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绯红
乌云在天上飘了一上午，到中午才散开，江以然被这种天气闷的头疼，吃完午饭什么也不想学，呆呆地趴在最后一排看天。
教室里只有她和两个不认识女生，周围更是安静到能听见腕表上指针的声音。
那两个女生也不说话，搞得江以然都想知道她俩是不是也压根不认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刚分班，饶是以前本班学生多，说不定那俩人里面就有一个分班后进来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有点美滋滋，或许大家都认识不久。
谁知刚开心完，里面一个就站起来叫了另一个去厕所。
江以然好梦破碎。
蔫蔫的又趴回去，掏出手机在页面划过来划过去，最后打开微信，前两天发给江述的消息还停在最底层。
她轻叹一声，忽然想起来余扬说过中秋去山上看星星的事。
“中秋？中秋是什么时候？”她小声嘀咕，继而打开手机日历。
“周四？”江以然惊讶大喊。
余扬之前说过快到了，她还没在意，没想到这么快。
江以然兴奋的跑到自己位置上，抽出本子来做计划，先是拿铅笔一直画，最后再洋洋洒洒的写了半页，直到面前桌子上放了东西才被打断。
她抬起头，是一杯果茶，上面印着熟悉的标识。
“写什么呢？”余扬叼着吸管问，颈间的一颗扣子打开，露出骨感分明的锁骨。
江以然神秘兮兮的笑，把那页纸撕下来故意在余扬面前一摆，“不告诉你。”
“那我也就不告诉你了。”对面故作神秘。
“不告诉什么？”
余扬抽出扔在桌子里的试卷，不答反问：“还能是什么？”
？
“侬好烦哦！”
听见这句话，余扬又想起上次在出租车里江以然醒来时说的那句，他其实没听清楚，模糊里只回想起“妤妤”二字。
“妤妤是谁？”余扬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江以然疑惑的看过去，“你怎么还知道沈听雪？”
“沈听雪？”
江以然更加疑惑，“妤妤就是沈听雪啊！”
“啊！”余扬释然一笑，又微微带着点心虚的问，“你们关系很好？”
江以然点点头，方才还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嗯，我最好的朋友。”
“你好像以前不太开心？”余扬察觉到语气的变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还行，大家都那个样子。”
给她插上吸管，把果茶推过来，“放假通知下来了，周四到周六，周天上课。”
江以然嘴角立马一翘，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喜：“真的？三天？”
“你仔细算算，亏了还是赚了？”
江以然自动忽略了余扬的问题，把那页计划表往桌上一铺：“给你看！”边说边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是自己喜欢的葡萄。
计划表上面是拿铅笔画的月亮，云，云上趴着几只兔子，四周是桂树，一直延伸到最底下的房子，一排排草屋林列，山川尽显。
余扬敲敲页面，“画的不错，就是字不太好认。”
江以然一把抽过来，压在胳膊底下：“什么啊？你要再说我字丑，就不给你看了。”
“没说你字丑。”余扬立马认错，把椅子往过来移，表情诚恳：“真没有。”
江以然狐疑的看过去，不情愿的把计划表拿出来，却又暗戳戳的有点小兴奋，“你看昂，我列了要买的东西，还有吃的，你看看还缺什么，我都写上去。”
余扬用手指着，一个个看下去。
其实月白山上有专门租借的帐篷，烧烤架等一应东西，前两年又在山上修了专供天文爱好者们观测的石台。方便是方便了，却又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体验感，他不想挫败某人的兴致，真就仔仔细细的想起来还有什么方法。
脑子里蒙蒙闪出个人影，余扬低头一笑，把计划表收起来，四角对折叠好后装进书包，“带这么些东西你要怎么上山？”
江以然眼睛顺着他低头的动作，脖颈间大片肌肤看的更加清明，神思恍惚起来，好半天才一口咬定：“叫车啊！”
余扬不置可否，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偏表情又无可奈何，不自觉的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感叹一下这丫头怎么这么天真。
感受到头顶的手，她无意识的往余扬脸上一瞅，接着脑袋一空，绯红顺着脖颈瞬间爬满全脸，她魔怔一样站起来看着余扬，紧接着一把推开跑了出去。
留下余扬惊诧，莫名，心跳不已。
跑到洗手间江以然才觉不妥，接水扑在脸上冷静片刻，尴尬立马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把她狠狠扑在沙滩上。
抬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刘海，她搞不懂自己跑什么，有什么可跑的，伸手触上脸颊，怎么这么热，还有，她好像推了余扬，推开干什么？
江以然决定先不回教室，侥幸告诉她下午上课时余扬就会忘记推他的事了。漫无目的的爬到五楼，想去天台玩一圈，最后发现，五楼往天台的那段楼梯尽头是一扇挂着大锁的门。
无心再乱跑的她，靠着铁门坐下去，抠起旁边的一块墙皮，谁知白墙受潮，又经夏日烘干，里面都一块块鼓起来，江以然刚覆手上去，就裂出一条缝，指甲一抠，哗啦啦掉下来一大片。
江以然从地上弹起来去躲掉下来的墙皮，刚骂一句豆腐渣工程，又手馋去够上面摇摇欲坠的几片，不多时就露出半面水泥墙，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干完坏事立马跑路，江以然在五楼厕所里洗完手，甩着水珠跑下楼，余光里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
不等她做出反应，胳膊就被那人拽住：“楼梯上跑这么快干嘛？”
江以然回头抽出手臂，心情不错的打了个招呼：“付安衡？干嘛去？”
付安衡也心情不错，校服搭在肩膀上，臂弯里抱着篮球笑嘻嘻的回答：“打球啊，去不去。”
不知道现在回去余扬会不会提起刚才的事，江以然一想到教室里的人就思绪乱飞，付安衡看她犹豫，直接拉起胳膊就走。
路过超市，付安衡进去提了一打矿泉水，转身问她要什么？
江以然抱着篮球走到冰柜旁想拿冰淇淋，怔愣一下才想起自己没带现金，手机又放在教室，她自然的拐了个弯，说什么也不要，就走出去。
付安衡轻笑一声，又拿了两盒冰淇淋一盒炫迈。
出去的时候把冰淇淋和口香糖都塞给江以然：“冰淇淋别一起吃。”
江以然提着袋子，晃悠两下，心想待会拿了手机还他。
今天体育馆人并不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够30个，江以然抱着篮球和刚才买的东西跟在付安衡后面进去。
篮板底下坐着张亭原和12班的几个，看见付安衡后面跟着女生，又抱着他们的篮球，少年心思难免会想到另一方面。
“哟，这谁啊？”
“这是不是7班那个？”
“哪个？上周送情书那个？”
张亭原觉得面熟，又想不起来，自顾自的把江以然归为经常见到的拉拉队的一员，“拉拉队里今天排新舞，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她不是队里的。”付安衡解释。
一个男生跑过去接了水，抬起脚踢他，语气八卦又暧昧：“那这谁啊？什么时候认识的？”转过身又问江以然：“同学，你怎么拿下他的？”
付安衡朝那人脑袋重重一巴掌，“说什么呢？她不是。”
江以然被两句话搞的稀里糊涂，把篮球朝着张亭原一扔，晃悠着袋子坐到看台上去。
“有脾气。”众人一阵唏嘘，又连着啧啧啧好几声。
篮球砸地的咚咚声在空旷的体育馆里更加明显，比赛渐进激烈，江以然却提不起兴趣，抱着冰淇淋又想起自己桌上的果茶才喝了一口，一想愈想，最后竟有点急。
不待多加思考，把剩下的冰淇淋和口香糖放在座椅上，站起来就跑，边跑边喊：“付安衡我回教室了。”
一路上擦着周围的人跑过，蓝白衣角翻飞，大跨步的越过台阶，穿着柳树林拐过高大松柏，抓着扶手上楼，脚步才慢下来。
教室里坐了一半人，笔尖扫过纸页发出错落又整齐的声音。
余扬左手支额，右手烦躁的转着笔——那是他遇到不会的题时才会有的动作。
江以然悄悄从后门进去，想回自己的位置，为了不打扰到余扬，尽量往后靠，却不小心推歪了许其的书，引来后者一个白眼和一句啧。
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回头去看余扬，余扬也抬头看她，望着额头细密的汗珠，手伸进桌子里去找纸巾。
“你这得跑了几圈环校路？”
江以然拿着纸巾擦汗，拿起刚才的果茶一口气喝了半杯，“哪有跑那么远？”
“四十多分钟跑不完？”
江以然笑意浅浅：“干了件坏事。”
余扬不再多问，转过去继续磕那道题，左手压着稿纸，右手安静的握着笔。
江以然叼着吸管喝完后面半杯，想起待会要去给付安衡还钱，牙齿咬过吸管，又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还钱给余扬。
脑袋里两个小人打来打去，据理力争：
小江1号：还钱，现在就还！
小江2号：不行，现在还多尴尬，你忘了中午的事了？
江以然：对哦，还有中午的事。（略紧张的向旁边瞟了一眼）
小江1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小江2号：又不是说不还，只是不是现在还！
小江1号：那你说什么时候还？
小江2号：我看到不如你请他吃饭，反正你俩互相欠着。
江以然：是哦，请他吃饭！哎？什么叫互相欠着？
小江1号：你没发现你俩都给对方买过东西吗？
小江2号：持赞同意见。
江以然：是吗？
一众小江：是呀。
江以然挥手打散各类小江，嘴角微微上翘。
互相欠着，真是一个不错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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