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行
余训转过去，一顿，又往后瞥去，往许灿阳手肘下压的笔记本看。
笔记本款式低调奢华，有名的品牌名字标注在书脊，从笔记本的颜色和做工看，这是前两年的限量款。
是他出国前，送给沈白当生日礼物的那款。
余训的心跳加快，第六感在此发挥作用。
他目光往下移，发现那本笔记本上，只有少数的沈白笔记，更多的是许灿阳的笔记。
沈白的字迹圆润，和她的长相一样，温温柔柔的，非常好分辨。
“还有事吗？”许灿阳抬眸，恰好在那本笔记上写完一道例题，瞳孔幽深，盯着来人看。
余训问：“你怎么有这本笔记？”
“笔记？”许灿阳垂眼，捏住那本笔记，往上抬了抬给余训看清，“你说这个？”
反应这么快，不就是明知故问吗。
余训在心里吐槽，面上扬起点笑，保持谦逊：“嗯。”
“这本笔记，是沈白的。”许灿阳偏头，侧脸往空荡荡的沈白位置示意，“她叫我帮她做点笔记。”
虽说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余训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少见的应声不愉快，“嗯。”
话落，他就转过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生闷气。
沈白临近上课的时候，才急忙忙从前门冲进来。
快要路过余训身边的时候，余训伸手，想拦住她，跟她说两句话。
哪知沈白有所预料，跑到一半就折返回前门，然后在走廊快跑两步想从后门进来。
后门关着，风从另头吹来，浇灌在安全门，加重沈白开门的阻力。
沈白身小力气也小，咬着牙用力了好久，那扇门却始终纹丝不动，众目睽睽的羞赧燃烧她的镇定，绯红色一路从脖颈往上爬。
阳光从背后投在沈白身上，仿佛瞬间就可以将人蒸发了。
余训坐在位子，通过窗户一隅朝外看，注视有意躲避开自己的沈白，思绪万千。
班内人们仗着有门在，门外的沈白看不见他们，肆意地和同伴挤着脑袋往那边看，议论纷纷，调笑和嬉闹的都有。
这两天，又近距离高频率撞见一次沈大小姐丢脸的许灿阳，指间夹着笔，脑袋没抬，专心写完笔下那道题。
沈白咬紧牙关，用了吃奶的劲儿，铆足力气按下门把手，借着全身的力气往门内推进去。
可惜屏息凝神试了好几次，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随风发出的细微响动，像是在嘲笑沈白的无能。
现在本就快要到上课时间了，预备铃声早就打响，学生们早就坐在教室内，各科老师们也在赶来的路上。
要是被老师抓到她上课的时候，还在走廊磨蹭，她估计自己就不止是在化学课上被罚站，也不止现在丢脸。
尝试好几次，都无法打开那扇门的沈白又羞又气，朝外看了看前门那处。
想走前门，但一想到刚才自己为了躲避余训的追问，走到教室过道的一半便折返回来改走后门，然后还被难倒在了后门这里的这件事——
就让她面颊滚烫，意志都不清晰。
沈白实在没想过，自己堂堂沈家的独苗大小姐，有天竟然也会频频出丑，在大家面前丢尽脸面。
纠结要不要硬着头皮从前门进教室的沈白，在继续丢脸和更丢脸之间做选择，咬着下唇，眉心拢紧。
倏然，面前那扇纹丝不动的安全门自主转动门把手，接着从里面轻松打了开。
沈白一抬头，就是许灿阳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庞，瞳孔黑沉。
帮沈白解决这麻烦后，许灿阳什么也没多说，安静转过身坐回位子，继续整理手中的笔记。
沈白呆呆站在后门，看着许灿阳坐回位子的背影，出神。
许灿阳好像总是这种安静的，不想惹谁瞩目和麻烦的性子，安安静静帮人处理好麻烦后就消失在大众跟前，退回人潮。
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抱着教科书，缓缓从对面教学楼走过来。
沈白老远，就听到了高跟鞋落在地面的清脆声音。
一下下的，像是踩在了沈白的心尖。
沈白意识即刻被拉回。
她攥紧拳头，瞄了眼教室内，发现没人看她，也就没仔细管其他同学是不是真的没注意她，三两步进了教室，然后关上了后门，坐回自己的位置。
坐下抽出水杯喝了口水，沈白缓了缓紧张的心神，咽下那口水，喉道划过沁人的清凉。
许灿阳赶在老师快要到来的几秒前，完好把控时间，利落收了最后一笔。
他盖上笔记本，将那本写有沈白名字的笔记本往沈白那边推，轻轻活动了下手腕。
沈白瞥着许灿阳给自己写的笔记，平时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又灼烧她的耳根，心间有猫尾轻轻柔柔划过，泛起一片难痒的涟漪。
“……谢谢。”为了刚才许灿阳帮了自己，也为了许灿阳给自己记了笔记。
沈白压低嗓音，眼圈红红，染着着急的生理性湿润。
许灿阳循声朝她瞥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反应，扫过一眼就收回目光，声线磁而低，“没事。”
下课时间得空的时候，沈白拿笔戳戳许灿阳的胳膊，拿着那本笔记本试探问：“有道题我不会，我可以……”
“我会！”前面还在收拾作业的余训，一听沈白话里的关键词，竖起耳朵转过身，唇畔扬着笑，二次重复，“我会我会，哪道题？”
沈白觉得，余训应该没看到自己刚才拿笔戳了许灿阳的动作，抿唇回思。
她在学校里应该要和许灿阳保持距离，尤其是在余训面前。
而且，之前楼道的那件事，她也还得找个机会好好和余训说清楚，免得余训到时候在谁的面前说漏嘴，让许灿阳和她在沈家都不好过。
沈白干巴巴收回手，眨了眨眼，咧嘴朝余训笑：“我其实……”
关于她不会的这道题目，她有话想解释，避开和余训的交流。
许灿阳在桌下用本子碰碰沈白。
低眸，沈白瞥见那本子上就写了几个字：上。
“……”
字眼收入底，沈白大概是明白许灿阳意思的。
她指间夹着黑笔的力度增大，舌尖尝出几丝莫名的酸涩，想和余训撇开关系的话到了嘴边，改换了个说词。
沈白点点头，将那本笔记本向余训推过去，指着上方还未完全干墨迹的题目：“这道。”
顺沈白所指，余训朝那道题看去，望着上方明显是许灿阳字迹的题目，唇角弧度一僵。
盯着那题目停顿思绪，余训掀起眼睑，朝旁处安安静静事不关己坐在那里的许灿阳瞥，盯着波澜不惊的面前人几秒。
沈白低头看题目，用指间捏着的笔给余训圈出自己不懂的地方：“这里，还有这里。”
抬眼，余训已经从许灿阳那里收回目光，表情不变，应声的话语温柔：“好，我看看。”
上下用力咬了咬牙关，余训朝沈白那处倾身，在自己送给沈白当生日礼物的全球限量笔记本上，指着别的男生给沈白做的笔记，一点点拆析那道题目的疑难点给沈白讲解。
说着说着，余训忽然有种自己很傻的错觉。
他又朝许灿阳那边看去，只见他处变不惊，抬眼也朝他看来，眸子黑沉沉，眉梢一挑：“有事？”
眼底情绪似有若无，宣示着某种占有。
余训一顿，讲题的思绪断裂，后槽牙被他用力磨了磨。
余训和沈白的位置前后斜着，讲题的时候，沈白为了更好听清余训在说什么，努力往余训那边趴。
也就是，和许灿阳靠的很近，几乎肩膀挨着肩膀。
沈白的姿势又松散，靠在桌上，柔软的黑发落在许灿阳写字的胳膊，扫下一片痒意。
刚才专注讲题，一味将注意力放在许灿阳那边的余训太阳穴一紧，整个人都挺直了脊椎，忽然动作很大，拍了拍同桌的肩膀，想跟他换个位子。
余训同桌也是个小胖子，之前有了沈白对另个“小胖”的开刀，嗫嚅着不敢违背，马上放下手里的作业，战战兢兢站了起来，想跟余训换位子。
沈白见状，摆了摆手出言：“算了吧，人家在写作业呢，到时候上课了位子还得换回去，多打扰别人。”
她收回手，朝余训那边看过去，也就是朝许灿阳那边挨靠过去，指间夹着自己的黑色圆珠笔：“这里的话，套入这个公式，然后就能得出这组数据了对吧？”
抬起下颌，朝人看，却见余训只是呆愣看着自己，少见的出神。
沈白摆手，歪下脑袋斟酌问：“余训？”
余训的意识被拉回来，但还是不怎么在状态，推回沈白的笔记本，说：“等今天放学，我去你家给你说吧。”
话音落下，许灿阳和沈白同时抬头，同时讶异张唇：“不行！”
要是余训来沈白家，那误会被发现或者加深的可能性，大的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沈白出言着，听见边上许灿阳也开了口，转头和他对视一眼，暗里的对话很快交换。
——自然点。
沈白收整笑容，也收拾好那本笔记，手撑在下颌想给余训解释。
和沈白交情十几年，非常了解沈白性子的余训，在她开口想二次拒绝之前便道：“小白，其实我今天也不单单是为了去你家给你补习。我不是回来有段时间了，但还没正式拜访过叔叔阿姨嘛，所以就想趁着这次机会，和他们吃顿饭好好聚一聚。”
余训眉目柔和，说得礼貌谦逊，搬出了沈白拒绝不了的沈父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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