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期末
离期末考试只剩一个星期了，各个社团的活动都中止了。教室里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雅美发现就连越前同学也很少在课上打盹了，课余时间总是拿出古文书认真地复习着。
雅美平时学习一向认真，不仅是英文和地理比较拔尖，其他科目虽没有名列前茅但从未失手，所以临考也没有过于紧张，而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复习着。
“越前。”一个课间，桃城武大摇大摆地直接走进一年二组的教室，“好久没打球了，手都生了，放学去球场打几回合呗。”
“不要，我还没复习完。”越前的视线没有从书本上移开。
“哎呀越前，你不是成绩很好的吗？你就陪我去吧，学长他们高年级学习太紧张了都没空呐……”
最后放学后龙马还是和桃城武去打球了。
雅美本就想直接收拾东西离开的，但看到身侧越前龙马的桌上还摊着白天看的那本古文书。课间时他一直在琢磨同一篇文章，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了挺多笔记。
啧，但错误还不少。
雅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从书包里抽出一沓便签纸，写上了他错误的地方，贴在他的课本书页上。
还有一小段越前还没有看完，只是划出了几个不会的词句。雅美低头看了片刻，便又撕下一张便签。
越前带着球拍回到教室时，看见自己的古文课本上多了两张颜色亮丽的便签纸，上面工整地写着他的错误，还有他画出来词句的释意。
他揪下便签，发现笔记后还缀着一行小字。
考试加油，越前同学。
龙马环视了一圈教室，里面早已空无一人。他突然想起上楼时有个急匆匆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银灰色的发尾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这两张便签，是那家伙留下的吧。
泷泽雅美。
“喂，越前，你好了没有。”站在教室门边的桃城武不耐烦道。两人约好了放学后一起去附近的快餐店吃汉堡。
少女的名字在出现的一刹那触动了龙马心里的一根弦。他将背包甩到肩上，迈开步伐向楼下赶去。
“喂，越前，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等等我！”桃城提起放在地上的书包，跟了上去。
越前龙马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在靠近校门口的地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小跑上前，轻拍了一下女生的肩膀。
“咳。”
少女听见声响，带着疑惑的表情转过头，迎上越前有些别扭的眼神，琥珀色瞳孔有些闪烁。
“越前同学？”
“那个，谢谢你的笔记。”龙马言简意赅道。
“不客气，希望能帮到你。”
越前龙马似乎还想说两句什么，突然被一个大嗓门打断了。
“越前你这家伙，突然跑那么快干嘛……泷泽同学啊，你好。”桃城武收住刚想吐槽的话语。看到雅美，他的心里早已明白了一半：“泷泽，我刚要和越前一起去快餐店，一起来吗？”
雅美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她走进这家快餐店的。
她从小就不爱吃这类油腻的快餐食品，虽然洛杉矶诸如此类的快餐店开的遍地都是，但小学时的她从来没有主动进去吃过。
桃城武和越前龙马捧着装了满满一餐盘食品在一张桌子前落座时，雅美的手上只有一小杯玉米沙拉。
“学妹，你就吃那么一点吗？”桃城武不顾形象地大口啃着汉堡，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地含糊说道。
越前龙马将自己餐盘里的薯条朝雅美的方向移了移，餐盒开口处对着她，接着开始啃食汉堡。和以往像是在跟桃城学长较劲一般的大口吞咽不同，这次他慢慢地咀嚼着，吃得不慌不慢。难道自己今天食欲不佳？还是在雅美面前有意无意地顾及形象呢？
雅美淡淡开口：“我不饿。”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玉米沙拉后，抬起头发现越前同学已经吃完了，面前还多了一杯可乐。
龙马轻咳一声：“我今天不太想喝碳酸饮料。”
“这才对嘛！多喝碳酸饮料长不高嘛！”桃城武自顾自地开口调侃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越前用不满的眼神盯着他，“那么学长今天就把这杯草莓奶昔让给你啦！”
“我不爱喝草莓奶昔。”
“哎？可是草莓奶昔里面也有牛奶啊，乾学长不是要求你每天喝三瓶牛奶吗？”
“……根本不一样好吗？”
雅美捧着超大杯的可乐和越前走出快餐店，后面还跟着吃饱喝足后心情甚好哼着小曲的桃城武。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人找着话题。
“哎，刚才坐在靠窗边位置的女生好像小杏哦，可惜走的太急没看清。”
越前正因为桃城和他们顺路不能留下独处时间而偷偷在心里闹别扭，用很不屑的语气说：“你好像对橘队长的妹妹很上心嘛。”
“才没有！越前你瞎说什么？”
这时，一个橙色的短发少女蹦蹦跳跳地从快餐店里跑出来，追上几人，俏皮的身影在桃城武面前迅速地晃了一下，紧接着站定。
“桃城！在这里遇到你还真巧。”她迅速地瞟了一眼和越前并排走着的雅美，“你家好像和我一个方向吧？难道说你想和越前龙马回家吗？我们一起走吧。”
“杏？”桃城武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橘杏拉走了，后半句“我家明明就是这个方向”也没能说出口。
距离雅美和越前有一段距离时，小杏才踮脚敲了一下桃城武的脑袋：“你真蠢啊，看不出来越前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可是越前最亲近的学长！”桃城不服地大喊道。
“那你还不懂留给别人独处时间？你这脑子有时候真是转不过来。”小杏说罢便拔腿朝前走，“跟我来。”
“我要回家了哎。”
“陪我去一下饰品店嘛，想买新的发卡了。”小杏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就当作是约会好了～”
“哎？！”
越前心里正暗自庆幸甩掉了桃城学长这个“电灯泡”，身侧的雅美便咬着吸管开口了。
“越前同学。”
“嗯？”
“谢谢你把可乐给我喝。”雅美吸了一口可乐，碳酸饮料里的气泡想跳跳糖一样刺激着她的舌尖，“不过，我挺久没喝可乐了。”
“不喜欢吗？”越前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没有，我也很喜欢喝碳酸饮料。只是我总觉得在美国我的专属饮料是可乐，在日本就是芬达，啊，还有波子汽水。”
看着雅美一脸平静冷漠地说出这番有些冒傻气的话，龙马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是嘛，这个理论还蛮有意思的。”
快要到雅美家的时候，她突然放慢了步伐。越前很快察觉到了，便顺着她龟速前进着。
“越前同学。”雅美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在砰砰跳着，因为接下来，她要说一些发自内心的，很真诚的话。
“怎么了？”
“我在越前同学心里，算是几分的朋友呢？”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越前的心跳速度并不比泷泽雅美慢，耳根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泛红。虽然他一直和学长们强调对雅美只是“有好感”，但情窦初开的少年心里，隐隐约约也察觉出来这份情感并不是那么简单。“喜欢”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像是在湖中丢下的石子，时不时泛起涟漪，在他刚要看清时，又被他刻意地转移开注意力。
此时的雅美也在热切期待着他的回应，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故意撇开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傲娇：“嘛……不回答也可以……”
“我说不清。”龙马纠结了半天，艰难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越前同学，其实我很不擅长社交。”雅美抬头望天，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
越前在一旁等待着后文。
“在洛杉矶的时候还太小，除了演话剧没有其他可以和同龄人交流的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去找话题。”
“回国之后，除了京子她从假期时就和我认识了，并主动和我搭话，其他同学都觉得我看起来不好相处，便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青学戏剧社的学长学姐们都对我很热情，但我很少能给他们什么完美的回应。”
“我一直觉得，社交是一个很厉害的能力。”
“我原本以为这是越前同学也不具备的能力，但是看到越前同学和网球部的学长们都相处得那么好，我又有点改观。”
“所以，越前同学，谢谢你愿意和我搭话。”
这是越前龙马第一次听面前的少女滔滔不绝讲这么一长段话。虽说她的情绪应该有些起伏，但表情却还是始终如一的冰山。
“不用谢。”他说道。
“泷泽同学做自己就好了。”越前不由自主地向雅美靠近了一点，强忍着耳根通红的灼烧感，坚定地望着她。
“是吗，谢谢。”泷泽雅美似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越前龙马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孩是那么小，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下，藏着一个脆弱的，小孩子一般的内心。他突然好想抱一下雅美。
这是触手可得的事情。他们的距离，此刻几乎不到一公分。
龙马伸出了手。
并不是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只是伸出双手，轻轻搭了一下，便如触电般缩回。
雅美没有躲开，只是睁大了澄澈的瞳孔望着越前同学。
他迅速地收回手，耳根已经红到路人都能注意到的程度：“咳，我回家了。”
“再见。”雅美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心里轻飘飘的。
雅美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强烈的欲望要跟越前同学吐露心声，仅仅因为他是她的同桌，并且算是她在青学相处的比较顺利的几个人之一吗？她绕了那么多弯子，想说的其实只有最后一句话：
越前同学，谢谢你愿意和我搭话。
还有没有说出口的：
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雅美知道以上这句是她心里一时冲动冒出来的想法，便没有贸然说出口。少女不傻，她也知道自己心里对越前的情愫，并不是同桌那么简单，而是……
有些喜欢。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越前同学比赛的时候很亮眼，像是小太阳一样，倔强地发着光。
又或者早一点的时候，越前同学在课上犯困的样子很真实很可爱。
也许，是更早之前呢？
在洛杉矶上小学的时候，看越前打网球。他课余时间都在对着墙壁苦练击打，也许正是这样，他才能在日本的网球比赛中屡战屡胜吧？
越前同学和她，认真做起一件事来的时候，好像都会忘记一切，似乎把自己融入其中。
两个相似的人仅仅是能够遇见，就是天大的缘分了吧。
“阿桃学长，我好像做错事了。”
晚上，越前龙马在桌前思忖良久，还是拨打了这通电话。
“你怎么了越前？哎哟我和你说，今天下午小杏她拉着我逛了半天的街，还往我头上别发卡，真是丢脸死了……”
“阿桃学长，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啊？”
“你要说什么？”对面传来戏谑的声音，“让我猜猜，一定是关于泷泽雅美——”
桃城武的恶作剧心理作祟，特地在说少女名字是拖着长音。
“嗯。”
“真的啊？你们怎么了？”桃城武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勃勃。
“我……抱了她。”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这句话，“我担心……她会讨厌我。”
“哎哎哎？”对面先是一阵激动地鬼叫，平复下来又郑重地给出建议，“以学长的角度来看，如果她不喜欢你的话，会有点生气吧。”
“是嘛。”越前有些苦恼地撑着头。对男女之间感情迟钝的少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深夜，雅美家中。
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女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越前同学那个……算是拥抱吗？但他只是把手放在我手臂的两侧而已，并没有抱上来啊……
雅美毫无察觉到自己的脸颊逐渐变得通红，心跳加速。还以为是被窝里太热了，便把头露出去大口喘着气。
这种感觉，不但不觉得反感，还有点期待……
雅美闭上眼睛回忆着，纤长如婴儿般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上微微颤抖着。
这种感觉，当时的雅美并没有透彻地意识到是什么，再回味的时候总感觉差点意思。被接纳的喜悦和对少年的好感交杂在一起，让雅美越来越分辨不清。
不过，就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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