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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指证


一大早,方然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一阵剧烈的冰冷刺骨感给弄醒,她还没有任何缓冲地尖叫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才惊觉自己身上在不停地漏水,整张床都湿了。她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猛地拽下地,摔得浑身骨头发痛,抬头就看见秦可漪一张愤怒到要吃人的脸,旁边还丢着一个大大的木盆。

        这些方然彻底清醒了,抬脚就踹秦可漪的后膝盖窝,她腿一软就摔到地上,又不怕死地伸手拽住方然的头发,方然昨晚上盘了一晚才勉强把头发盘成一个坨坨,这下子眼见秦可漪要把它给拽掉,她立即翻身起来就跨坐在秦可漪身上,一把抓住她的胸脯,“你再抓我头发我就打爆你的胸!”

        “你,你!”秦可漪见自己的隐蔽处被她这么不知羞耻地按住,还要喧之于口,当下便又羞又气地冒出了眼泪。

        方然看见她哭了,立马心就软了下来,放开她后就去找**裤换,一边换一边将床上的褥子被子扯下来猛甩。

        秦可漪看着她毫不避讳地在自己面前更换衣物,虽然都是同性,可她也从未见过除了自己之外女子的胴体,当下便羞煞到脸红心跳地坐起来转过头去,可是一想到原本要收入囊中的大司府舞魁居然轻而易举地被秦月夺了去,她辛苦了将近一年的成果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可秦月的这个举动父亲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想想心里的不甘心又冒了上来,于是她抓起一旁的木盆就冲了上去。

        方然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见一个大木盆砸了过来,吓得她心惊肉跳地下意识伸手一挡,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她砸个正着,脚下一滑就撞到了床沿边,结果下颚处被刮出一条口子,鲜血二话不说就流了出来,

        秦可漪看到她流血了,吓得丢下了木盆跑了,结果在门口把突然出现的湛鹊撞了个正面。

        “大小姐?”湛鹊心头一惊,忙向她行礼,结果看见她鞋也来不及穿好就跑了。湛鹊看着她惊慌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饶进卧室去看,一眼就看见衣衫不整的秦月坐在床沿边,正扯着一块去擦拭脸上的血。

        “二小姐!”湛鹊急忙奔过去,手脚麻利地往药箱里面取药,“怎么受伤了?你们刚才起冲突了吗?”她这一问才发现地上全是些水。

        “没事没事。”方然轻描淡写地侧过头好方便她上药,她都还没有明白那个疯丫头又是为了什么事情过来要死要活的。

        湛鹊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是为了大司府舞魁的事?”

        “什么意思?”

        “去年大小姐在舞祭台上一曲武舞名动京城,也是西锦有史以来以最小年级被大司乐收为关门弟子的第一人,谁都知道今年舞祭比试她是势在必得,若不是你,只怕今年的舞魁仍旧是她了。”

        方然不禁咋舌,就为了一个第一名来找自己拼命?“一个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舞魁,我又不在乎,我只想要那十两黄金而已。”

        湛鹊失笑道:“人家都为了这个挤破了头,就算成为不了大司乐的弟子,若是被选拨出来,可是名誉满堂的事,你倒如此浑然不在意。”语罢,湛鹊已经将方然下颚的伤口上好药包扎好了。

        方然经她这么一说,倒想起有些朝代却是非常重视乐舞教育,并以此与政刑列为治国手段,“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把大司府历来‘非嫡非长不可’的铁规矩都打破了,现在大司府的门槛恐怕要被某些人给踏破了,若是没有勖王相助,只怕礼部知道此事后,定是要责罚大司乐的。”

        方然眉头一皱,她哪里知道得了一个第一名会有这么多繁杂的事情,昨晚回来时,还有人告诉她今天好好地待在府里一步也不能离开,等着大司府的人送来礼服车轿接她去皇陵祭祀台祭祀上天。可她今天是绝对要出门的,因为昨天被自己放在巷口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按照惯例,今日大司乐是要亲自来秦府接你去祭祀上天,可你脸上这伤,恐怕不好办。”湛鹊看着方然的脸,满眼担忧。

        “那要是换成秦可漪去呢?”

        湛鹊楞了一下,“这是何意?”

        方然耸了耸肩头,“我本来就对这个舞魁没有兴趣,她不是很生气吗?若是我找个理头当不成这舞魁了,她们自然而然就会将人选换成她了。”

        没想到湛鹊听后,突然生气地道:“胡说!此事怎可由着你当成儿戏,无论谁夺了舞魁那都是上天授意,舞魁祭天,象征西锦国风调雨顺,国富民强,你怎么如此当成玩笑?”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别生气了。”方然赔笑着抱住湛鹊的一只手臂撒娇般晃着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湛鹊至今还是孤寡一个,也从未生养,更不曾与谁像今日这般亲密,如今见她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面前撒娇,心中与生俱来的母爱瞬间填满了一切,让她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集市某条小巷口,方然急匆匆地赶到这里,却发现巷口处空无一人,她赶紧问了问旁边的面摊老板,可他说那人昨天临近晚上就醒了,现在不清楚去了哪里。

        知道那个男人已经醒了,方然也算松了一口气,回头就看见那个男人突然站在了身后,手上还拿着自己昨天留给他的饼吃着。

        方然还未开口,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凝固了起来,因为这个人在看到自己后,手上的饼立马掉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她,脸上布满了恐惧,张大的嘴结巴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突然,他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捶打,嘴里发出痛苦地哀叫声,吓得路过的人纷纷绕着走。

        方然看到他突然变得如此癫狂,正想上前去按住他发疯捶打自己脑袋的手时,他狂叫了一声,转身就没命地跑,似乎方然在他眼里就是个恐怖的怪物一样。

        “喂!”方然叫着追了上去,却见他往城外跑了出去,她二话不说就追上去想问个究竟,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见到自己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方然一路追出城去,那人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方然追上来没有,正在方然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事,突然看见贺云扬骑着马往这边呼啸而来,她想让他帮忙拦住那个人,却喘到只能指着那人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正从城外军营返回的贺云扬带着几个亲兵刚靠近城墙就看见两个疯狂追赶的人,他的眼神一向很好,所以一眼就看见其中一个是秦月,她喘着气指着前面的一个乞丐,大概是示意自己帮忙,也不知道她又在做什么蠢事。虽是这么想,但他还是示意了一眼身后的亲兵。

        这三个亲兵会意,催着马绕到那个乞丐面前,绕着圈拦住他的去路。

        男人眼见着能逃掉了,却没想到半路拦出三匹高头大马来,他措不及防整个人撞在其中一匹马身上,被健壮的马匹撞得摔到了地上。他惊慌失措地看着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三个身着软甲的士兵,他们冷冽的眼神似要看穿他的心肝肠肺。

        方然喘过气来,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去。三个亲兵见她赶了过来,才纷纷退让开路,却不走远,生怕这人耍诈又要逃走。

        方然追上来二话不说就一把揪住这人的前襟,逼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贺云扬的三个亲兵见状,不禁面带惊讶地相互间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暗道:这女子好生泼辣。

        “庄夫人,庄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是我混蛋,我无耻,我不是人!这些年我得的报应已经够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求求你了!”男人的一张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就像当初梨阿娘那般万千悔恨。

        方然听到他的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到底是谁?你认识利椙吗?!”

        男人听到利椙的名字,突然挣开方然疯叫着往后退,嘴里还喃喃自语地说着:“我不是利椙,我不是利椙......”

        “你是利椙?!”方然不可置信地又去拽他。

        男人见她慢慢靠近,忽然面露凶光,快速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方然刺过去,可他拿着匕首的刀刚举起,突然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甩了出去。原来是刚才下马要走过来的贺云扬突然见他行凶,反应奇快地伸脚将脚前一枚石子踢了过去,正中男人手掌虎口,这才打落了匕首。

        男人见行凶不成,突然瘫倒在地上,呜咽着凄凉地哭了起来。

        秦府,梧桐院内,系姨轻慢地走向正在煮茶的秦满氏,在她身旁轻声耳语了几句。

        秦满氏听后,一言不发地提起水壶,将烧得正旺的炉火当头熄灭。一阵准备后,秦满氏带着系姨径直来到前厅,她还未踏进去就已看见秦鸿阴沉着脸坐在茶几前,徐茂也候在一旁,他面前正跪着秦月和一个穿得破烂的乞丐。

        “老爷。”秦满氏不慌不忙,一如往常般上前行礼。

        秦鸿两双眼睛阴鸷鸷地看着秦满氏,抬手指着乞丐道:“你可认识他?”

        秦满氏闻言,侧头扫了一眼乞丐,淡淡地道:“不识,不知老爷何以有此问?”

        秦鸿突然拍案而起,怒瞪着秦满氏,秦满氏见状,连忙和系姨一同跪下,“妾身不知做错何事引得老爷如此动怒,纵有万般不是,老爷只管怪罪,切勿伤了身体啊。”

        方然侧头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夫人还记得利椙吗?”

        “利椙?”秦满氏和方然对视了一样,又转头看向秦鸿,想了想,突然脸色一白,迟疑地看着秦鸿,许久才说道:“妾身记得,想必老爷也不会忘吧。”她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月儿,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忘记你娘当初为何死的吗?”

        方然道:“我没忘记,既然你记得利椙,那你也对当年害我娘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吧?!”

        秦满氏楞了一下,“我何曾害过庄竹?”

        “你收买利椙,威胁梨香,做出一场利椙和我娘通奸的假象,让我娘惨死在你手上,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就可以瞒得天衣无缝吗?你应该做梦都不会想到当年被活埋的利椙幸运地活了下来吧!”

        秦满氏冷笑了一声,“老爷,当年的事是庄竹亲口承认的,妾身不明白您为何如此动怒?就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您就相信当年的一切都是妾身促使的吗?难道老爷忘记了我是如何对待庄竹的吗?”

        秦满氏如何对待庄竹的,秦鸿都看在眼里,当年他对庄竹可谓是一见倾心,她温柔善良,知书达理,身上没有哪一点不让他倾心,他纳庄竹为妾时,根本没有和满渭卿商量,可渭卿却丝毫不介意,反而对怀有身孕的庄竹照顾得无微不至,凡是亲力亲为,当初自己发现庄竹做的苟且之事时,渭卿还在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庄竹。可是当年被自己活埋的利椙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来指证渭卿说当年之事全是渭卿指使,他不信是因为渭卿当年对庄竹的倾心付出,他相信又是因为利椙本人的证词。可面前的这个乞丐,浑身伤痕,披头散发,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见到秦鸿突然犹豫了起来,方然看向利椙说道:“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当着这个人的面说一遍。”

        利椙害怕地看了一眼身旁气势凌人的秦满氏,他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当年这位夫人拿着五十两银票要我做一件事,说要我到永陵巷的第三间屋子去,那里面有个昏迷的女人,只让我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人进去将我们当场拿住,她也会设法将我放出,而事成之后,再给我百两作为报酬,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隐情,也不知道这位夫人的身份,可我当时鬼迷心窍了呀!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是我见钱眼开,想到事后的百两,我才承认与庄夫人通奸的,请大人明察!”

        秦鸿抑制不住脚步地冲了上去,睁大了一双发红的眼睛怒视着秦满氏,“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满氏幽幽地闭上了眼睛,心头一阵绞痛,她哑着嗓子说道:“老爷是信了吗?”

        “他若不是利椙,怎会如此清楚当年的隐事?你说,他说的每句话可有对不上当时情景的?!”

        秦满氏再次睁开眼时,那眸中的怒火直逼向利椙,“你说我以百两报酬收买你诬陷与人通奸,可西锦律法严明,与人通奸者,证据确凿,立判腰斩!我有何本事能对抗当朝律法,将你放出?!难道会有人蠢到明知无命享受那笔钱还会惦记着事后的报酬吗?”

        利椙被她的气势压得一下子缩起了脑袋,却硬着语气道:“那是因为你当时承诺我一定会设法将我放出,我才有侥幸之心,哪知差点连我的命都赔了进去!”利椙说到气愤处,抬手就指着秦满氏激动地骂道:“就是你个狠毒妇人指使我去诬陷别人!你心里恨庄夫人夺去了大人对你的宠爱和重视,你恨她恩将仇报趁你离开时勾引了大人,才坐稳了二夫人的位置!还害得我被差点被活埋!”

        他这一番言辞激烈,却换来秦满氏突然的几声冷笑,“自己说的话真是自相矛盾,前面还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和中间的隐情,如今却突然改了口说得如此透彻,似乎不像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倒像是比我们都清楚这个秦府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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