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旁听
两人菜鸡互啄,在车内互相不服输的斗了好久,才整理好心情回家。
还没踏进家门,光是远远看见沈家的大门,沈白就腿软了。
好像今天她和许灿阳回的不是家,而是非常恐怖的一个陌生地方。
“你又想拉着我一起跑?”许灿阳挑眉,视线顺着手臂往下移。
沈白用力扣着许灿阳的手腕,哆哆嗦嗦,神游天外,“我我……我们今天不会,真死在那里吧?”
“应该不至于死吧。”许灿阳回眸,和沈白站在离沈家有段距离的地方,远远眺望富丽堂皇的沈家别墅,“就算叔叔阿姨真的知道了那件事,误会了什么,咱俩也不至于死吧。”
许灿阳黑瞳一转,认真分析。
“为什么?”沈白将他的手腕拽得紧了些,以为还有希望,凑到他跟前问。
“因为,”许灿阳低下脑袋,也慢慢倾身靠近,狡黠拖长尾音,鼻息掺杂笑,“我跟你就算真的是那种关系,也没什么吧。”
沈白和他,既不是真的兄妹,也不是名义上的兄妹。
他就是个沈家父母的朋友的儿子,然后目前借住在沈家罢了。
和沈白,别的关系分毫没有。
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没人说闲话,也没人可以阻拦。
假设是这么假设不错。
沈白托腮,眉头一皱,用力甩开许灿阳的手,还将人使劲推远一把:“小瘸子你想什么呢你!”
她头更大了,左右踱步,低着脑袋嘟嘟囔囔,找不出很好的应对办法。
沈白左右不停走着,许灿阳看着也是有点头疼,伸手拽住她后衣领,将人稳住,“别着急呀,你好好和你的小竹马解释清楚,别让他误会咱俩不就好了吗?”
许灿阳似笑非笑,唇角勾着,但眼底没有太多笑意,“你的小竹马,不是最听你的话了吗?”
“什么最听我的话。”沈白挥开他的手,又想起之前的晚上,许灿阳将她抵在门前,瓮声瓮气说“我不就很听你的话吗”的时候。
脑子里乱的厉害。
“哎呀,你不明白!”沈白心烦,干脆蹲身下来,两手搭着自己的膝盖,气鼓鼓的。
从许灿阳的视角看,沈白像是“显出原形”,露出了熊孩子一面的本性。
“要是真被发现了,你会怎么样?”许灿阳手插在裤兜,向下睥睨身侧人,问。
沈白挥挥手,把头往反方向转,不想和许灿阳说话:“你管我!”
许灿阳斟酌一下,也跟着缓缓蹲下身,轻笑着朝沈白那处歪去脑袋,笑意盈盈凑到她跟前,放柔了声线:“真不要我管?”
沈白憋闷,嘟囔了半天才肯看跟前许灿阳,撇撇嘴眼带泪花:“你不整我就不错了!”
“整你吗,”许灿阳好笑,伸手揉了揉她到肩的发丝,贴心帮刚才和自己在车上小学生一样斗了好久的沈白,把耳后披散的凌乱发丝整理顺畅,干脆解开了她的低马尾,将皮筋绕在自己手腕,眸子含笑,“我为什么要整你啊。”
许灿阳单膝跪着,蓝白的校裤被蹭脏,一手探在沈白耳后,用五指作梳子轻柔将沈白的长发顺理流畅,无声安慰陪伴着面前哭唧唧的小姑娘。
沈父沈母在沈白长大后,很少在家,平时多说上两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就别提这种比较亲昵的动作了。
自沈白懂事起,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她都鲜少被谁揉着脑袋温温柔柔哄上几句。
她两手松散环着,搭在膝盖上,为许灿阳的几句哄,往上掀起眼睑,朝人看去,红红的眼中眸光闪烁。
唇瓣微张着,似乎有话想说。
沈白尝试动了薄唇,最终还是没开口,咬唇挥开许灿阳的手,拍了拍腿上的尘土站起身,“走吧,死就死吧,反正到时候也绝对不是我一个人死。”
面前许灿阳点点头,颔首一笑,也想跟着沈白起身。
他的一只腿脚不便,要想起来,得手撑在地面借力,白皙的手掌也得沾染上泥土。
“笨蛋。”许灿阳有所动作的那秒,沈白即刻弯腰,将人想去撑地面的手先步拽了过来,脸蛋红扑扑的,话语别扭,“你是傻子吗,摸过本大小姐的手去摸地,你什么意思?”
许灿阳感受着掌心的柔软,以及从沈白手掌传来的温度,手心的温暖扩散到心脏,血脉都活了过来。
他仰头,看着面前自称是大小姐的骄纵小猫,非常配合地点点头:“好好,我是笨蛋。”
沈白拉着许灿阳起身,听到他忽然应和这么一句,不怎么高兴,腮帮鼓鼓的,别开脑袋。
路过许灿阳身边的时候,她又故意撞到许灿阳肩膀一下,回头对他咂舌:“嘁。”
许灿阳这次没怎么搞懂。
他说自己是笨蛋,怎么沈白也不高兴了?
沈白走远几步,余光瞥见许灿阳还是那副懵懂的模样,小声嘀咕,朝人招手示意,快点朝她这边过来。
待人走近,沈白哼笑着摇摇头,伸了手指点了点许灿阳额角:“你还真是个笨蛋呐。”
顺从微微低下脑袋,让沈白可以顺利“教训”到自己的许灿阳抿唇,自下往上抬眼,黑瞳圆溜溜亮晶晶,语气小心翼翼,试探着重新介绍自己,“那……我不是笨蛋?”
沈白听了,仍是双手环着胸,盯着面前人看的时候,鼻息多了轻笑,听不出具体的好坏。
“笨蛋。”阴晴不定的大小姐,眼神淡漠疏离,模样高贵冷艳,伸手抚摸自己的宠物那样揉揉许灿阳脑袋。
接着很快抽回手,转身便迈步,看起来心情比刚才好了一点,步子欢快。
许灿阳站在后方,捂着被沈白揉过脑袋的地方,指间绕着自己柔软的黑发,望着沈白远去的步伐,眉梢挑起,真的有点搞不懂沈白的意思。
她可以说他是笨蛋,但他说自己是笨蛋,她就会生气?
许灿阳敛眸,思忖两秒,快速跟上前面的大小姐,生怕对方又不高兴了。
三楼休息室,余训端着茶水的手用力到发颤,亲眼目睹了下方沈白对许灿阳亲昵的所有。
带着许灿阳进屋,沈白还是挺忐忑,一路都在左看右看。
连请的女佣上前为自己拿书包、拿拖鞋,都被吓得一惊一乍。
“嘘——”沈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前,“小声点!”
女佣点头,噤声着为沈白拿来拖鞋,然后走向身后的许灿阳,帮他拿了肩上的书包去放。
许灿阳换了拖鞋,站到沈白身边,听从她的指示:“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沈白咬着下唇,认真看着许灿阳,“我们根本没有制定好计划啊。”
沈白胆战心惊,拽着许灿阳往楼上走,每走一步都心跳很快,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比如——
余训。
“小白回来了?”余训缓缓从楼上下来,手里感受着茶水的余温,眉目如画,“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丁叔比你们先到了。”
即便余训嘴里已经说了“你们”二字,沈白还是下意识将许灿阳拽到了自己身后,并努力挺直了脊椎,在身后攥着许灿阳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伸长脖子跟余训打招呼:“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边说,沈白还边小心挪着步伐,绷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挡在许灿阳跟前,试图不让余训发现他。
余训自然是看出了沈白的意思,唇角挂着笑:“小白,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你认识的新朋友啊,许灿阳同学好像跟你很熟悉啊?”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沈白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哆哆嗦嗦在背后拉牢了许灿阳的手,和他互相交换掌心的温度,脑袋非常卡壳:“我……”
沈父沈母和余训爸妈相谈甚欢从楼上下来,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就见三个孩子在下面面面相觑,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余训爸妈见到许多年未见的沈白,上前着想热络两句,但视线稍微往上,看到沈白身后的许灿阳时,他们又几不可察地蹙了眉心,面上很快恢复客套:“小白回来了呀。”
沈父沈母给几人介绍:“这是朋友家的儿子,灿阳。”
他们没有提许灿阳的姓氏。
扭头,沈父沈母对沈白招呼:“快去带着你灿阳哥哥洗把手,准备吃饭了。”
沈白点头如捣蒜,应声的非常快,转身拽着许灿阳就走。
楼梯和沈白许灿阳房间所在的位置相反。
几人站在楼梯口,自然看见了沈白牵着许灿阳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来两孩子感情还挺好啊。”
余母说着,掩唇盖下情绪,有意无意在沈白消失视野后提起:“孩子们也都大了,咱们两家一早说好的婚事——”
沈父陪着笑,出言:“孩子们大了,我看,是时候可以让他们顺其交往了。”
两相圆滑的话语,推回去了余母话里的催促。
话落,沈母也跟着招呼:“小训饿了吧,来,阿姨先带你去吃些甜点,都是我一早吩咐家里保姆阿姨特地做的,可以开胃开胃。”
向来听话的余训,回头看着沈母,说:“谢谢阿姨了,不过我待会儿还要帮小白复习功课,现在也快吃饭了,怕耽误大家时间,还是等到那个时候和小白一起吃吧。”
顿了顿,他扬唇,看着身后商业圈的几位龙头:“不如现在,我先去和小白交换下等会儿要复习的内容,也就不打扰叔叔阿姨了。”
沈父点头,慈祥和蔼,笑起来和弥勒佛一样善目:“好,小训费心了。”
余训唇角挂着标准的礼貌笑容,谦逊两句,离开了暗流涌动的这里。
沈白拉着许灿阳,一路跑到了自己房间才停下。
她半是冲动半是理智,将人藏在自己房间,转身靠着门板对面前人认真道:“余训他几乎没来过我房间,我觉得你可以先——”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非常近距离地闷闷传入沈白耳朵。
在这个时间点,沈白自然以为是送饮料和甜点的家居阿姨或者仆人,没多想便开了房门。
却见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沈白熟悉的统一沈家服装。
沈白拉着门,视线慢慢往上移,最终和眸子染笑的余训对上眼:“小白……”
一声呼唤才出去,打开门的门缝中,不光只有沈白的小脑袋瓜。
那条小小的门缝中,张大了眼睛明显讶异的沈白的小脑瓜上方,接着露出一双凉薄淡然的眼,狭长的眼尾并不多情,反倒有几分疏离。
余训一怔,接着瞪大了眼睛,指着沈白房内的许灿阳,“你怎么会在小白的——”
声音有点大,沈白怕吸引来两家父母的注意,赶紧拉开门,将人一把拽到了房内。
沈白负责拽,许灿阳负责捂嘴,两人动作一气呵成,非常有默契。
“嘘!”沈白站在被许灿阳捂住嘴巴的余训面前,伸了手指在唇前比划,对他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多想,也别和我爸妈或者你爸妈说,不然——”
话没说完,几人靠着的门板背后,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沈白学谨慎了,闭着嘴巴挥挥手,叫许灿阳先把人拖到后面去,宛若谍战片。
等看不见余训,许灿阳伸手对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沈白才放心,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伸手去开门。
这次来的是沈母,她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和甜点,温声说着:“小训来找你了吧?”
沈白愣了愣,咽了咽口水,不确定自己妈妈口中说的“来找你”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挑挑眉梢,有些不确定:“找我……干嘛?”
总之应该不会是找她算账的吧?
沈母调笑着伸手,点了点沈白小巧白皙的鼻尖,嗔怪一句:“你呀,人家小训哥哥来了,就好好招待人家。”
她说着,神色认真起来:“人家刚从国外回来,就这么惦念你,亲自来这里给你补习,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不能让人家——”
啪嗒一声。
沈白的房间内,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用力挣扎的几声嘈杂,还不小心撞倒了什么东西,音量突然而大。
沈母和沈白都被吓了一跳,回头朝里面看。
沈白比沈母先反应过来,急忙夺过沈母手里的东西,就赶紧关上了房门:“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沈母显然还有话没说完,顿了两秒,只是隔着门提亮嗓音:“再跟你小训哥哥说两句,就赶紧下来吃饭啊!也记得,要把你灿阳哥哥一起叫下来!”
沈白慌慌张张,在边上匆忙将两盘食物摆好,边放边扯着嗓子应:“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妈!”
房内,经过这出闹剧之后,重归别样的安静。
沈白和许灿阳坐在一边沙发,余训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重重喘了两口气,边喝水边气得抖了抖衣领:“小白啊,你说你!”
说到一半又像不忍心再说下去,余训只是自己沉默着,用力再喝了两大口水,压下心里的烦躁。
他看着对面沈白和许灿阳并肩坐在一起,楚楚可怜给自己委屈巴巴道歉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起身上前,拽过沈白就将她独自扔到了另处更宽敞的沙发,字音不成句:“小白你……你!”
沈白两手乖巧放在大腿上,嘴巴瘪瘪,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一只,鼻尖和眼圈都是红红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我错了嘛,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越说,沈白话里的鼻音越重,声线微微颤动,故意惹人怜惜:“可我真的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什么也没和他发生过,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好不好,不然他们肯定会生气,肯定会迁怒在我身上的。”
字眼到了后面,沈白小心翼翼掀眼,用那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朝余训看:“你就别告诉我爸妈他们嘛,好不好,余训哥哥~”
为了求饶,故意讨好余训的那一声,听得余训更加头疼。
知道沈白这会儿就是在故意装乖,可他偏偏发不出怒火,更加头疼的厉害,捂着额角来回踱步,气得一屁股重新坐到了沙发上,闷声气恼。
“我本来也没想和你爸妈说,”好久,余训恨铁不成钢地对沈白开口,接着又看向对面一脸无波澜的许灿阳,眉间压着不高兴,“但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做了什么,想故意隐瞒什么?”
沈白知道刚才是自己和许灿阳理亏,又小心翼翼地朝许灿阳那边靠去,想和人抱团在一起,起码到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挨骂。
“哎呀,我们刚才不也都是一时着急,所以就不小心、一时没注意就……就过分了点。”沈白嗫嚅着,抬手戳戳许灿阳,想让他也表个态,替自己背一点黑锅。
余训坐在两人对面,看见沈白又和许灿阳凑在一起就头大,但又不好正大光明说什么,只是又上前,分开沈白和许灿阳,拽着人就想往外走:“行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叔叔阿姨或者我爸妈的,你……”
余训看着面前沈白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话到唇边改了个道,想教训但舍不得,揉了揉沈白脑袋,“你们两个也别为这事儿担心了,待会儿好好吃饭,吃完饭我给你补习。”
最后那句话,余训明显是对着沈白说的。
余训声线都柔和,眼尾掺杂笑,气恼消下去大半。
这件事好像真的被沈白的撒娇含混过去了。
沈白想着,站在余训跟前,笑容明朗些,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放下了烦心事,沈白扬唇,想问些余训这两年在国外的情况,“那你——”
“谢谢,”身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许灿阳,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容明媚,端着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那就谢谢余训同学了,多一个人来旁听,余训同学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余训站在那里,懵懵看着许灿阳,没搞懂他的意思:“……多一个人,过来旁听?”
“是啊,”许灿阳五官俊朗,如沐春风,一瞥一笑都是温柔,“余训同学真的对同学很亲切热心呢。”
“不是,我……”余训一句话卡在喉咙,不想接许灿阳给自己扣的热心肠帽子。
他低头看看边上也隐隐殷切眼神的沈白,想躲开沈白的这种视线已晚,和人撞上目光,掉进沈白的期许里。
向来不会拒绝沈白要求的余训,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哑然顶了顶腮帮,对那头笑得温润的许灿阳,牵强扯出个笑容点点头:“怎么会,我当然不会介意了,帮助同学本就是我该做的。而且,我们还同是12班的学生。”
停顿一下,他看向沈白,手搭上沈白肩膀,明朗回复,试图扳回一局:“更何况沈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很乐意帮我的朋友了。”
许灿阳点头应下,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那待会儿就有劳余训同学了。”
单纯不想过会儿和余训单独待着,太过尴尬的沈白,面上虽笑着,但投向许灿阳的眼神中就写了一句话:你瞎来凑什么热闹?
对面许灿阳笑而不语,唇角轻佻扬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也是暗流涌动的局面,好像彼时只有身为当事人的沈白,和他俩不在一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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