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叶明珠伸手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跑出程家。
这会儿村里人都在吃饭，路上压根就没人。她转了转眼珠子，脚步一转就去了村口的大榕树。
那里热闹得很，村们吃饭都喜欢聚在那里。
这些天，上河村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程家的宝贝闺女，程白露突然不见了。
“你们说那闺女是不是跟别人跑了，老程家顾忌着脸才说走丢了？”
“你也真敢说，要是被杨秀华听见还不得撕烂你的嘴。”
“让她来，真当老娘怕她？！”
“也就是杨秀华不在，你才敢嘴硬，她要是在你怕是连屁都不敢放……”
骂程白露的是吴大脚，村里嘴最碎的婆娘。之前就是因为这张嘴，被杨秀华给收搭了一顿，这两人就这么结仇了。
“……你让她来，看老娘怕不怕。”
而此时，叶明珠捂着额头出来了。脸色煞白，半张脸都快被血给糊住了。
她仿佛连路都走不稳，看得大榕树下的村民都快吓死了。
有好心的，赶紧上去扶住她。
“怎么回事？好好的，咋受了这么重的伤？”
“就是，程家的人呢，怎么没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造孽哦，怎么伤成这副样子……”
叶明珠唇色发白，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她微低着头，肉眼可见她身上的落寞，“娘跟程叔去县里找妹妹，大哥二哥还有嫂子都去了。”
“他们没看到你流了这么多血？”
村民们看着叶明珠的惨状，都震惊了。
早就听说杨秀华对两个女儿区别对待，没有想到这一家子人都没有关心过叶明珠。
吴大脚总算找到机会，一拍大腿。
“苍天啊，杨秀华这个天打雷劈的婆娘心太狠了。之前她还骂我心狠，你看看她是怎么做的？也亏得她好意思来骂我。”
“……可不是。”
“秀华在明珠这件事上做得太过了。”
看着流了半张脸血的叶明珠，村民们也看不下去了。
“不，婶婶们不要这样说。妹妹……妹妹的事情比我重要多了，”叶明珠咬着下唇，眼中还闪烁着泪光。那模样，让有孩子的村妇心都软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叶明珠可比程白露懂事多了。
嘴甜有礼貌，比眼睛长在头顶的程白露更讨村里人喜欢。
“血都流成这样了，还顾着那个小的，杨秀华的心得有多狠哟。”
“还愣着干嘛，赶紧止血啊，”村民皱眉看着叶明珠的伤口，“再流下去，人都要没了。”
吃瓜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赶紧把血止了……”
热心且同情叶明珠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将她扶去村里的赤脚大夫哪里。
镇上只有一家诊所，县里才有医院。但是上河生产大队离安阳县太远了，坐车都要一个半小时。等到那边，估计血都快流干了。
几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看着她们的背影，犹如老树皮般的脸带着些怒意。
“之前看杨秀华还是个好的，怎么做出的事情这么湖涂。”
“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我都看不下去了。”
“叶明珠这个丫头，真的是杨秀华亲生的？”
杨秀华嫁来村子时，就带着一岁大的叶明珠。程家的本家老人，还觉得她会苛待立国那几个。
没想到……杨秀华倒是把立国那几个当成亲生的，就连后面生的程白露都放在手心里宠着。就带来的叶明珠，这亲生的还不如后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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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将人贩子一网打尽，天上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程白露身上裹着蓑衣，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只因这是按那人的身量来做的，她穿在身上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蓑衣的下摆，都拖到地上了。
索性将它拿了下来，递回给他。
“谢谢你的……呃，”程白露一时之间，忘这玩意叫什么。
程白露皱着自己漂亮的眉，伸出白皙的小手扯了那人的衣服，“它是叫什么名字？”
他没搭理程白露。
“这是蓑衣，用遮雨的，”到是徐强听到这话，笑着解释了一句，“乡下农村，都用它遮雨。”
她舒展眉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呐，谢谢你的蓑衣。”
程白露两只手才能拿起来的蓑衣，就这样被他一只手拎了起来。
那只手宽大浑厚，指节分明。小臂苍劲有力，上面突出的青筋更为他增添了一份力量。
他淡淡地瞥了程白露一眼，收回了视线。
一行人为了抓人贩子，衣衫湿了个透。春初的天气，温度还有些低。风一吹，喷嚏打个不停。
徐强走到程白露的身侧，“程同志，你还好吧。”
“没事。”
程白露头上戴着斗笠，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只是话音刚落，便忍不住鼻子发痒。
她程大小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都怪那几个人贩子！
“再坚持一下，”徐强挠头，他身上也都是湿的，“等下山，我们会安排你们去换衣服的。”
看之前程白露在人贩子那里作天作地的那个模样，徐强真以为对方是个蛮横娇纵的大小姐。这会儿接触下来发现，程白露还挺平易近人。
但是……他看着程白露身上这件厚实的黑色长裙。漂亮是真漂亮，稀奇也是真稀奇。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表面带着细细密密的绒毛，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徐强先前去过首都，他都没有见谁穿过与它模样相似的裙子。
“到了，马上就到了，”一行人走了一会，连太阳都升了起来。
被雨水打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本来就不舒服。被太阳一照，半干半湿更让人不舒服。
程白露只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哪怕是到了山脚，也没有一辆像样的警车。七十年代的公安局也是穷得很，这会儿最多骑个二八大杠。
程白露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活色生香的小脸。
周围的人都愣了，只那人不过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我终于知道，龙哥为什么能把她卖一千……”
徐强愣了一下，话还没有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他转头一看，却被老大给瞪了一眼。
“闭上你的嘴，不会说话说别说！”
徐强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地看向不远处的程白露。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松了一口气道：“老大，谢谢你提醒我，要不然我就要挨批了。”
给了他一拳的人，正就是徐强的队长安知远。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清秀隽逸。哪里像是公安，要是戴上一幅眼镜，跟现在的知识份子没什么两样。
“老大，程同志真的太漂亮了。”
安知远瞥了他一眼，“以前在队里教你的，都忘了？”
“我闭嘴，闭嘴……”
徐强讪讪拍了拍自己的嘴，嘿嘿地看着安知远傻得像个憨憨。
人贩子都被制住，跟下饺子似的用麻绳捆了一串。
与程白露接触最多的中年女人，也被制住。脸上心是灰败，哪还有初见时的得意。
安知远这时走了过来，“同志你好，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我还有些问题想向你了解一下。”
“哦。”
程白露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劲。
“……哎？陆恂？”安知远看着那人，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是……”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的龙哥。可仔细想想又不对，龙哥连他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陆恂。更何况就他那体格，人贩子哪里敢盯上他。
程白露转头看了眼两个人，又恹恹的垂下头。
“队长……你们认识啊？”
安知远没有多说，“陆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许多年不见，这家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爱搭理人。
“这个我知道，还是我来说吧，”徐强自告奋勇，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也幸好程同志遇到了陆同志，要不然就危险了。”
程白露也点头，陆恂确实是她的救命恩人。
“好久不见，”陆恂淡淡地看了安知远一点，脸上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陆恂与安知远站在一起，竟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身体也看着比他更结实一些，斯文俊秀的安知远在他的身旁被比成了白斩鸡。
“你们的话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随着太阳露出头，气温也越来越高。湿衣服贴在身上，在体温与外面头的气温的作用下，程白露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臭了。
再见这几个人还在说个不停，她皱着漂亮的眉，终于忍不住了。
“看，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徐强连忙开口，“队长，要不咱们还是回局里吧，小林他们也搜集得差不多了。”
安知远点头，“好。”
方才下了那么大的雨，不仅程白露，他们身上也没有一块是干的。
“对了，咱们出来的时候局里备了姜汤，记得回去喝上一碗去去寒。”
“还是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再说。”
“对，”安知远拉着陆恂，“你去我家吧，我们好久都没见了，顺便一起说说话。”
或许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陆恂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一些。
“这些年你还好吧。”
“还好，”安知远抿了抿唇，“上完学就被长辈扔进了部队，毕业后就在这里做公安了，一直到现在。”
“你呢？”
话音刚落，周围气氛就是一静。程白露也觉得周身一冷，而安知远更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陆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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