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何拯救破碎杯杯

胡审林导演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来火儿了。他这里只是个b级网剧，而且还是古装，预算和档期都是紧巴巴挤着用。

        且不说刚才顾卷被划到怎么办，幸而没事。可要总这么因为徐丝雨，来回试戏磨戏地折腾，就那点儿资金都怕兜不住！

        胡审林忍着先不发作——

        摄像机还拍着，徐丝雨面露一丝得意就马上开始说台词，情景喜剧的临场应变也很要紧，起居郎的演员顾卷，还会不会接着演下去？

        在棚里砸个瓷杯的声音响亮得很。一旁的工作人员们俱是一愣——但距离最近的顾卷却完全在角色里。

        俊秀的起居郎垂着眼帘，还在埋首记录皇后的发言呢，他只是往边上迈了那么恰恰好好的一步，对这声脆响居然没给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抬！

        等他奋笔疾书，写完手底下的几句，才慢条斯理地从笔记上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茶碗碎片。

        端详了一下碎片的纹样儿，之后，起居郎稳稳端着本子的手，轻轻震颤了一下。

        他的手始终稳的很，这还是进门以来哆嗦的头一下……

        皇后已经在接下一句台词，恼怒地站起来质问他，“你得明白这宫里谁说了算！”

        起居郎把记录本揣到袖子里，严严实实保护好。

        在特写镜头里，他那一直淡然悠远的神色中，终于出现实打实的崇敬和赞叹——

        “那肯定是皇后娘娘啊，您连本剧组唯一能凑成对的茶杯都砸了啊，您的厉害臣必须明白、必须明白了！”

        “卡！好！”胡审林赶紧喊卡——

        这下不用忍着了，编剧、场记们纷纷噗嗤一声笑出来。

        唯有微胖的、籍贯河阳的道具师傅迈出人群，小步前趋，去看杯子到底摔了啥样子，还用家乡话念叨着，

        “坏咧坏咧……还真是唯一一整套嘀，一茶壶配两个有盖有托的杯儿，这下没了一个，不成套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被道具师傅逗得，忍俊不禁。

        只有徐丝雨，在边上看着道具师对自己视若无睹，围着杯子碎片团团转。

        其他工作人员笑，她就总觉得这笑声是在嘲讽自己，一时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刚才在剧里皇后被起居郎顶了那么一句，剧外也是直接怼她乱砸剧组的东西？！

        大家的笑，其实还真的没那么复杂。

        主要是被苦着脸的道具师傅逗乐的。虽然、道具组同事们看起来好惨哦，我们剧组也好缺钱哦……但是，真的又心酸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不过刚才，顾卷这句临场的词，以起居郎之口说“本剧就这一套”，算不算出戏了呀？要重来吗？

        这得看导演的判断，大伙儿偷眼看胡审林——

        胡审林也在跟着乐啊！

        情景喜剧嘛，本就不拘小节，要有新意。顾卷这应对，和角色的调性，以及剧集基调都贴合得天衣无缝！

        这是所谓打破“第四堵墙”，以角色身份跳出荧幕对话观众，好像脱离剧情，却又完全吻合剧情。

        胡审林品了品这词儿，一搓手——

        妙啊！

        立马跟道具师喊：“老杨！没事儿没事儿，就这样就这样！”

        他蛮高兴地说：“正好是第一集。砸了杯子，以后这个景里，就永远摆那剩下的那一个带盖带托的，加这个砸剩下的空杯托儿，诶嘿，妥了！”

        等播出的时候，眼尖的网友一看，咂摸咂摸这“心酸”的滋味，吐槽调侃两句，可不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梗嘛！

        后期还要剪辑的，如果当真没法用，做个花絮、预告也都很有趣嘛。

        至于徐丝雨是怎么想的？嗨呀，管那么多，他这个小穷剧组能撑下去混到口饭吃，制片老友和自己一起，加上搭人情叫来的摄像道具编剧等老伙计，别颗粒无收，比什么都要紧啦！

        因为和另一个剧组场地订的有重合，第一天，全组赶了大夜戏，第二天也赶工到傍晚。

        徐丝雨的经纪人明确提过要求，有徐丝雨的戏份尽量赶在白天拍，给别的演员多排夜戏，工作人员们更是几乎连轴转。还是实在调不开场地和档期了。

        那晚和接下来的一整天，胡导演忍痛宣布，全体休息。

        苏平自己开车回家住，徐丝雨则有专车接走。

        顾卷就直接和其他剧组工作人员们一起，住进影视基地里的一家“三星”宾馆。他打算每次集中拍摄都凑合这么几天，省了打车钱呢。

        顾卷还在宾馆屋里收拾东西烧热水洗水壶，剧组一名剧务，敲响了他的门，那小伙子探头，问他“要不要和大家一块儿去觅食呀？”

        于是晚上，他和剧务小伙儿、化妆助理小芊、宣传、灯光师傅、还有本剧唯一宫女的配角演员等等，好几个人一起，在影视基地里溜达着找吃的。

        最后，被混迹圈内多年的灯光老师带着，找到一家门脸小却很干净的鸡汤火锅店，新鲜菜品只有羊肉和几种蔬菜，不过吃起来热乎。

        吃得差不多，大家就点了啤酒闲聊天儿。

        顾卷守着灯光师傅，好奇地用公筷给师傅夹花生米下酒，然后问，这种阴天是怎么在搭出来的棚子里调演员面光，效果才那么自然的？

        灯光师傅嘿嘿一乐，开始给他讲一些浅显的光影纵深感。

        边上宫女的演员许芳芳和化妆小芊凑在一起，嘀咕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剧和综艺，点开酷思视频的移动端app。

        扫了一眼首页，两人双双“咦”了一声。

        然后小芊拿着手机挺兴奋地给顾卷看——“顾小卷，你你你、你是演过院线电影的呀？！”

        大家就看到，酷思视频移动端网页头版横幅图是一部叫《三星期的咸鱼》电影海报。图上也有他当时在电影里小实习生那个稚气未脱的造型，占得地方小，但很清晰。

        所以两个姑娘一眼就认出来了。

        再一看下头小字，简介是说这是几年前上过院线的电影，终于能网络播映了。还写着是国产小成本电影的口碑之作，值得一看。

        领衔主演栏位里，先是男主角、女主角的名字，排在第三位的就是顾卷。

        一起吃饭的人们纷纷跟顾卷说：“原来你大一就演过电影？”

        还是有名有姓的导演和男主演员，演的男二呢。

        不完全是他们以为的小透明嘛！

        “这要恭喜顾卷呀，酷思是电影方面做得最好的平台，还给了顶级力推，等上线了，热度肯定不错！”

        这一天的维博上，也有几个粉丝很多的娱乐圈影视营销号，发了预热图文和幕后的一些业内小爆料。关于这部电影明明下映一个月就能上平台，至于为什么现在时隔几年了才能在网上看——

        根据营销号的说法，当初，这部电影以小博大，净赚了三个多亿。电影制片公司是个小型家族企业，但资金充裕势头良好。可惜，大家长脑溢血突然病故，两儿两女为了争产打的不可开交，最终公司所有名下电影版权都给冻结了，说是等着打官司解决，结果一拖到现在。

        最近，经过不知内幕但一定很复杂的利益协调，争家产的各方终于安生了。小女儿分到了三部电影版权，迅速拿出了《咸鱼》这部质量上乘口碑不错的片子，按惯例加入央六电视台庞大的常规影片库，又积极找各大视频平台等线上渠道，试图卖个差不多的网播价。

        酷思视频平台去年刚成立了专门深挖网络电影蓝海市场潜力的项目组，审片后，非常看好。项目组经理听完下属汇报，又15倍速看了一遍，第一时间拍板：买断！做独家网播平台！

        酷思不止给钱多，还承诺用全平台s级项目的宣传资源和力度推这部电影。

        顾卷的经纪人米姐，甚至都是因为公司宣传部门的汇报才刚知道这个消息——来源居然是维博的营销号。

        ……什么情况？

        酷思视频，其实是某大型跨国集团，通过子公司控股的两家网络影视视频平台巨头之一。

        没错，很多网友都不知道，因为这两家之间表面上甚至还是竞争关系。

        前不久，关于《咸鱼》那部电影，考虑到对顾卷的好处，她是请求过“老板”那边的万特助，看能否解决版权冻结的问题，好让这电影版权能自由流通，扩大影响力和传播范围。

        ……但是，跟她说过的是，版权冻结的问题解决了，也提到可以在集团的子公司控股的视频平台上线。但是没说这么快！而且，居然用了s级项目的力推资源！

        对于所在的集团而言，整个酷思视频平台的盈利和资产可能都不算什么……但米姐这样的资深经纪人清楚，当下大环境中，几大视频巨头的s级网剧或者综艺项目，那可是头部资源，传播影响力堪比收视率中上的电视台，宣传来更是很成体系。

        一部以前拍的电影拿到这种播放渠道，那这可是个红利满满的喜事儿啊！

        米萍的神色，却莫名地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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