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龙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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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克森夫人为迦南·普罗索倒了杯红酒，并让他坐在长条桌下方右手边那只看起来很舒服的椅子上。
她遣退了内务总管等人，房间里只留下她和他。迦南·普罗索未见有半点不适，只是那张椅子未能留住他的屁股。
他抱着那本古籍站了起来。他没有忘记那杯看起来很香醇的红酒。他捏着红酒，然后把古籍夹在肋下在房间里参观了起来。他好像忘记了埃尔克森夫人的存在。
“嗯。酒很美。来自南方夏虞尔庄园的秋季佳酿。只是，没有盐和面包？”迦南·普罗索捏着酒杯站在了长条桌前，正视着她，如果忽略掉他此时的脏衣服和满脸的胡茬，他的言行举止倒是十分儒雅。
“我依稀还记得，远方姑娘的歌声里唱着：为你的客人献上盐和面包，为你的过路人捧上一杯红酒，为你的敌人递上染血的白手套。看来，领主夫人是不太欢迎我们啊！”他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上前一步将酒杯重重地扣在长条桌上，舍弃绅士风度，身子一倾，在一尺之外和埃尔克森夫人四目相对。
“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两人相视许久之后，埃尔克森夫人这才将身子往后倾，靠在椅背上。不冷不淡地说了句。
“我已经是一个弃子！”
“但是龙穴岛并不是你最后的终点。”
“我厌倦了俗世，我并不能给你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利用价值。”
“这些我早已知道，从当年你宣布天父是个谎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不仅仅是我，全天下都知道了。从那时候起，大家都知道石头城大少是个追求六芒星图的魔法师，而非崇拜五芒星图的虔诚的神圣光明教信徒。”
“那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打扰我！”
“我已经说过了，龙穴岛并不是你的终点。”
“呵呵。别跟我玩这套了。”迦南·普罗索坐回到刚刚自己的座位上，神情还是十分气愤，只是他忽然冷冷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干嘛！”
“哟。”埃尔克森夫人惊疑了一声，看向了迦南·普罗索，“说说看。”
“你还在调查你丈夫的事？！”
“是又怎么样。我作为他的遗孀，理应知道真相。”
“就这么简单？如果真的那么简单，那黑乌里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呵。”埃尔克森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开始显得不耐烦，她似乎不想花更多的时间去讨论这件事情，“好了，如果我叫你是为了这件事，那么我想我是多此一举了。”
“那么这样说，我所认为的是对的了？！”迦南·普罗索似乎也无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或许，他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随便你去怎么想。”埃尔克森夫人不耐烦地说道，“我今晚会让你们走。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如你所愿，你可以去做你的俗人，追求你所渴望的六芒星图。而那个石头城大少，将会在明天凌晨被处死，亦或是，如外界流传的，死于教堂的失火当中。”
“为什么？”
“不为什么！行了，来人，把他带下去。”埃尔克森夫人一脸的冷漠，在迦南·普罗索被带下去之前又说了一句，“好好活着吧，我还期待着你能够成长！呵呵。”
“哼。如您所愿。”迦南·普罗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就被押着出了议事厅。只是他没有被押回原来的牢房，而是被套上了头套押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颠颠荡荡走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他听到海浪拍打岸基的声音，还有嘈杂的渔贩叫卖声和水手大声呼喊的声音。这是港口，他想到。他被人从马车上带了下来，然后在昏暗的光线中被人搀扶着走上了一块木板。这木板摇晃得十分厉害，好似分分钟都会崩塌断掉。
只是好在这木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堪。他心想自己是上了一条船。这条船很干净，没有鱼腥味，应该是运送硬坚果的，因为他在踏上甲板的时候踩碎了一颗。
“来啦。”一个声音沙哑的人说道，像是这条船的主人。
“嗯。其他几个呢？”站在他身边的人问道。
“在下边。我单独弄了一间房间，保管安全。”船老大说道。
“那就劳驾了。这一路上还请船老大多多担待。”他身边的人说道。
“没说的。这些年我来来往往埃尔金港和龙穴岛多少趟了，全都包在我身上，保证不会出半点差错。”
埃尔金港？！迦南·普罗索心里一沉，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还没等他细想，他就被人带下了甲板。这条船的楼梯十分狭窄，只容得一个人行走。他头上戴着头套，根本摸不着路，好几次走着走着都差点摔了下来。好不容易下了甲板，来到一间房间跟前，那押着他的人才把他的头套卸了去。
昏暗的灯光晃入了他的双眸。他听到屋里有些动静。货船的空间十分有限，船道很狭窄。一个水手打开了门，那个押他下来的家族卫兵指了指里头，呵斥他道，“进去！”
迦南·普罗索懒得和他理论，自顾走了进去，随后门从外边锁了，他听到卫兵进了对面的房间。
这里潮湿难闻且不停地摇晃，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居所，但是相比较于埃尔克森城堡那个能够听到猎鼠成群从墙道里走过的地牢就好了不止一百倍。
房间十分黑暗，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人影，但是因为光线实在模糊，大家都十分戒备。
他暂时没有平添事端的想法。他看到在屋角有一张床，于是便走了过去。可是屁股一坐上去才发现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了。那人好像被他给惊动了，开始咳嗽个不停。
“杰瑞老爹！”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黑暗里略带焦急和生气地喊道。
“这里有人了！滚别的地方去。”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拦在他跟前，一把将他从床上掀了下来。
迦南·普罗索被这一掀掀得跌在了地上，可是他却没有生气，反而心里跃起一股欢喜之意，因为他听得出刚刚说话的这两人分明就是和他分开了的罗杰夫和埃尔斯通。
“等等，等等，是我，是我。”眼看着这屋里的人一下子变得怒气凶凶了起来迦南·普罗索赶紧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谁？”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在他背后升起。
迦南·普罗索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几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人呼出的鼻息平缓地打在自己的颈椎上，好似下一秒便会有一只冰冷的匕首从那里刺进去。
“普罗索，迦南·普罗索！”迦南·普罗索赶紧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节油蜡，这油蜡可是他的命，是他用来研究那本古籍的时候用的，可是至此时刻，他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油蜡的烛火不是十分明亮，但是足以让人看清屋里人的面孔。
迦南·普罗索借着烛火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一眼，可是身后哪里有人，心里不由一下子发毛了。
“在，找我，吗？”胡三靠在他对面的船壁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突然回过头来看向他，笑了一笑。
迦南·普罗索明显被胡三这神出鬼没的身手给吓得愣住了，不过随即缓过神来，大笑而起，其他人也是相视一眼，彼此相拥喜极而泣。
原来，胡三他们几人就被关在迦南·普罗索隔壁的地牢里，他被卫兵给押走了之后，胡三他们几人也被押出了城堡，关在这艘船上，这一关，就是一个晚上。
这几人虽然认识不久，但是经历了这一番苦难之后也算是生死相交了，彼此之间多了一丝羁绊，就犹如清水之中注入了血液，渐变渐浓。
这一晚，虽然是在人家的牢笼里，但是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除了胡三。
货船，渐渐远行，驶离了港口。海浪，不规则地拍打着船体。胡三靠在窗边，目光眺着远处龙穴岛北部墓园。那个，他于此界伊始之地。
莫名的，他的内心苦楚地翻动了一下，但是随即复归平静。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擅长于在敌后突击斩首，他深深地晓得，任何来自内心的不必要的情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在前世，他便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一世，他只想做个铁石心肠之人。
然而老杰瑞和埃尔斯通的关怀让他无法冷静，他感受到了亲人的感觉。这是非常致命的。只是，他愿意为此献出生命也说不定，没人知道。
白色的冰晶隔绝了窗外的海风，但胡三依旧能够想象到那清爽的海风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这是极好的。
血色的红月挂在海面的边际线上，云来雾绕，似梦似真。胡三靠在窗前盯着血月静静地发呆。只是忽然的，也不知道是云雾缭绕的缘故还是自己看错了，一只庞大的扇着翅膀的状如蜥蜴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红月。
而这时，货船上的水手和卫兵似乎也都炸开了锅，整条船瞬间嘈杂了起来，胡三揉了揉眼，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赶紧叫醒了罗杰夫他们，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光亮从龙穴岛北方的墓园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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