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做生意
欧也妮跟随着两位商人，进入了第一猎人杰拉德的地下仓库。
这里给她的第一感觉，和老库克的地下卖场，非常相似。
宽敞，坚实，明亮。
装潢风格和建筑材料，与上面的猎人木屋、泥土楼梯，截然不同。
“这里不错吧？”老库克拍拍欧也妮的肩膀，“我找来人帮他搞的。
“这里以前就是个阴暗土窖，那环境，啧啧，霉菌厚得能把你鞋子都埋住。”
“别邀功了，”第一猎人杰拉德戳破他的吹嘘，“就建造、维护这座仓库的开销，你可没少从我这里赚钱。”
欧也妮环视四周，感觉到了有神罩着的虔信徒，和没人疼爱的泛信者的区别。
照明法阵，防潮法阵，保鲜法阵，清洁法阵。
正在缓缓运转的大型法阵的数目，可比老库克那地下卖场要多出了几倍。
能靠祈祷回蓝的施法者，就是大手笔。
老库克留意到了欧也妮的关注点，他一脸沧桑，“家里破落，和这里没得比。人穷志短啊。”
“一进来就哭穷，想多骗我几个折扣吧？”同样成精的老商人杰拉德笑道，“先说在前头，我可不吃这套。”
站在这地下仓库里，欧也妮默默将顶在杰拉德头上的那个第一猎人的称号摘了下来，手动换回了之前那个皮货商的称号。
于是，老商人库克，和皮货商杰拉德，肩并着肩，非常友好地一起去看货物。
他们顺着货架，先从药材挑起。
欧也妮算是见证了这些猎人们的富裕家底。
黑森林物产丰富，从保鲜法阵上存放着的各类药草根茎花叶，到晾晒在防潮法阵上的野菌灵芝老山参，再到猎物身上剖出来的牛黄鹿茸麝香，皮货商杰拉德这里堆着的货，品类数量可一点都不少。
常规草药的大宗采购来往，这两个老商人经手得太多，早就有了默认的章程，价格没什么可谈的。
但那些名贵稀奇些的药材，就得挨个看品相，以株论价了。两个商人你来我往，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嘴皮子战。
欧也妮听得津津有味，既学习药材学的常识，也学习商人的狡猾话术。
最后老库克棋高一着，以满意的价格拿下了自己看中的货物，喜滋滋地带着欧也妮往前走。
倒不是老库克讨价还价的手段更高明，而是，皮货商杰拉德，明显有个什么需要留客的要求，要在稍后向他们提。
应该和猎神祭有关，欧也妮心想。
老库克心中也有数，他大概率会答应帮杰拉德的忙。毕竟皮革商杰拉德是他重要的供货商。
而且，老库克还等着带欧也妮挑皮革呢，不会现在就拒绝掉对方的顺水人情，把气氛搅僵。
戏台上的演出精彩，但决定剧情走向的，可都在戏台外。
他们终于来到了皮革区。
老库克以宠爱学徒为由，退后半步，让欧也妮上前去挑选。
轮到欧也妮上场了。
毕竟，聪慧能干的小女孩，骄纵点又有什么所谓呢？
皮货商杰拉德推荐的那块鳄鱼皮被拿出来了。
欧也妮委婉地拒绝掉。
一块柔软而光泽漂亮的麂皮被拿出来了。
欧也妮委婉地拒绝掉。
细腻的野山羊皮。坚实的牛皮。鲜艳的狐狸皮。油光水滑的貂皮。
接下来从欧也妮眼前经过的一连串皮毛，足够开个动物标本展览了。
在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条件和生活环境下，大抵是不会出现野生动物保护法的。
尤其是在黑森林这种危险的深山地区，更需要的可能是野生人类保护法。
欧也妮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将自己过目的所有皮毛，统统拒绝掉。
皮货商杰拉德的面色渐渐变得阴沉。
以他魁梧的体魄，和强大的气场，作出这样的神情时，是非常骇人的。
但欧也妮不为所动。
“就这些了吗？”小姑娘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用上了失落和委屈的语气。
“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呀。”
“喝，”皮货商杰拉德气得吹胡子，声音像雷在滚，“那你说说，这些你都看不上，你到底想要怎样的？”
“没有更好的了吗？”欧也妮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深色的斗篷遮掩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抿着的下唇。
“我以为，爷爷你这里，会有些，更不寻常的东西。”
皮货商杰拉德眯着眼睛盯她。
但欧也妮半点也没退缩。
僵持了一会儿，见吓不退她，皮货商杰拉德转头去找老库克。
他沉着张脸，怒意勃发，“说吧，你今天带人来我这里找茬，到底是想做什么？”
老库克不慌不忙，“我知道你藏着好货。”
他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我这学徒不配？”
皮货商杰拉德看着这两人。
良久，他忽然笑了出来。
“行吧，你这老王八蛋。”
他口中骂骂咧咧，先前的怒气，却已像烟雾般散得干干净净。
“也就是你们过来的时机好，”皮货商杰拉德咕哝着说道，“你们要是在猎神的号角之前过来，我一定把你俩给赶出去。
“我这儿的存货可不多。
“之前能去对付那些异兽的，也就只有我们几把老骨头了。”
虽然态度服软了，但皮货商杰拉德的脚步半点没挪动，没有去搬其他皮货的意思。
他口里抱怨着现状，眼睛却盯着老库克瞧。
“这不等猎神祭过去了，你们的后起之秀就都能起来了吗？还抱着那些陈了快二十年的老料子，囤在手头做什么呢？”
老库克闻弦歌而知雅意，他一抬下巴，“说吧，你们这场猎神祭，要我做什么？”
“不怕你笑话，”终于进入了正题，皮货商杰拉德的态度也坦率许多，“是要请你帮忙。”
“等猎神祭到了，我们就要开山，放年轻人去对付那些异兽。
“他们再健壮骁勇，也没有对付异兽的经验，又没有法力，初见时怕不得折掉几个？而我们这些护场的老骨头，快二十年下来，老的老，死的死，是真的是不够用了。”
“我也不求你帮什么大忙，你毕竟是三级法师了，手段又多，你去祭典上，帮忙盯着点场子，有能救下的，帮忙拉一把，就可以了。”
老库克有些踌躇，“……我也没见过那些异兽，怕是没什么经验。”
“当然以你自己的安全为最优先。”第一猎人杰拉德说道，“能救就救，救不了的，我也不怪你，绝无二话！”
“就这第一场，特别的艰难。”第一猎人杰拉德叹口气，神情诚恳地说道，“等熬过这次，下次就有年轻人可用了。我们老骨头，也可以安心退休。
“——但也得，年轻人熬得过这第一场。”
“你帮我这个忙，我就把这里所有的异兽皮革都拿出来，任你挑选。”第一猎人杰拉德说道，“要是你想要的那种异兽皮，我这里没有，你尽管提要求，我给你去打。
“就算打不到，我也给你盯着，我们全族都帮你盯着。不管哪天，只要拿到了，绝对优先供货给你。哪家正神的教会来抢，我都不让！”
欧也妮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
这里是这个国家中物种生态最丰富的黑森林，这群人是黑森林中最骁勇的猎人组织。
只要神明用来制作分灵法阵的皮革，真的是来自凡间的皮革。那么，在这个国家里，最有可能发现那种皮革的地方，就是在此处了。
以这种皮革的用途来判断，其价值不可估量。来自其他正神教会的干预和抬价，绝非虚构的威胁。
这个承诺确实饱含诚意。
如果老库克拒绝了这样有诚意的条件和请求，那差不多就可以宣布当面绝交了。
老库克显然也明白这点。
他苦笑两声，说，“行吧，我去。
“正好我也瞧瞧，那看些异兽到底长什么模样。”
第一猎人杰拉德将期待的眼神落到欧也妮的身上，“小姑娘要是也想开开眼……”
“她不行！”老库克一口回绝，“她是三级法师没错，但人还小，最近又还生着病。”
第一猎人杰拉德只好遗憾地转开眼神。
真可惜。欧也妮在心底想。
猎神祭上应该能遇到来监考的猎神吧？
像这种法阵都不会的文盲，一定很好忽悠。
而且祂还没有分灵，信徒又少，还要辛辛苦苦自己操持面试，简直是和自己一样创业中的上升期小神明。
嗯，和自己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万一遇上了，可以交流下做神明的常识嘛。
没准还能向祂请教些，关于和其他正神打交道的事情。
【妳疯了！】
虽然看不见表情，也听不见声音，但心底猛然炸裂的情绪，足以令欧也妮欣赏到【安姆】的坏心情。
我没疯。欧也妮在心底慢条斯理地说，我当然也不会去什么猎神祭。
她眨了眨眼睛。
我就故意这么想想，好看看你这气急败坏的反应。
自闭是病，得治。
不用太感激我的关心，【安姆】。
【安姆】又没有声音了。
一想到对方此刻肯定不开心，欧也妮就非常开心。
“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我珍藏的皮货？”见事情谈妥当了，皮革商杰拉德问道。
“不用了，祭典前你要操心的事情多。等回来后，我们再慢慢看。”老库克很是大度地说。
该有的，迟早会有。老库克并不急这一时半刻。
在谈判条件中占了便宜的人，姿态就要做得好看。
老库克的话正中皮货商杰拉德的下怀，他确实还惦记着楼上的事情，“那我们签完合同，就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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