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幽灵猫

这是一条很长的暗道，脚底下的荧光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如同一场梦境。

        厄尼斯特刚开始还想记下路线，没一会儿就被弯弯绕绕又光线黯淡的路线给弄得头晕眼花，只能咻得缩回艾尔赛因的口袋里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

        或许是狐狸小姐也觉得这一路实在是太单调无趣，渐渐的也恢复了平静，心声里的杂音开始变小，慢慢变成了成句的话语——

        【那名精灵王族也是可怜，差一点就失去唯一的亲人了。如果不是艾塞阁下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哎，我想这些做什么呢？现在哪个种族又是好过的呢？】

        【说起来，艾塞阁下好像到如今也出现了不过一年还是两年吧，却好像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了。】

        短短的几句话却给厄尼斯特带来了巨大的信息量。

        “咚咚咚。“

        似乎是到达了目的地，狐狸小姐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隐蔽的木制小门，接着那门就自己缓缓打开了。

        一个胖胖的、长相特别可亲的人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厄尼斯特几乎要被他金闪闪的衣服和硕大的宝石戒指给晃了眼睛。

        艾尔赛因扫了一眼他这做作的装扮，突然说了一句话：“翼族如果还是以前的那种作风，离彻底灭族也不远了。”

        胖老板的脸一僵，几秒之后才呵呵笑着打哈哈：“艾塞阁下在说什么呢？我老汉斯不太懂哇。”

        “对了，这是您拍卖温斯特子爵所得的金币。”他几乎把腰弯成九十度，躬身捧出一枚被布包裹的低调的银制戒指。

        艾尔赛因接过了那枚储存着金币的戒指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淡声道：“刚才那句话是对你之前帮我收集资料的报酬，听不听由你。”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没要人领路。

        胖老板汉斯的汗立马就下来了，他拿着手帕颤巍巍地擦着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的冷汗。

        厄尼斯特听他的心声是毫无逻辑的碎碎念，杂音响到听得他脑袋疼，唯一清晰的是一句反反复复的【我哪里露出了纰漏？哪里，是哪里？】

        厄尼斯特却还有一些懵，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那一刻艾尔赛因脑中处理的信息量大到爆炸，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就已经结束了。

        而等到反应过来或许是拍卖会老板做了什么事情好像被警告了的时候，艾尔赛因已经护着他开始离开拍卖会的场地了。

        厄尼斯特远远的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从后面隐隐约约的响起，然后靠近。

        而明明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艾尔赛因却显露出了对场地出乎意料的熟悉。

        “人呢？”

        “是不是走远了？这里明明没有人。”

        厄尼斯特眼睁睁地看着追来的几个人就好像瞎了眼一样根本察觉不到托着自己一副轻松写意姿态甚至还有些愉悦的艾尔赛因。

        他们查看右边的角落，艾尔赛因躲到了左侧；他们向左侧扫视，艾尔赛因抓住了头顶的石块；他们再看头顶的时候，艾尔赛因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就算是挤在了一处，艾尔赛因也能贴在搜索人员的背面悄无声息地滑走。

        厄尼斯特几乎要以为艾尔赛因携带了什么“隐身衣“之类的东西了，但事实是没有。

        这一切实在超出了他的想像，他一直以为无论是什么样的骑士，拥有什么样的技巧，在成群的魔法师手中也难耍出什么花样。

        然而他正见证的一些，显然否定了他的想法。

        这是另一种“魔法”。

        艾尔赛因在躲过这群找他的人的搜寻之后，沿着之前弯弯绕绕的路，自如地往回走，像是走了一遍就完全记清了这不停变化的道路的方向。

        厄尼斯特甚至听到他在心里想了一下回去要不要给他布置一个窝。

        厄尼斯特：……好像再多的紧张也得给他弄没有了。

        他放下了疯狂跳动的心脏，远远的回头看被甩在后面的搜寻的人员的影子，那两双特别巨大的翅膀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是翼族。

        这种生物总会让人轻易的联想到神之下的天使，但实际上他们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翼族的翅膀是天生的，而天使则是侍奉神明之后才会有由光元素凝聚成的翅膀的。

        厄尼斯特的神学课老师曾经严厉地和他们所有人强调不能把翼族和尊贵的天使弄混淆，那是对天使的侮辱。

        所以厄尼斯特一眼就看出那是翼族，而不是天使。

        真奇怪，为什么翼族会盯上艾尔赛因。

        艾尔赛因刚刚说的话是挑拨吗？可他明明听见了艾尔赛因那一瞬间的心声是和他真正说出的话一模一样。

        艾尔赛因是他读过最难懂的一本书。厄尼斯特有些挫败地想。他曾经千方百计地读完了他所能接触的所有书籍，可就是它们全部都算起来，也没有艾尔赛因难以弄清。

        厄尼斯特被艾尔赛因带回学院给他安排的一处住处，放到桌子上，瘫成了一桌果冻。

        艾尔赛因看了看蔫蔫的厄尼斯特，想：【饿了么？还是累了？】

        厄尼斯特不为所动地瘫着，不理会艾尔赛因戳他的手指，一幅人生艰难的样子。

        他瘫得好好的，突然有股灼烧般的感觉从后面产生。

        厄尼斯特赶忙回头，就看见艾尔赛因把那块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小黑石头放到他身上，他那没出息的特质就让他自发地开始吸收那块石头的能量。

        灼热感很快就消失了，一股暖融融的，如同回到胎儿时期一般慵懒温暖的感觉裹挟了厄尼斯特的所有感官，让他意识模糊起来。

        是……很精纯的暗元素。

        厄尼斯特迷迷糊糊地想，这是怎么做到的？连他自己这样一个黑暗生物都没有办法感觉到这个平平无奇的石头内藏着的元素气息，艾尔赛因这个光元素大魔法师是怎么感觉到的？

        厄尼斯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越是去触摸，就发现越多谜团。

        “嘭！”果冻炸掉了。

        “啊，变成幽灵猫了。”艾尔赛因托住厄尼斯特毛茸茸的小肚子，声音里全是笑意。

        “是能量吃得太饱了吗？形态都变了。”他用手指摸了摸厄尼斯特油光水滑的皮毛，似乎是随意提起。

        意识渐渐清晰的厄尼斯特却是表情一僵，毛都差点控制不住地炸起来了。

        他当然和普通的黑暗生物不同。按道理来说，一般的生物进化都是在原本的形态基础上进行的。但他原本是个人类，是因为为了活命，在世界反面吸收了太多暗元素，肉身完全泯灭，才成了元素集中体。

        也就是说，厄尼斯特虽然是黑暗生物的外形，但是他其实并不是什么“生物”，也并不遵从生态的变化规律。

        他的形态，其实是暗元素生物的衍生进程展示。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暗史莱姆、幽灵猫……】

        厄尼斯特听见艾尔赛因的心声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汇，尽管已经尽力放松身体，伪装平静，但肌肉还是不可控制的紧绷了几分。

        艾尔赛因瞥了厄尼斯特一眼，突然笑了一下，眉眼都因此弯了起来，配着那双还是血红色没有变回水蓝色的眼睛，就像传说中的魅魔。

        厄尼斯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但艾尔赛因紧接着又兴致勃勃地给他布置起“小窝”来。

        从果冻变成猫咪，原来想的碗装的窝就不是很合适了，艾尔赛因直接给他找出来一个镶嵌满珠宝的盒子，里面全是天鹅绒的软垫。

        “这个很适合你。”艾尔赛因的眼睛重新变成澄澈的蓝色，就好像被水洗过一般，看向厄尼斯特的时候温柔地像云一样。

        【我相信你一定懂得这是你睡觉的地方。】与此同时，艾尔赛因的心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厄尼斯特的脑海里。

        他在威胁我！他知道我的秘密了！

        厄尼斯特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在里面反复循环。

        于是艾尔赛因就成功地看见皮毛漆黑，身材矫健，大小和气质和小豹子一样的自家幽灵猫同手同脚地钻进了箱子里。他还把头给窝在了最里面，用黑色的爪子盖住，一幅不愿面对世界的样子。

        艾尔赛因好笑地凑上去，用额头抵住幽灵猫毛绒绒的脊背蹭了两下，轻声道：“晚安。”

        如果不去听他的心声，真的是这世界上顶顶好的温柔主人了。可惜厄尼斯特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个恶劣的男人在心底失笑：“紧张到无意识发出咕噜声的小猫咪，可爱。”

        啊啊啊啊！厄尼斯特坚决不承认那只害怕到咕噜咕噜的幽灵猫是他！

        那是谁他不知道，反正不是他！

        这个过于敏锐的男人实在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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