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挖了陷阱给你跳
听到秦满氏地反问,方然整个人神经一绷,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我,我……”利椙听到她振振有声地逼问,突然慌了神,两只手紧紧地拽着破烂的裤腿,不知所措地道:“我说的全是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
秦鸿看着他突然这么慌乱,也觉得他刚才说的话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他转身就把挂在墙上的剑抽了出来,杀气腾腾地冲到利椙面前,剑尖直指他的胸口,“你若一直说的是假话拿来诳我,我定将你五马分尸!说!”
“啊!啊!”利椙吓破了胆子尖叫着往后爬,现在的他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方然立即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道:“你别怕,只要你说出来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你刚才说的全是真的,当年的事情就是她在从中作梗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要你的钱了,你放我走吧,没有你的钱我去要饭,我要饭也比没命强啊!我家里还有老幼,你放我走吧!”利椙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直哀求着方然放她走,一直说着方然根本听不懂的话。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为什么要撒谎?!”
利椙的话一颠倒,矛头直指方然,秦鸿粗暴地将方然一把拽起,“他刚才说什么?他不要你的钱?他说他不要你的钱!”
方然被他掐地痛出了眼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一样,她紧紧地抓着秦鸿的手臂,“老头,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相信我,他刚才真的不是这样说的。”
秦满氏这时突然一脸心痛地道:“月儿,我知道你一直以为你娘的死是我造成的,所以一直对我心存芥蒂,这些我都不怨你,可你竟然拿钱财收买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来此生事,大放厥词,你怎么能拿你父亲的名声在此造谣呢?你就算不尊重我,也不能不尊敬你父亲!”
“你放屁!”
“你放肆!”
方然愤怒地朝秦满氏吼着,却换来秦鸿一个狠狠地巴掌将她扇倒在地。方然毫无招架之力立马摔了地上,原本就因划伤而包扎好的伤口又因秦鸿这一无情的巴掌而渗出血来。
秦满氏冷冷地扫了一眼利椙,“老爷,您心里若还有疑问,大可派人去看看当年活埋利椙的地方到底有没有尸骨!这样兴风作浪的人也不该活在世上!”
秦满氏话音一落,秦鸿几乎是暴怒地吼道:“来人!”
“在!”一声声雄厚地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阵整齐威严的脚步声传来,一小队府兵立即聚集在厅外。
“将这个混账东西拖出去割了他的舌头!再将他五马分尸!”
“是!”两个府兵听令,一齐冲了进来。利椙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满氏,那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怨恨却没有一个人留意,正当他要反抗时,却被两个府兵死死按住,掐住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地强行拖了出去,他只能无声地叫喊着,伸出双手朝着方然一顿乱抓,绝望地看着她,想让她救自己。
“不要,不要!”方然撕心裂肺地喊着拼尽全力爬起来去抓住利椙的双手,企图将他拽回来,这一幕,她想起了皇宫里那个同样是朝自己伸出手哀求救命的人,可她刚拖住利椙的手臂就被冲上来的徐茂用力地拉了回去,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拖了出去按在地上。一个府兵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工具来,强行掰开利椙的嘴巴,将割舌工具放进他的嘴里,狠狠地将他的舌头挖了出来。
方然腿一软,死死地抓住徐茂的手臂,强行支撑着自己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最后她大叫了一声,挣开了徐茂的控制,看着秦鸿声泪俱下,“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难道你心里真的觉得庄竹就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难道你当初就连要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念头都没有吗?你跟她朝夕相处,难道都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去做出与人苟且的事来吗?我告诉你,我没有收买他拿这些话来诬陷谁!既然你对此事深信无疑,那好,你把我也杀了,把我杀了就不用碍你的眼了,就不用担心看见我会让你想起一直在你心里被认为是肮脏的那个人!”
“小月!”徐茂突然将她的双肩扳过来,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眼见未必为真,耳听未必为实,你如此聪慧,怎会连这点都看不破?”
“国公大人!”正当此事乱成一糟的局面不受控制时,一个有力地声音响起,屋外的府兵赶紧让开一条路来,却是贺云扬凛然而立。原来贺云扬将人送到秦府后一直未走,因为利椙行凶的匕首让他起了疑心,一个破落到靠讨饭为生的乞丐,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做工精细,价值不菲的匕首,所以他在府外等了一下才不放心地进府了,刚才他一直隐身在屋外的大树后,将屋内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若再不出来,只怕秦月这个蠢女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想到他这一出现,却看见了一直躲在屋外看好戏看到沾沾自喜的秦可漪。
秦鸿没想到这么乱的一个场面居然被贺云扬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悦,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了去,可他又不好发作出来,满脸的尴尬,强装了笑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云扬到不介意,直接忽视了连头都抬不起的秦可漪就走进屋内,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匕首扔给秦鸿,“国公认得出这匕首的出处吗?”
秦鸿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虽不明白原由,可这时候他出现不会说些不关紧的话,一定是有些关联才会有此一问所以一他在看过后,才道:“上面的纹理,只有梵城一家,由兵部许可制造武器的行派楼。”
贺云扬道:“真是不巧,这个人是本将军抓的,一个破落到如此地步的乞丐怎么会有行派楼价格不菲的兵器?且不论这是何人,不过他之前指证国公夫人的证词不止说给了秦月听,本将军也在场。”
因为贺云扬突然地插手,让这件原本看得透彻的事情变得更加模糊起来,秦鸿的脑子是乱成了一团麻,事情原本没有解决,反而越变越棘手,只能是下令将那个半死不活、不知真假的利椙送到刑部大牢关押。而方然脸上的伤直接造成了祭天的困局,在秦鸿的再三周旋之下,大司府只能贴出告示说‘舞魁意外病重,无福承上天之德,大司乐亲往皇陵祭台,祷告上天,颂舞一月,以示诚惶之心。’
入夜,梧桐院内,卸了妆素的秦满氏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屋内正中央的一个熏香鼎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檀香。
系姨感觉到手上的香油已经干了,便又在枕边的香油盒上沾了一点继续揉着秦满氏面上的穴位。
“那个贱人死之前令人不得安宁,死了之后倒留下不少的好东西。”
“夫人。”系姨喊了一声,却欲言又止。
秦满氏知道她的性格,她打小跟着自己,不是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的人,如今听她似有犹豫之意,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天梨香说的话,可不止秦月一人听见,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和府里那个府兵呢,要不要让他们……”
秦满氏嘴角一笑,“此刻还是不要有所行动的好,你放心,老爷是不会传他二人问话的,今日他既然选择相信了我,自然不会再去追查当年之事。”
系姨点点头,却又皱了皱眉道:“您说为何大将军不早不晚偏偏要在割了利椙舌头之后才站出来作证呢?”
秦满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着实想不明白。
“若是大将军在之前便出来,我们这一盘棋便下不去了,兴许利椙在威严之下会供出夫人来。”
“依你之意,他是在帮我?”
系姨摇摇头,“起初我想不通,刚才才突然明白其意,一来不管这利椙是真是假,在大将军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在他的威严下利椙供出了夫人,那他便落了个干预朝中重臣家事的名头,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他以位高权重左右下臣;二来此事开了个头,利椙也说不出话来,他便看着情形出来帮忙,只要证明秦月与此事无关,那矛头自然就指向了利椙,今日之事全是利椙从中兴风作浪,并不是秦月收买其作伪证。”
秦满氏听了半晌,才觉出此事的端倪来,她也确实分析得透彻,算起来若无贺云扬突然横插一手,今日秦月必定栽在自己手上,就算在城外要不了她的命,恐怕也活不长久,“老爷派去的人都回来了?”
“回来了,都过了十六年了,哦,算起来也快十七年了,坟墓里的早就剩下一具尸骨了。”
秦满氏冷哼了一声,“我若不放出一个假利椙来引她上钩,她还不知道我到底做不做得了她的主,如今给她个教训也好,让她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栽在我手上的。”
系姨笑道:“翅膀还没长全就想下地抓食,也不怪身后有猎人等着。”
秦满氏如今是满心欢畅,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感到极其舒适地又闭上了眼睛。
徐茂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小米粥送到书房后,发现秦鸿坐在桌前看着摆放在桌面镶着红宝石的璎珞,他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大人命人连夜打造出来准备给庄竹夫人腹中未出世孩子的礼物,他原以为这样东西也在当年被毁于一旦,没想到却完整地出现在这里。
“大人。”徐茂跪坐在面前,将小米粥放在桌上。
秦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深入到徐茂开口才知道有人进来了,便将璎珞放回木盒盖上了,手却放在盒上,垂眼沉思,久久不语。
徐茂看了一眼秦鸿,才说道:“湛鹊今夜会住在二小姐处。”
秦鸿点点,“有她照顾自是最好。”语罢,他脑中又想起今日月儿质问他的那番话,可笑的是她居然每一句都戳中他的脊梁骨,让他直不起腰来。当年他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后,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恨不得将他们二人挫骨扬灰。可今日这一出,如当头棒喝般,每每想起庄竹在火中那绝望的双眸时,恍如历历在目,锥心致痛。
“先是书信凭空消失,再是利用二小姐来重创大人,若不将此人揪出,日后祸事难防。”
秦鸿睁了睁有些疲倦的眼神,看着徐茂道:“你说当年的事会不会真的与渭卿有关?”
“夫人,确实对庄竹无微不至,连下人们都是异口同声,”
秦鸿突然无言地笑了笑,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何种心境。
徐茂继续道:“那把匕首我拿去行派楼问过,登记的名字写的是利椙,我将那乞丐的画像让经手人确认,却是他无疑,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乞丐到底是如何知道当年的隐事,而二小姐又如何会将庄竹的死与夫人联系起来?”
“难道他只是想要重创我?”
徐茂摇摇头,“大人忘了吗?大将军说此人拿匕首想要杀二小姐,今日在人前也是反咬一口,倒像是专门冲着二小姐去的。大人刚才问我当年的事会不会与夫人有关,我不知道,倒是今日夫人临危不乱,似乎胸有成竹。”
秦鸿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若不是真无辜,扛得住风雨俱来,那就只剩下是对此事了如指掌的原因了。
徐茂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段时间府里一个叫邬孝的府兵经常派给二小姐私遣,若不是二小姐知道了些什么,也不会让人抓住由头引之上钩,大人要不要传他问话?或是去刑部……”徐茂话还未说完就见秦鸿摇摇头,他说这话之前也想到他会否定自己这个建议,毕竟今日大人是选择维护了夫人,并且时隔多年,当年之事到底如何也已尘埃落定,再不顾一切的去深究,又能如何?过去早已回不去,只会重掲伤疤,还不如就此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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