不觉传来隐隐不甘、痛意和愤怒，脚下的烧火棍也随之散发出不详的青光。

　　曾书书注意到异样，搂住张小凡的肩膀道：“小凡，吴师兄天资悟性皆是千古少有，听父亲说堪比当年青叶祖师，若是与之相比只会徒添烦恼，我等只需做好自己就行了！”

　　张小凡回过神来，知晓曾书书是在安慰自己，心中升起一阵暖气，不料脚下一松，身子再次倾倒，这回辛得身旁的曾书书出手相助，才安然无恙。

　　就这般穿云越山，一段本是半日的路程，五人却直至太阳下山了才赶到河阳城附近。为了避嫌，五人在河阳城外一个僻静处落到地上。吴羡之看了眼张小凡，发现他全身上下都已湿透，面色苍白，看这情形似乎比当日比试时还要辛苦。又盯着那漆黑的烧火棍，总觉得此物不同寻常，上次会武与之交手时，那股阴邪戾气让他印象深刻。

　　他正自思索，双手忽然感觉一沉，发现小黑被塞进了自己怀里，吴羡之抬头望去，看见陆雪琪正盯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领着来到一灌木丛前，然后面色清冷，道：“替我守着。”

　　吴羡之会意，朝她点头回应，陆雪琪这才进了灌木丛后。青云门在河阳城乃是鼎鼎大名的仙家门派，若是穿着门派服饰进城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几人正好趁着此地僻静，换上世俗打扮，不过陆雪琪一个女生，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换衣，找他帮忙也能理解。

　　灌木中传来窸窸窣窣声，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感受到身后的轻微吐息，吴羡之转身，还是一袭胜雪白衣，绝世容颜，就在他的眼前，如冰如霜，只是那一双明眸之中，似有淡淡情愫，温柔若水。她上前接过小黑，见吴羡之一言不发，淡淡开口：“走吧。”

　　休整一番，等到张小凡恢复的差不多，五人便踏着夕阳，向那座高大的河阳城里走去。

　　进入城中，几人并不急着赶路，反倒怡然自得的游览城池，观赏街景。人群中吴羡之潇洒不羁，脱俗绝尘，偶有提葫畅饮，动作飘逸，惹得众多途径女子面红心跳，掩袖娇羞。另一位仙姿玉色的陆雪琪更是引起不小轰动，诸多行人甚至驻足观看。张小凡偷瞄二人，发现吴羡之神色悠然，似乎对此事早已习以为常，而陆雪琪仍是面色清冷，只是那双眼偶有看向吴师兄的背影。张小凡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转而观察这闹市街区，只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当真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已是来到山海苑，齐昊带头进店，四人紧随其后。掌柜的见到熟悉面孔颇为惊喜，赶忙放下账本上前迎接，拱手笑道：“几位仙长光临，真是让我山海苑蓬荜生辉啊！”

　　齐昊笑着与之攀谈，五人中属他阅历最深，像这等住店之事自然也是他上前张罗，其后众人便被店家安排到最上等的西苑后园居住。

　　吴羡之常年独身一人，悠闲慵懒惯了，刚进屋子便倒头入睡，最近一个月他都是深居简出，似今日这般下山出行更是没有，运动量都快抵得上当年出门游历了。刚躺下没多久，曾书书与张小凡便来敲门，唤他前去吃饭，吴羡之懒得动弹推脱不去，只让他们顺便将酒葫带去装满。

　　两人来到酒楼，曾书书与齐昊说明情况后，四人一起上了三楼。酒桌上大家相谈甚欢，特别是张小凡对于店内招牌菜‘清炖寐鱼’的品鉴，着实让众人另眼相看。中间出现一段小插曲，另一桌有位绿衣少女质疑店家‘寐鱼’真假，引起四人瞩目，小二解释缘由这才化解事态。

　　如此这般，众人吃饱喝足接连散去，临走前陆雪琪与小二低语几声也随之离去。

　　“咚咚咚。”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吴羡之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问道：“谁啊？”

　　见无人回应，他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袍，将长发随意扎好，起身打开房门，发现陆雪琪正站在门外，肩头站着小黑，手上提着食盒酒葫，也不待吴羡之反应，自顾自的走进屋内，将饭菜整齐摆在桌上，然后安静的抱着小黑坐在椅子上，一张清冷玉容望向吴羡之，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吃饭。”

　　吴羡之见一桌美味，想起自己许久未曾进食，自然却之不恭。关上房门，转身来到桌前落座，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细细品尝，“嗯...这鱼的味道不对，之前明明说了不要乱改我的做法，可惜了这‘寐鱼’的鲜美，被这一堆五香给遮盖了。”

　　陆雪琪面露好奇的看着吴羡之，今日晚饭时张师弟对美食颇有研究，让众人倍感意外，却没料到他也擅此道，便是这店家的‘寐鱼’做法也是

　　吴羡之见她可人模样，夹起一块鱼肉送到她嘴边。陆雪琪心头一颤，明亮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发现吴羡之居然示意自己张嘴，稍显犹豫，终究是张开朱唇皓齿，吞下了鱼肉，细细品尝嚼咽。

　　“如何，鲜味是不是都被香料掩盖了？要知道‘寐鱼’本是居于诸钩山，而诸钩山多溪沙，溪沙里的鱼不似那些深沟大河里的鱼类土腥十足。最好的烹饪之法，只需生姜、小葱加上辣椒丝，给鱼开背垫入其中，再配上些许雪盐、料酒、豉油和蚝油兑成汁，和鱼一起上锅清蒸一刻钟，出锅后再将提前准备好的热油淋在蒸好的‘寐鱼’表面，‘呲’的一声，一道正宗的‘清蒸寐鱼’便完成了。”

　　吴羡之正自摇头晃脑的讲解着‘寐鱼’做法，突然发现面前的陆雪琪怔怔的看着自己，他不禁皱眉道：“算了，美食这种东西是说不清楚的，等有机会我亲自做给你尝尝，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话毕，又夹起几片鱼肉放入口中，形同嚼蜡般的咽下。

　　一番言论，让她心头起了暖意，看着面前之人竟是不自觉的出声应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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