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急了

怀揣“绝对会完蛋了”想法的沈白，心情忐忑地坚持到了放学，和许灿阳一起往校门走。

        许灿阳照常帮沈白拎着书包，看沈白难得的一脸纠结样，故意笑：“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沈白走了几步，停住脚步，鼓着腮帮回头，愤愤盯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楼梯那里，你忽然抱住了我，我们就不会被余训误会。”

        许灿阳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笑着，欠兮兮附和：“哦，那你的意思是，我那个时候应该任由你摔到楼梯下面，让你在你的小竹马面前表演一个‘脸朝地’？”

        “啧，你……”沈白拧了眉梢，朝后头许灿阳靠近一步，双手环抱在胸前，怎么感觉许灿阳这家伙越来越胆大了，现在都敢直接怼她了。

        沈白说不过他，也懒得跟他扯犊子，咬了咬牙自己先走了。

        车上，沈白坐立难安，试图张唇了好几次。

        看着窗外疾驰闪过的风景，她又说不出心里话，自我纠结的非常难受。

        许灿阳戴着耳机，盯着窗外风景看了有一会儿，目光浅浅落在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无声将沈白的所有苦恼模样都收于眼底。

        沈白长得软，尤其委屈的时候，小脸一皱要掉眼泪的那几秒，格外惹人怜惜。

        偏偏许灿阳是那个例外，越是瞧见沈白的这样子，越联想到从“小羊”这个身份，窥探到的沈白的那些黑历史，以及中二到不行的时候。

        对沈白的观察视角，也自主带了几分小羊身份的角度。

        “喂，”最终，沈白还是想最后挣扎一下，哪怕这个挣扎可能没什么用，“小瘸子。”

        沈白转身，坐得离许灿阳近了些，和他并肩坐着，“要不待会儿吃饭，你就躲在房间别出来吧？余训给我补习的话，一般都会去图书室，不会打扰到你的。”

        许灿阳听了感觉挺有意思：“沈大小姐倒是会关心起旁人来了？”

        “……啊？”认真说着自己计划的沈白，眨巴眨巴眼，抬眼朝许灿阳看，没明白他话里的调侃，“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灿阳哼笑，含糊过去这一声。

        “哦，”沈白点点头，也不是很想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认真掰扯着手指，凑到许灿阳跟前跟他交换意见，“余训基本没来过我的房间，应该今晚也不太会上来我的房间，所以你只要在自己的房间躲到他离开就好了。”

        顿了顿，沈白回想余训白日说的话，倾身向司机大叔，确认：“丁叔，爸妈今天会回来吃饭吗？”

        如果余训一早和沈父沈母有约了，沈父沈母今晚也会在家吃饭的话，那许灿阳不下去和大家一起吃饭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而且就算许灿阳借口自己生病了不去饭局，沈父沈母应该也会关切的问上几句，难保不会在余训面前露馅。

        在这件事上，沈白的脑子转得非常快，没一会儿就从乱如麻的思绪中理出几条思路来。

        “回来的。”是司机，也兼职家里管家的丁叔点头，“今晚夫人和老爷会和余家那孩子一起吃顿饭。”

        早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思绪的沈白听了，手托着下颌，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讶，沉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

        许灿阳在旁处看她，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饶有趣味。

        不稍片刻，沈白又想出了新点子，两眼亮晶晶的：“你不是之前一直晚上翻墙想出去吗，那不如我陪你出去一趟？”

        许灿阳愣了一下，没想到沈白会用这个办法，轻笑着，嗓音低沉散漫：“那你不去陪他们吃饭了？”

        沈白笑得大方，知晓许灿阳应该会顺着自己的意思来，摆了摆手欣慰拍拍他肩膀，高傲地讨好：“我不陪他们，我陪你。”

        许灿阳低眸只是笑，桃花眼黑沉沉，笑起来的时候眼尾褶皱很深，看起来很生动。

        认为自己想出了一个不错的点子的沈白，也看着许灿阳笑，两手给自己鼓了鼓掌，毫不掩盖夸赞：“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嗯嗯，小机灵鬼。”许灿阳附和着，点开手机切换歌曲，手搭在自己唇下，余光瞥向沈白的那秒，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嘴角弧度意味不明。

        车子再平稳行驶了一会儿。

        算是解决了一桩麻烦的沈白心情大好，两手搭在座椅的后背，坐得跟个大爷一样，边翘起二郎腿边嬉笑吩咐：“快，小许子，给我递口果汁。”

        许灿阳对沈白的这种话并没情绪，更谈不上生气。

        他动作缓慢，循声朝沈白看去的那眼缩了缩黑瞳，一瞥一笑中酝酿深藏的涟漪，“行。”

        话音落下没多久，许灿阳的指头刚碰到果汁的杯壁，沈白的手机就响了。

        而那手机屏幕的正上方，大大映着她最近几天挺想躲避的几个字：余训。

        沈白要是现在嘴里有果汁，估计会直接一口喷出去，然后呛到自己。

        安静的车内铃声大作，沈白看见伴着铃声而来的那个备注名字，身子都哆嗦，捏起手机遮着自己的半张脸，小心翼翼问许灿阳：“要不我当和你出去玩了，没看见吧？”

        许灿阳挑眉，拿起边上那杯果汁，慢悠悠将吸管咬到自己口中：“随你。”

        “……”沈白觉得这家伙一点也不靠谱。

        他俩间的大误会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不光她以后在沈家不会好过，他许灿阳在这个家里也不会好过啊。

        沈白眉头皱的紧，挺想问小瘸子一句，难道就不在乎以后在这个家的生活舒适度吗？

        想了想，沈白捏紧那部手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慢了好几拍，转过身接起那个电话。

        “喂？”沈白声音细若蚊蝇，非常小声，对那头的余训小心到了骨子里。

        余训听见沈白明显对自己忌惮的一声，不怎么开心，面上还是带着笑，话语温润：“你到哪儿了？”

        沈白左右看看自己坐的这辆私家车，又看看窗外飞速倒退的昳丽风景，询问：“你觉得我应该到哪儿？”

        余训嗓音仍旧温柔：“小白，我到你家了，我爸妈在，叔叔阿姨也在。”

        “……”沈白抬手按着自己胸口，无声喘了两口气，手用力捂着嘴，好半天才挤出话来，“我知道了。”

        完了，或许真的躲不掉。

        沈白的心跳慌乱，脑子也变得混沌。

        “爸妈这个点已经到了，余训爸妈也在。”沈白自言自语，给许灿阳解释，“现在这么早，而且还刚放学没多久，就算我们真的是在外面，也应该为了礼节快点赶回去啊。”

        沈白抱着自己的脑袋，非常郁闷。

        许灿阳反过来拍沈白肩膀，沉声安慰：“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是你一个人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白又嘀嘀咕咕有一会儿，动了动肩膀抖下去许灿阳的手，不怎么高兴这一事实：“谁要跟你一起死了，我才不会死呢。”

        “好好，”许灿阳收回手，慢慢从背对自己的沈白那里收回视线，目光转回手里的电子器，删掉上方给沈父沈母的短信提醒，戏谑又幸灾乐祸地挑唇，“那就你一个人死吧。”

        “啧，你怎么回事？”沈白转过头，怀疑这家伙喝大了，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沈白坐正了身子，拽过许灿阳的衣领，然后扣着对方的下颌，将人好好转过脑袋来面对自己，另手还试探了下许灿阳的额头温度，一脸奇怪，语气都是疑惑。

        “不是，你也没发烧啊，”沈白拧眉，大眼睛水灵灵的，嘲讽涵盖其间，“怎么胆子忽然这么大了，莫非我最近真把你惯坏了？”

        许灿阳就这被沈白拉着与她靠近的姿势，近距离和沈白对视着，四目不移，唇畔笑容浅淡。

        他抬手，悠悠然也挥开沈白的手，笑容可掬，明媚灿烂，侧脸到喉结的弧线锋利分明，看起来非常有底气，“我没发烧。”

        沈白随许灿阳挥开自己手的动作，松开面前人，哼笑一声：“我也懒得管你有没有发烧。”

        现在的沈白，纠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样才能不让那个误会在爸妈面前露馅。

        也就是，该怎么堵住余训的嘴。

        单从小羊这个身份，轻易便拥有沈白一抓一大把确凿黑历史的许灿阳，玩味心挺重，眉间笑意深邃，看不透边际。

        叫司机大叔调转方向，重新行驶向回家那条路的沈白内心忐忑，咬着下唇攥紧手心，无意识将唇瓣咬出一道血痕。

        许灿阳坐在一旁，清晰看完了沈白写于脸上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幸灾乐祸也表现在眉眼，并未刻意隐藏。

        沈白偏头看着窗外，思绪跟着掠过面颊的夏日暖风翻飞，探究不见底。

        身后，很细碎的一声按下快门的“咔嚓”，被沈白自动抛在耳外。

        许灿阳轻轻点下指尖，定格眼前这副画面，笑意明晰。

        沈白趴在窗口，注视窗外掠过的一幅幅风景发愣，许灿阳在后面看着相机内暂停保留下的沈白，轻轻勾唇。

        到家，沈白在车上磨蹭半天，跟着丁叔去停车场泊车，还按着许灿阳，就是不让人下车。

        “我不走，你也不准走。”沈白抓着许灿阳，有点耍无赖的意思，牙根紧咬，“反正我要是死了，你也绝对不会好过！”

        司机大叔停着车，朝前视镜瞥过来一眼，听着沈白仰头对许灿阳认真说出的这句话，呼吸一滞，以为听到了惊天的爆炸消息。

        许灿阳坐在斜对丁叔的位置，眸光闪烁，余角瞥到了丁叔的异样。

        或许是恶趣味很重，想回敬沈白之前对自己做的那些恶作剧，又加上现在自己手上有她的不好把柄——

        亦或只是为了逗逗她。

        许灿阳噙着笑，抬手到她脑后，保持被沈白用力压住肩膀的姿势，微微往后靠在座椅，虚虚圈着她后脑勺，眼圈红红，无辜样子很浓：“小白，你别说这种话呀。”

        少年模样姣好，平日给人表现乖巧懂事。

        听到许灿阳这么说，丁叔眉梢一挑，以为真是自己听到的那个意思——沈白因为许灿阳的事情，要想不开了！

        丁叔心跳都漏了好几拍，恨不得立即跑动这副老身子骨，赶紧跑到沈父沈母面前，将自己听到的这件惊天大秘密告诉他们。

        然后帮忙稳住沈白情绪，打消沈白的这个消极念头。

        事实上，他也下意识找了个借口，迅速解开安全带，尽量不漏出马脚地停好车后就即刻下了车。

        熄火了的安静车内，只剩下沈白和许灿阳。

        许灿阳眼尾狭长深邃，鼻骨被窗外光影打着，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五官就更显得立体，容貌俊秀。

        他轻轻拖着尾音，低着嗓音笑了笑，看起来有种不符平日的痞气，坏坏的：“沈大小姐，这是急了？”

        “……我能不急吗！”沈白没好气，松开许灿阳，往后仰身坐正身子。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许灿阳原本虚虚圈在沈白后脑勺的手往下移，正好借力撞了一把沈白细瘦的腰肢，让力气没几两的沈白一个趔趄。

        沈白还没坐稳，两手还没在边上找到支撑点，眼前猝不及防就是一阵黑。

        重心不稳的沈白，猛朝前摔去，两手又和在楼道那次差不多，在旁处张牙舞爪，下意识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许灿阳，试图靠他来稳住自己。

        “唔！”

        沈白脑袋用力磕在了许灿阳身上，嘴巴还撞到了他厚实的肩膀，突如其来的疼痛从唇角扩散，撞得她有点回不过神，下颌都麻掉了。

        恍恍惚惚好一阵，捂着嘴巴，在许灿阳怀里挣扎好久，找了半天支点的沈白，另手最终抓在了许灿阳的肩膀处，想按着人坐起身来。

        许灿阳自己也是摇摇欲坠，两人重量都靠他的腰身堪堪支撑。

        被沈白那么用力一按，连最后的支点也没了，直接往后摔去。

        许灿阳摔，在许灿阳身上的沈白也跟着摔，两人差点脑袋撞着脑袋，当天就组团去脑科挂个友情专家号。

        “噗！”身上匐着沈白，两手在半空没处下落的许灿阳，胸腔又被沈白狠狠一撞，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重新摇晃一遍，晕乎的要吐出血来。

        算是始作俑者的沈白，自己也找不着南北，浑身软绵绵，揉着晕乎乎的脑袋瓜，试图从许灿阳身上起来，脱离他这个“靠垫”自己独立。

        在车内，牢实被沈白压了个满怀的许灿阳咬牙，恨铁不成钢，从牙缝挤出几个欠而真诚的字眼：“沈白你……你真重啊！”

        “——许灿阳！”

        一时间。

        停车场内落下沈白这句话的下秒，紧接响起的就是许灿阳哀嚎连天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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