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鸟人夜哭之谜（三）

惊讶了片刻后，霜刃便恢复了冷静，开始思考对策。她的物品栏中还有几个小型炸弹，足够把墙壁炸出洞来，但是一方面城堡年代久远，墙体也许已经老化，不能贸然行动；另一方面，也许让光照进来并不是好事。

        虽然鸟人很可能害怕阳光，但是打穿墙壁，照进来的不止有阳光，还有蓝色月光，而后者有极大可能对鸟人起到强化作用。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用手电筒照明就好。

        安蓝月也走了过来，见到窗户的异样却并不惊奇：“啊，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什么书？”

        安蓝月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把小说内容告诉霜刃了：“昨天你睡下后，那孩子的母亲给我看了一本关于鸟人的小说，书中写到公爵夫人被独自关在没有窗户，大门焊死的城堡里，最后精神失常，上吊自尽了。”

        霜刃皱眉思索：“小说里写的内容，和那孩子讲的故事一样吗？”

        “大体是一样的，那本小说就是他爸爸写的。”

        霜刃点点头，在心里盘算着，鸟人的真实身份是公爵夫人么？既然公爵夫人是上吊自杀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获得了鸟的形态？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鸟人其实是男孩的父亲，他死后变成了自己书中所写的模样，一直盘踞在这座古堡里。

        她点开任务列表，看着该项任务后方鲜红的【未完成】字样，叹了口气：“要是任务设置进度条就好了。”

        “像游戏那样么？”

        “对，比方说在这个任务中，当我查明鸟人的身份，进度条就会上涨一点，查明鸟人夜哭的原因与后果，进度条又会继续上涨，这样能随时判断我的推理是否正确。”

        当然，公会发布的任务必然不会是单纯的推理游戏，最后必然要找出鸟人的真身，并把它彻底消灭。换言之，只要杀死鸟人，就相当于完成任务，不必在推理上过于纠结。

        想明白这一点，霜刃握实了手中的弯月刀，动作利落地向后一挥，包裹在外的纱布便裂成几段，掉在地上，露出削铁如泥的刀刃。

        放马过来吧，省得我费工夫去找你。

        似是为了回应她，城堡大门忽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紧紧闭合在一起。大厅内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一大一小的两团光打在对面的墙上。

        大门的突然关闭让安蓝月吃了一惊，下意识想去查看，刚迈出一步便停下了。敌人在暗，她在明，现在主动过去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霜刃把安蓝月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想她作为新人反应还不错，算是个有脑子的。霜刃说：“不用担心，门里有机关，能自动关闭，我进来时就感觉到了。现在大厅里应该只有我们两个。”

        “那就好。”安蓝月走到霜刃身边，与她背靠着背：“无论如何还是要随时小心。”

        “当然。”

        霜刃竖起手电筒，查看上方的景象，发现城堡内部的设计类似老式图书馆，站在大厅能直接看到穹顶。她面对着一排假窗户与大门所在的方向，而安蓝月面对着通往各个楼层的木质楼梯，能看到不包含阁楼，城堡共有五层高，除第一层外，每层都是中空回廊样式的，沿着回廊走，能看到一扇扇紧闭的门。

        此时在阁楼内，白皙的手如解开领带一般，动作优雅地解开鸟人脖子上，以及双脚上的镣铐，拍了拍它：“好了，你自由了，快去楼下会会你的新朋友吧。”

        鸟人刚一获得自由，便嘶叫着咬向爱抚着它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微微一闪身便躲过了：“真是暴躁，你不该把脾气对着我发。”

        紧接着，他用左手握紧自己右手的小指，稍一用力，竟将小指连皮带骨地整根拔断，丢进鸟人嘴里：“临行前，送你个礼物吧。”旋即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鸟人把那根小指嚼碎，完完全全地吞咽下去，没过多久，便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它像鸟一般的双眼逐渐褪去，最终变成全白时，它踉跄着直起身子，忽闪翅膀，以一种诡异且丑陋的姿势，歪斜着飞出阁楼。

        安蓝月与霜刃仍在大厅熟悉环境，她在楼梯旁的墙壁上摸到了不属于中世纪的东西——电灯开关。

        这说明这座城堡在近代还一直被使用，那么，使用的人为何不把窗子上砌的砖敲掉呢？生活在完全没有窗子的城堡里，不会瘆得慌么？

        墙上还残留着几条已经老化脱皮的电线，墙边的地上有些玻璃碎片，应当是灯泡的残骸。

        霜刃拿出一颗小石子，扔向电线的破损处，石子噼啪作响，随后掉落在地面。霜刃捡起石子，对安蓝月说：“有电，不要随便碰。”

        安蓝月越发觉得奇怪，自从蓝月异变后，电无论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这座废弃城堡里怎么还会有电？总不可能是鸟人天天在城堡里踩发电机吧。

        霜刃走向前方：“我准备先在一楼转一转，咱们就不要背靠着背了，太麻烦。”

        安蓝月说：“好吧，我只是觉得那样没有视觉盲区，会比较安全。”

        “没必要，我向来是单独行动的。”

        一楼大厅的墙壁上整齐地排着一些巨幅画框，画框里是名人的画像或照片，下面还配有介绍。安蓝月猜测，城堡后来应当是被用作了展览馆之类的。

        在倒数几张照片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照片上的男人梳着油光水滑的中分短发，戴单片眼镜，留山羊胡须，穿西装，气质儒雅，一副十九世纪贵族的模样，但是照片拍得很清晰，显示出他现代人的身份。照片下方写着：麦克先生，著名小说家与诗人，代表作《树上的女人》、《鸟人之谜》。

        看来这位麦克先生就是男孩的父亲，想不到他居然是比较有名的小说家。

        除了这些画框外，一楼大厅就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了。两人走上二楼，木制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吱呀作响，安蓝月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把着楼梯扶手，生怕踩空。霜刃则无所畏惧，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提刀，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台阶。

        安蓝月觉得楼梯扶手的触感有些滑腻，待走到平地后，用光照着手心一看，竟是一片猩红，又闻了闻，确认是血液，还很新鲜。

        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仔细回忆后，想起这正是那本书中的一个情节。镇上选出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进入城堡调查后，探险者们发现城堡的楼梯扶手上会渗出鲜血，一旦沾上就无法擦掉，而鸟人则是顺着血腥的气味找到他们，开始杀戮。

        她立刻把这一情况告诉霜刃，然后又试着擦除手上的血迹，确实无法擦掉。霜刃并不惊慌，也未提出与她分头行动之类的，而是说：“这没准是诱捕鸟人的方法，估计过一会儿鸟人就来找你了，到时候我再把它杀掉。”

        安蓝月猜测霜刃一定刀法了得，才能养成这种波澜不惊甚至目中无人的态度。

        她们在二楼开始挨个房间地查看，前面几间都是空房间，只有一个房间似乎是图书室，不大的空间被几面塞满了书的大书柜占据，显得过道很狭小。进去之前，霜刃先将弯月刀收起，换了一把短刀。一旦鸟人藏身于此，弯月刀并不是战斗的最好选择。

        安蓝月仔细地查看每本书的书脊，试图找到《鸟人之谜》，目前看来，书中描绘的怪象似乎变为了现实，手边有原著会方便许多。

        万幸，她在书柜的最底下一排找到了好几本还未拆封的《鸟人之谜》。她拿出两本，递给霜刃一本，自己将另一本收进物品栏。

        【物品描述：畅销小说《鸟人之谜》，三流的推理，一流的惊悚，是很多人的睡前噩梦。】

        这句话提醒了安蓝月，昨天浏览一遍的最大感受就是，小说确实从头到尾都在极力渲染一种诡异与惊悚感，显得用力过猛，甚至淹没了主要剧情。

        霜刃打开小说开始翻阅：“书中有没有写，鸟人住在城堡里的什么地方？”

        安蓝月想了想：“没有，不过第一批进入古堡的人貌似就是在二楼遇害的。”

        霜刃点点头：“那咱们就在二楼多逗留一会儿。”

        离开图书室，推开下一个房间的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装潢华丽的卧室。卧室内部的墙边摆着一张带吊顶的豪华大床，床幔垂下，看不见里面，旁边则是一张做工精致的写字台。

        家具外围有一圈隔离带挡着，隔离带上挂着介绍牌，上书：

        [著名企业家沃德尔先生及其夫人的卧室。1974年，沃德尔先生斥巨资买下这幢城堡，因其妻患有严重的阳光过敏症，特将窗户全部砌死。妻子亡故后，沃德尔先生将城堡使用权无偿赠与我市，仅要求保留窗户的构造与这间卧室，这间卧室也成为了他们永恒爱情的故事。]

        看来这才是城堡的窗户被砌了砖的真正原因。真是感人的爱情啊，安蓝月正准备离开，忽听见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响声。

        似乎是从床幔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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