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沉痛
十六年前,秦满氏在家门口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悉心照料她直至苏醒,那时候的秦满氏已经怀有身孕,而秦鸿也只是一个都尉。女子被救醒后说自己叫庄竹,因家族没落而流亡至此,秦满氏便收留她在身边伺候。庄竹懂些医术,又通晓诗书琴画,与秦满氏甚是投缘,二人相处亲如姐妹,直到秦满氏分娩后上山祈福一月,回来时,庄竹已经变成了二夫人,而且已有一月身孕。庄竹知书达理,对府内的下人都宽容已加,更深得秦鸿的欢心,而秦满氏也并无心存芥蒂,反而事事亲力亲为地照料庄竹直至生产。庄竹产下一名女婴,取名秦月,秦月长大后众人别发现她不会说话,可即使如此,秦鸿对她母女二人的宠爱也丝毫不减,反而日益增加疼爱。可是有一天,秦鸿带着下人将庄竹绑了起来,就在这秦府将她活活烧死了。
“你说什么?”方然听完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烧死了?”
湛鹊对方然地反应更为惊讶,“怎么,二小姐不知吗?你母亲的骨灰都是你母舅赶回来与你一同运回去的。”
方然对湛鹊话里的怀疑丝毫不管,而是颤抖着手揪住自己的衣领,心里冒出一阵阵的寒意,她想起了那个在宁城被杀烧死的孕妇,别人说她与人苟合才执行火刑,难道秦月的母亲也……不会,这怎么会呢,凭着秦鸿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还会做出这种事?可是要是不是,那为什么秦鸿要把她烧死,还亲自将她烧死在面前,这究竟是有多大怨恨才能让他下这个手,那那个时候的秦月是亲眼目睹了吗?想到这里,方然的头皮一阵发麻,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心里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玉秋将洗好的衣物晾好之后回房间继续刺绣,却发现门口放了一双鞋,她走进房间才发现二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背对着躺在床上。“小姐,可见到湛女医了?”玉秋跪坐在桌旁将篓子里的针线拿出来准备绣,等了半天都没有听见回应,正要再问一遍时,忽然听见房外有些动静,她知道是邬孝来了,便放下针线起身走去房外露台。
方然睁开眼来,双眼通红,才发现眼尾挨着的枕头已经湿了大半,伸手抹了一把脸后扯着袖子去擦枕头,这一擦之下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她坐起来将枕头拿起捏了几下,感觉里面有个圆圆的东西,找来剪刀将枕头边上的线剪掉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卷皮制做的。将它打开后发现是一个针灸包,金头银针,这意外的发现真是让方然的坏心情有了一些好转。伸手抽了几根后她发现针灸包后面还缝着一块布,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于是她花了好一些功夫才把后面的布扯下来,这块布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小姐,邬孝送了些新鲜果子来。”玉秋这时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些用布袋子装好的果子。看见方然手里拿着的东西,玉秋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白,手里的果子全都滚到了地上,四处逃散。“这是庄夫人的字迹。”玉秋脸色煞白地看着方然。
方然正想说话忽然看见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她连忙将东西往被子里一塞和玉秋一起站了起来。这个妇人是秦满氏的陪嫁,下人们都叫她系姨,“二小姐,明日是十皇子的满月宴,老爷说让你一道去,你今日好好收拾一下。”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玉秋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就看见方然将那个东西又拿了出来看。方然仔细地揣摩这上面的文字,艰难地看了半天后才递到玉秋的面前道:“这是医书吗?”
玉秋睁大眼睛大略扫了几眼后才点点头,“好像是庄夫人亲自写的。”
“既然是医书,为什么要藏在枕头里面?”
“枕头?”玉秋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走到床边本来想再去查看一下枕头,却看见一旁的一个针灸包,她拿起来看了几眼上面插满的细细尖尖的长针,突然想到什么了一把将针灸包丢到地上去,仿佛那是个烫手的活物。
“你干什么呢?”方然吃惊地要去捡起,却被玉秋一把拉住,继而神秘兮兮地跑到各处将门窗都关好。
“神经兮兮的。”方然抱怨了一句,上前将针灸包拿起,爱惜地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灰。
“哎呀小姐!”玉秋这时惊叫着冲过来道:“小姐拿这东西作甚,这可是要丢人命的!”说完就伸手去抢。
“停停停!”方然一手将她拽住,“什么就丢命的东西,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小姐糊涂呀,这可是针灸包,先帝在世时就已经昭告天下废针灸这一医学,小姐怎的还干这些傻事?”
“什么?废针灸?!”方然不可置信地瞪着玉秋,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姐你又忘记了?先帝即位的第一年,二皇子有疾,先皇便召了当时的针灸圣手前去医治,花费数年,结果非但没有治好二皇子,反而让皇子送了命,先皇一怒之下将那大夫五马分尸,诛其九族。接着将西锦上下大大小小擅针的大夫都抓起来杀了,连有关于针灸的医术都没有幸免于难。”
方然震惊地坐在床上,天哪,只听说过焚书坑儒,怎么这里还有焚书坑医的?这么说的话,秦月的母亲把这个东西藏起来就有理可追了,既不想毁了它,又不愿因为这个丢命,就只能是藏好了,而秦月睡了每天晚上睡着这个枕头,也不可能会察觉不到吧?一番平静之后,方然将东西又重新放回枕内,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放心,便把医术放回去让玉秋缝紧了,再把针灸包卷好塞进自己的怀里,反正穿了这么多外套,谁发现的了。
“小姐,还是放在奴婢身上吧,要是被发现了也是奴婢自己的。”
方然摇摇头,将外套整理好站起来转了一圈,“你看的出来吗?”
玉秋摇摇头又点点头,“奴婢看不出来,可是奴婢知道里面有东西,所有不知道是算看得出来还是算看不出来。”
方然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你傻你还挺懂的。”
玉秋嘟了嘟嘴,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可是看着小姐将那个东西当成宝贝似的,心里虽然怕,也好奇小姐天天睡的枕头上为什么会藏这东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去拿针线将枕头缝好。
“小姐,还是把它丢了吧。”缝了一会枕头的玉秋弱弱地瞅着方然,心里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因为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方然伸手插着腰,突然脑子一转,说道:“我上回嫌这个枕头丑要把它换掉,你说这是我母亲一手缝制的,现在居然从里面掏出这些东西来,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小姐是说这些东西是庄夫人的?”玉秋脑子转得飞快,经她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方然重重地点点头,“很明显母亲也不希望毁了它,所以只能藏好,要是我因为怕死而毁了它,那不是违背了母亲的遗愿,让她死了也不安暝。”
“可是奴婢从来都不知道庄夫人会医术啊?”
方然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刚刚还夸这丫头聪明,怎么又绕不过去了。
书房,秦鸿满脸紧张地在一个盒子里面翻找着什么,他仔仔细细地将每一封信都查看了一遍,还是没有那封,这放在里面快十年都安安静静的,怎么突然就不翼而飞了?
“大人。”徐茂此时推门而进,却看见秦鸿站在书柜前翻找着什么。整个秦府,秦鸿的书房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徐茂可以自由出入,连秦满氏都不能踏进半步。
秦鸿丢下了拽在手里一大堆的信,转过身来,面色铁青地说道:“信不见了。”
要是一般往来的信件掉了,秦鸿不会如此紧张,所以徐茂一下子就猜到是什么了。忙上前去弯腰将地上散落的信又一次仔细地翻看起来,果真是少了一封最要紧,也是会丢命的信。
秦鸿阴冷着脸,突然愤怒地抬脚将面前的书柜踹倒,‘咣当’一声巨响,书柜砸在地上,上面摆放的书籍全都乱成一团。
“大人,切莫着急,会不会是谁偷偷进来过?”
秦鸿眼中并发出一股寒冷的杀意,他四下看了一眼,略一思忖,才道:“难道是勖王?”
徐茂道:“勖王?勖王从前从不与府里来往,就是今日突然来看望过二小姐。大人,这信可是今天才发现丢的?”
秦鸿摇摇头,“上一次查看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就是我奉旨前去清扫贺云扬攻下的虞国那些城池的前一天晚上。”
徐茂眉头一皱,将信件整理好来说道:“这么说那天以后到今日的这个时间段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信丢的时间,可是您带兵出征后,书房是我亲自锁起来的,钥匙也只有一把,直到大人回京的那天才打开的。”
“会是勖王吗?”
徐茂想了想才摇头,“不会,勖王那天进府先去看望了二小姐,之后才直奔大人这里,况且勖王有何理由拿这封信,他又不是不知道此信,当年逼位的事除了我们和勖王,皇上更是在其中,拿了这封信有什么用,难道还怕大人有异心?别忘了那封信上首当其冲的可是贺老将军贺朝。”
徐茂的这一番话让秦鸿打消了对李彦歆的怀疑。当下又皱眉思忖了许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难道是贺云扬?!”
徐茂一愣,“他?”
秦鸿这下突然着急起来,拉着徐茂说道:“你忘了,上回秦府设宴,贺云扬和荀毅离开许久,我去找时竟然发现他二人站在书房前。”
徐茂心头一惊,他二人离开的原因本就不知,这有出现在书房前,果真可疑,但是转念一想,徐茂又摇摇头,“十年前逼位的事情贺云扬年岁二十,虽然他是贺朝的独子,可对此事是毫不知情啊。”
秦鸿拉住他胳膊的手重重一按,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急切和害怕来,“莫不是他察觉到了贺朝战死的……”
“大人!”徐茂紧逼一步警告似的打断秦鸿的话,他知道府里的下人都不会靠近这间书房,可徐茂心里还是不由得紧张和谨慎,逼位和贺朝的死虽然当今皇上都参与了,前者说到底是没有起冲突,就算贺云扬知道了什么,此事也与他父亲有干系,断不会声张。可后者就大不相同了,按照贺云扬现今的权势,若是知道贺朝战死的蹊跷,他必定不惜一切要将相干人等挫骨扬灰的!
秦鸿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心中惶恐不已,强迫自己冷静地想了想,又觉得这番猜疑不靠谱,贺云扬拿这封信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用,按照贺云扬性子,要是察觉到贺朝的死有蹊跷,而且怀疑自己,单凭他怀疑自己这一点就能带着他的府兵围困秦府,何必大费周章地拿一封根本毫无用处的信。
徐茂此时突然道:“大人,光在这里猜也没有什么用处,那天二小姐不是和贺云扬起了冲突吗?大人去问问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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