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28
鱼鹰哨响起，正在前行的队伍缓缓停下。
“一班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
叶子辰和平河找了块石头背对背坐下，这是他们熟络之后，每每有休息时间都会这么坐着，背靠背，一来方便警戒，二来……这么坐着想有一个带靠背的凳子，舒服些，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平河稍稍前屈让叶子辰躺在他背上。
“平河你躺下来吧。”叶子辰将两把枪都放在身前，两只手搁在大腿上，摆弄着□□。
“不用了，你躺吧。”平河擦拭着自己的枪说道。
“今天天气挺好的你晒晒，我在家晒过了。”叶子辰转身勾住平河左手，不让他继续动作，“让你躺你就躺客气什么真的是。”
“行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平河咧嘴笑了起来，然后两眼一闭往后一倒，果然听到一声闷哼，还煞有介事的问了一句，“叶子辰你行不？”
“行，我怎么不行。”
叶子辰咬牙切齿的回道，她知道一名成年男性确实是有几分重量的，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平河整的猝不及防，然后就感觉背上的人在笑，没出声，“你是不是在笑？”
“哼嗯……没有。”平河正经回答。
“但是你在抖欸？”叶子辰假笑，“你刚刚是在憋笑吗？”然后阴阳怪气道，“哦，天哪，我们沉默寡言的神枪手平河竟然会憋笑欸。”
“我就对你这样。”平河抱着自己家的枪，后脑勺顶着叶子辰的脑袋转了转，“生气了？”
“行了行了，别转了，你脑袋可真硬我的天。”叶子辰嫌弃的往后顶了顶，“不闹了不闹了，你好好躺着吧。”
“嗯。”
29
伍万里坐在一小土堆上数着手里的空弹壳，一旁的张小山抱膝问道，“你留这么多子弹壳干什么？”
“排长说子弹头要到战场才能给我。”
“他骗你的，这就一堆破壳一点都没有用。”张小山入伍比伍万里早一点，自然知道没有弹头的子弹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在实战中基本不会用到。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
伍万里看向站在抽烟的雷睢生，舔了舔嘴唇，拿出一枚弹壳对着雷睢生的脑袋，向前投掷。
雷睢生正在给自己的烟草点火，突然头上挨到了什么，抬起头左右观察，眼神正好对上看向他这边的叶子辰。
叶子辰摆摆手，意思是不是她扔的，然后抿嘴，试图把上扬的嘴角憋下来，其实从刚才伍万里在数子弹壳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只是她没想到伍万里还真敢扔。
雷睢生白了一眼，他知道是伍万里那个臭小子扔的。
而一旁的余从戎也看到了，有了逗逗伍万里的心思，然后他做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走到伍万里身边坐下，“这老东西又欺负你了吧？”
“我刚进连队那会儿没少受他气，”他凑近了说道，“我告诉你啊，他右边耳朵让炮炸的不好使了，我经常在那骂他，”看伍万里一副“真的假的”，“不信你试试。”
“噗、咳嗯。”叶子辰看余从戎口型差点没憋住。
“啥事啊，笑成这样。”
头顶上传来平河的声音，叶子辰耸肩，“你往右看，不对，你看左边。”
平河疑惑随后看去，只见伍万里已经站起身走到雷爹身后，俯下身，说了些什么，然后雷爹骂骂咧咧的边打边说，“你这个小王八蛋，小王八蛋……”
最后被连长叫走了。
叶子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太好骗了吧！”
平河怕她被自己压着笑岔气，连忙起来，拍着叶子辰的背回忆道，“我怎么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呢？”
“……啧”叶子辰有被无语到，其实在叶子辰加入七连的时候，余从戎也这样骗过她，当时她没有像伍万里一样，但也傻兮兮的凑到雷爹耳边说悄悄话，虽然她只是说了些抱怨雷爹太严格的话……然后就被罚跑圈了。
叶子辰扶额，“别说了，不想再回忆了。”
活该。叶子辰指着被伍万里踹了一脚走过来的余从戎，摇摇头。
30
排成一条的队列穿梭在山间凹地，两侧是高达数十米的陡峭石岩。
队伍来到了一片空地，他们隐蔽在大山的阴影之下，叶子辰和伍千里等人去前面探查，那是接下来他们要穿越的地方——乱石滩。
这里太辽阔了。叶子辰皱眉。
“各排按四六六战斗队形前进，”伍千里放下望远镜，“把电台和译电员集中在二三排中路保护。”
“要快，我们不知道美军刚刚有没有巡逻过这一带。”叶子辰道，随后便去通知后面的大部队。
叶子辰被安排在第二排，带着译电员和两小孩，前面是伍千里等人。
身边只有脚步声和触碰枪械的声音，或许是全身暴露在空旷位置，叶子辰感到心神不定，她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好像又听到了飞机的声音。
“是战斗机！”
叶子辰听到平河的声音，自己没有听错，她仔细的分辨着飞机飞来的方向
“在我们正前方！”她喊道，“趴下！”
“来不及了！”伍千里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大喊，“隐蔽！趴下！”
叶子辰将机枪放在一旁，抱着□□就地躺下，看着战斗机即将飞来的防线，警戒着。
这片乱石滩上就没有掩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全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如果被发现，也许下一刻就会被投下炸弹，但他们依旧丝毫不敢乱动，只能希望飞行员看不见他们。
“别乱动！”叶子辰听到伍千里压低的声音，“被发现都得死！”
她斜眼一看，原来是伍万里正好躺在一具腐尸，想要挪开身体，被伍千里制止。
两架战斗机从上方划过，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正当众人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后方又传来了飞机引擎的声音。
“又飞回来了，是发现我们了吗？”梅生问道。
叶子辰没有说话，在心底默默的判断着战斗机和他们的距离。
五百公尺……三百五十公尺……
越来越近，叶子辰慢慢伸手勾起地上的机枪，她看着前右方也拿着枪的平河，如果在近一点，她和平河可以打中。
“二百公尺……”平河拿起枪却被伍千里喊停。
“不能打！”
“高度三十公尺，北风！”平河看着伍千里喊道，“我和叶子辰能打中！”
“我信！”伍千里侧头，果然看见已经准备要拉保险栓的叶子辰，“叶子辰放下！”
“我信你们可以打中，但你们靠的太近，不一定能将两架飞机同时击落，”伍千里当然清楚两位神枪手的水平，如果当时让两人在最左和最右或许可以实现这个想法，但他们现在的距离太近，最多只能打下一架，“而另一架会叫来更多的战斗机。”
平河和叶子辰只得作罢，毕竟伍千里说的有理，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又何尝不能冒险一试，但，这里不仅只有他们。
两架飞机在他们的不甘中飞走了。
“他们又回来了！”叶子辰喊道，随后紧紧的握住机枪，全身紧绷，如果伍千里下令射击她会立刻做出反应。
31
刺耳的引擎从天边袭来，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扫射。
砖块、泥土、断枝……人体残肢在空中纷飞，甚至身体的某处传来剧痛没有反应过来，第二颗、第三颗子弹没入身体。
看不见了，听不见了，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只记得还有任务在身，但是动不了了，说不出了。
最终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32
在幸存下来的人眼里，他们只看到了两种颜色——
到处正在溅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夹杂这的夺目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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