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话剧《浮生》首演(三更)
起居郎刚播第六集时，胡导演之前求宣传时奚落他的那名网剧制作投资部项目经理，就亲自上门了——这回倒没带司机和下属。
要是考虑他之前那么挤兑人，想搞好和导演的关系，本不该他来……可现在，部门和公司的几位上司喜出望外之余，已经埋怨他没看出《起居郎》潜质，之前不够重视。这回，部门老总派他以“老同学”的身份过来，和胡导演敲定拍摄安排，传达以后要和电视台联播的喜讯……他打死自己也不敢跟上级说，曾经有过那么煞风景的破事儿啊！
一见面，项目经理尴尬地双手捧着胡审林给倒的白开水，满脸堆笑，“老同学啊，你看这……这我就说嘛！风水轮流转啊！”他状似豪爽地放下一次性纸杯，一拍大腿，
“还得是你老胡，坚持到底，大浪淘金啊哈哈……哈哈哈哈……”
且不说胡导演怎么应对他的“老同学”了。胡审林人情练达，不想撕破脸，面子上应付得过去。只说结果——
《起居郎》正式升级为akada视频平台的s级制作，一切资源优先。后续还将在上星卫视联播，电视版权的分红，剧组主创团队包括演员在内，见者有份。
剧组就按主创团队的思路接着拍，反正观众喜爱，平台制作部门不做任何干涉，唯一期待的是，希望可以尽快集中拍摄，多往后拍一点，最好拍完全集。
条件如此优厚，胡审林、赵越还有演员各方都没意见。s级的项目优先级高，场地、档期、经费，很快都协调好，原班人马将在一个月后再次进组，继续拍摄。
这一个月，主要是留给顾卷跟随话剧《浮生》巡演的时间。
因为冯峰导演和国戏关系密切，这次连话剧集中排练都是用的国戏的地方。而国戏管理严格，无论粉丝还是狗仔，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内幕消息。
话剧剧组的人员和校内的学弟学妹们，一开始看顾卷最近如此火爆，会暗暗关注他，但毕竟见多了明星，大家习以为常。国戏的老师更是习惯了学生迅速走红这类事，见到他该怎样就还怎样，甚至也有看不惯他毕业后没太演戏，反而听说参加真人秀。就有很排斥综艺节目的传统老教授，有点生气地嘱咐他——
明明很有天赋，绝对！不许！耽误演戏！
顾卷总算把那几位失忆前对他很好的老师，和方书意给的照片、网课视频对上了号，于是每次都笑眯眯地，高高兴兴听着师长们句句叮咛。
他始终也没觉得自己多红，生活并没什么变化。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话剧《浮生》迎来了首映。
——轮不到顾卷的新粉丝们订机票和酒店赶来看他的第一部话剧，因为这部冯峰工作室出品、徐歌挑大梁的话剧，早在顾卷有知名度前，就已定档开票，当初一开票20分钟就卖完了，还是实名制，找黄牛都没得买。卷粉们只能望卷兴叹了。
《浮生》首映，来的观众基本都是话剧资深爱好者，也有各文艺媒体的剧评人。而且，冯峰工作室两年来的新作，吸引了不少业内同行，不只是有话剧从业人员，还有跨界的舞剧导演、甚至电影出品团队，有的是相熟的拿了内部票，有的则是自行抢票来看。
后台工作人员们还窃窃私语：据说，有位电影大导演也来首映场看了！但他行动太低调隐蔽，大家又忙着，也没法去偷偷观察一下人是坐在哪儿。
晚上七点半，座无虚席，大幕拉开。
最先出现的是话剧的女主角角色向晚，底下立刻响起热烈而短促的一阵掌声。
随后，全场安静下来。
徐歌饰演的向晚，穿着一身破烂的棉袄，头发凌乱、涂了一脸黑，倚在一个破落院子门口，眼神有些涣散地对着台下开始说话。
“我，向晚，30岁，原本，是人寿永青保险公司2019年的金牌销售总监。但有一天……”
惨白的灯光打在舞台上斑驳的城墙背景道具上。六七个配角演员饰演的百姓角色零散站在舞台边缘或观众池座的过道上，目光呆滞、面色凄惶，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躲躲闪闪。
舞台背景音里，远远传来密集的枪声，混合着异国腔调人的叫喊，和火烧东西时“毕剥毕剥”的声音。
谢玖饰演的角色，就在这个场景下突然出场。
他看起来像个少年人，瞧着可能都不到二十岁，容颜俊秀，身姿挺拔，年轻，却带着种特别的坚定果敢。那一身干干净净的时尚现代穿着，让向晚注意到了他。
台下观众已经看懂了这是战争年代。城，估计已经破了。也看出了女主角向晚应是自己换上一身旧棉袄棉裤，抹黑了脸的。此刻，她隔着惊慌的人群，注视着远处抿紧嘴角的大男孩。
他在拉着人问年份——那很可能也是个和自己一样不幸的、卷入时空乱流的穿越者。
“以现代社会的标准，这年纪还是个在念大学的孩子。”向晚面对着舞台下沉默的观众们，叹息着说。观众们瞅瞅舞台另一侧那个少年人，内心也跟着她一起慨叹——可惜了。
向晚本以为，自己穿越的地点时间在一个月前，还机缘巧合没能跑出城，已经是经历最可怕凶险的，却没想到，居然有人，直接到了此时此地，甚至连一天的缓冲都没有。
日啊，这见鬼的时空乱流！
看着那个男孩明亮的眼睛，她心里升腾起一股难得的保护欲，鬼使神差的上前去，想帮助他。
而“男孩”——来自现代时空的这个年轻小伙子，是在一个休息日的午后，晃了个神，被时空缝隙牵连进了这场荒谬的穿越里。他确定不是拍戏和做梦后，看着周遭兵荒马乱，沉着地开始收集信息——如果只想保住性命，无论乱成什么样，他也还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有几成把握。
……然而搞清楚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苦笑了——
看来，回不去了。
“妈说她种的月季花快开了，也看不到了，挺可惜。”他自言自语着。再是自制冷静，也有些恍惚，思绪散漫了几秒钟，站在街口。
路边神色近乎癫狂的婶子对着连池一直喊，逃命吧！逃命啊！
老大爷老大娘浑浊的双眼掠过他，似乎是跑的不想跑了，老两口挽着胳膊委顿在地。
——其实从发现身边没有什么青壮年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
这时候，边上冲过来一个抹了一脸煤灰，有点吓人的女人，扯住他的胳膊直接喊，“小伙子！2019！我！我2019！我和你来历一样！”
干净俊秀的小伙子，恍惚着被这个女人，也就是女主角向晚，拽进一个民国民居风格的小院子，带他下到了一个粗陋的、刚够两人转开身的地窖。
向晚来的更早。所以才有充足的准备清理出了这个隐蔽狭小的地窖。
向晚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净的男孩子，面对着他和台下的观众，向晚开始叙述。
她穿越到这里一个月了，起初问清年份和城市就已经快崩溃了，还穿到个女学生身上，原主是个可怜的姑娘，懵懂纯真，不晓得在这年月，做个斯文白净有见识的女学生，也不过意味着有的场合价码高。政局一动荡，她被做生意的家人半卖半送给了一户官员，居然就做了给七十岁老爷子冲喜的填房。
向晚穿过来的时候，头上一块青紫，原主已然香消玉殒。她装疯卖傻被安排到破落的小院子，幸运地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地窖，趁着晚上，清理出来，还想办法存了点吃喝。直到乱起来了，没人管她了，她往门口大街上看了一眼，就捡到了个小老乡。
她知道自己已是万幸能有一线生机，也没那个能力去多救什么人。
然而同来自现代，直接空降在这样时刻的同乡，也许还是……值得救援一下吧？
而且，她就算有职场拼杀了十年冷硬的心理素质，也确实不够在这样的特殊时刻，独自一人支撑下去。
只要支撑10天，只要躲过10天，时空缝隙的第一个时点到了，他们就能在原处穿越回自己的时空。
……然而万万没想到，眼前青葱挺拔的小伙子接过了一个水煮土豆，脊背挺直地正襟危坐吃完，然后第一句话就是，“姐，一个月了，您发现哪儿有武器吗。”
台下的观众们，已经从这个角色打量环境先看制高点的动作，和迅速冷静沉稳下来的神色中，判断出，他的身份恐怕有故事。此刻在等待揭晓答案。
戏里，向晚被他噎了一下。她琢磨，这大概是遇到了一个对穿越充满幻想的中二小弟弟？
无奈也只好教育教育他，“我在这世道，不惹人注意已经很难了，小兄弟，千万别把这当成爽文，要死很多人的……唉，我只磨了一把菜刀一把剪子，有万一可以护身。”
他却默默低头不做声，油灯下侧脸轮廓分明，眼神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晰。
向晚瞅着他发呆，接着说，“弟？姐能这么叫你一句吗？说到底，我们这些小人物，在现代也是普通人，我们也都知道，再过几年就胜利了，都会过去的。你也别……等回到咱们自己的时代，我们照样热爱生活，好不好？”
然后眼前人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千般思绪划过，终于成了——某种让向晚和观众们明白，自己可能错认了这个人职业和阅历的东西。
那是苍凉下压抑着的热血战意。
小伙子表情平淡，缓缓说，“姐，我很谢谢你。至于我，我是个普通人，不过，具体点儿，是个普通军人。”
这句台词，平平淡淡又斩钉截铁。
观众们看得很投入，此时整个剧场安静得呼吸可闻。
戏里，向晚也怔住了。
“别开玩笑了你，你才多大！”然后小声念叨了一句，“看着就是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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