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泊云
一中课外活动的歌是学生自己点的，每周五之前自己投到广播室就可以。这会儿放的就是赵雷的《成都》，护栏上趴着不少人，轻轻跟着哼上两句。
江以然揣着手机慢悠悠的去了12班，楼道里也是一层比一层闹腾。
她站在楼梯拐角处看见12班门前挤着一大堆人，就不太想过去，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看见张亭原从那边过来。
江以然抬起手拦人，却没准备好说辞，一支胳膊僵在半空收也不是，抬也不是，最后张开手打了个平时最匪夷所思的招呼。
张亭原注意到这边，先是梗在原地，后回过身转了一圈，才极不情愿的走到跟前：“找付安衡？”
“嗯。”江以然点了一下头。
张亭原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指着后边：“教室睡觉呢，去吧。”说完立马嗒嗒嗒的下楼，全然不理旁边江以然呆滞的眼神。
寻求外援失败后江以然也不打算走了，贴着墙面走到12班门口，在一句句“麻烦让一下”中穿过互相打闹的人群，叫住旁边要走进去的女同学，“同学，麻烦叫一下你们班付安衡。”
周围七八双眼睛立刻投过来，审视着这个陌生的女孩，江以然感到颤栗从脊柱爬上去，弄得她头皮发麻。
被叫住的女生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的江以然轻轻皱眉，把腰又挺直几分，不过幸好那人没看太久，扭头朝后面喊了一句，“付安衡，找你的。”
江以然把手揣进口袋里，往旁边站了一点把门让开，处于视线中心让她莫名的不舒服，可又不能盯回去，最怕某种眼神交汇的尴尬瞬间。
头发有点乱糟糟的付安衡一脚跨出门，不耐烦的扫视周围：“谁…江以然？你找我？”
江以然点点头：“对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你钱。”
付安衡挑起嘴角，抓着头发捋整齐，不明所以的笑着说：“可我今天没带手机。”
“啊？那怎么办？”
“…”付安衡假装沉思，皱着眉盯看手机，那样子活像考试填错答题卡的学生一般懊恼，“要不你先加我微信吧，我回去同意了你再发我。”
江以然不觉有诈，打开微信搜索让他自己输入。
“好了。”付安衡发完好友申请后笑嘻嘻的把手机递回去。
江以然接过揣回兜里，“那我回了，拜拜。”然后大刀阔斧的穿过人群，听见旁边熙攘的人群音量不大的传来：“又一个。”
“再见！”付安衡挥手告别，靠在门上看人消失在楼梯口，略得意跑回去看那条消息，食指在同意的绿色按键上停了好久，最后直接摁灭扔回桌子里，撞在桌臂上发出“哐”的一声。
“你干嘛？”同桌江彦祁被惊醒，顶着同款乱糟糟鸡窝头幽怨的看过来。
“…”付安衡也不恼，抱着他的头rua来rua去，“江彦祁！”
“呜——你发什么疯？”被摇的头晕眼花的江彦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里问候着付安衡他爹。
“你说你为什么姓江呢？”付安衡在折磨同桌的空隙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彦祁抬起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的头大喊：“老子祖上十八代都姓江。”
“改性付吧，儿子跟妈妈姓的有点少见，爸不能让你在学校因为这个被孤立呀！”
“…滚。”江彦祁直接无语，拿出手机照着屏幕梳头发，小声嘀咕：“脑子里一天tm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就看见付安衡又安静的支着下巴看外面白蒙蒙的天，嘴里念念有词：“其实姓江也行…”
弄得江彦祁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恨不得把眼珠都转过去。
教室里何遥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洋洋洒洒的写下“班会”两个大字，因为个子太小，还搬了个板凳，指挥着卫云瀚给自己扶着。
底下值日生兢兢业业的扫地擦窗台，桌椅磕在地上发出滋啦声响。
江以然环视一圈，教室里除了何遥就没有相熟的人，许久不见的感觉爬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黏黏腻腻的抓在四肢百骸，把手伸进口袋熟悉的摸出手机，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看了半天又揣回去。
“江以然，严主任叫你。”
江以然回头，身后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正诧异想问，那人却直接跑了，弄得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严主任办公室不在敏行楼，江以然几步下楼，从露天走廊底下穿过去的时候，旁边几个女生正往过来走，最前面那个一头黑发齐腰，右边嘴角轻轻上扬，细长丹凤眼半眯斜看。
江以然顿了几步，觉得眼熟，好像刚刚在4楼见过。
“报告——”
“进来。”
严硕陇的办公室和印象里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整整齐齐的多了几瓶药，江以然视线被吸引过去，一时忘了自己来干嘛。
“江以然？”
“嗯？”江以然怔愣了一下回过神，“主任你找我？”
严主任站起来，眼窝下面有明显的青紫，人也不似前几日精神，“你带手机了？”他问。
“对啊。”
“…”对于这种一句话就招的同学严主任倒是第一次见，“学校明文规定不许带，你不能搞特殊知道吗？”
江以然自知理亏，不敢辩驳，乖巧的点点头，主动把手机交出去，装个乖乖好学生的样子她还是会的，戏到深处，掉几滴眼泪也是能做到的。
果然，严主任很吃这一套，语气立马软了几分：“念你初犯，手机就不没收了，明天不许带了。”
江以然抓住重点词条，眼睛狡猾的转了一圈在心里盘算：明天不许带，又没说后天……
不知道江以然小心思的严主任还以为她在低头悔过，欣慰问了两句学习的事就把人打发走了。
蹦蹦跳跳的从办公楼出来，眼睛敏锐的抓住一个熟悉背影，几个箭步冲过去跟人并肩走：“你刚才干嘛去了？”
“印卷子。”余扬摆摆手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开心？”
“这么明显吗？”江以然揉揉自己的脸。
余扬看着快要飞起来眉毛，郑重道：“嗯。”
“嘻嘻，主任发现我带手机了。”
“…”余扬眨巴了两下眼睛，顿时明白，“他老人家没给你没收是不是？”
“binggo”江以然转过身去倒着走，和余扬面对面用手指打了个“”，“他没收！”
余扬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搞不懂为什么这种事都能让她这么高兴，霎时眼睛里又立马蒙上一层阴郁，她以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一个人能有多不被在意才会把这种小事都看做乐趣。
他伸手把人从肩膀扳正道：“好好走路，小心撞到。”
班会上林周交代了学校安排的事，说到放假通知的时候，免不了底下神兽高呼一场，又说道一些小事，什么考试了，什么了比赛了，什么五楼的墙被人扒了……
江以然原本跟着余扬在做刚发的卷子，听到“扒墙”两个字，耳朵biu的立起来，可是林周只提了一句，就说和我们没多大关系。
江以然心想：什么没多大关系，那就是你们班学生扒的，等着你做班主任的赔呢！
“…”余扬联想起某人中午那句“干了件坏事”，慢吞吞的把眼睛移过来：“你干的？”
江以然一脸不可置信又欢呼雀跃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余扬的感觉以后很多匪夷所思的小事都会和面前这人搭上关系了。
周三放假的下午，大家都有点坐不住，李济扭扭捏捏的在椅子上坐不住，一下课就一个一个的问去哪玩，有没有兴趣带上他。问到余扬的时候，被后者一个眼神怼回去，到最后，全班40个人愣是没一个愿意搭理他，腆着脸又去隔壁几个班打听。
卫云瀚扶着他八尺厚的眼镜分析：“他怕是不想待家里，才这么煞费苦心的吧。”
江以然望着跑出去的落寞背影，忽然就觉得一米八几的少年步伐沉重，身骨沧桑，心软之情油然而生。
“要不，我们带他去？”
余扬手里的笔停下来，想了一会说：“可以，再问问还有没有人去。”
接到许可的江以然立马站起来，朝着何遥问：“何遥，镜儿你们去不去山上看星星？”
“看星星？”二人闻言转过来。
“月白山。”余扬补充一句。
“去去去，正愁没地方玩呢，镜儿你去不去？”
“…”邱和镜似有犹豫，只不过后面还是答应下来，说：“去啊。”
“我，能带上我吗？”后面卫云瀚慢悠悠的举起手，“我也想去。”
江以然有点意外，没想到卫云瀚也想去，他们并不太相熟，惊喜之余咧着嘴大笑：“当然可以。”
余扬撕开半页纸，朝着刚进门的陈忆鑫一扔，纸团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在陈忆鑫头上。
“？”
“陈八三，放假去爬月白山。”
陈忆鑫和余扬一个初中，两人身高一直都是旗鼓相当，谁高谁低的情况都有，可是上了高中以后，余扬稳稳当当的高出陈忆鑫一厘米，每次测身高就差一厘米，这成了余扬无时无刻不用来调侃两句的点，以至于183的陈忆鑫多了个只有余扬能叫的绰号：陈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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