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花灯节没有多久就到了,街上早早便张灯结彩起来,花红柳绿的绸子纱布像不要钱似的死命张挂,季青第一次出街见到这场景时全身一震。
她还以为是谁家把大花被拿出来晾了。差点以为这不是花灯会将近,而是晾被子大赛马上要举办了。
乌子昆却哼着小调说:“多好看啊。”
不过还真别说,看久了季青也觉得顺眼起来。一堆颜色扎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艺术性。史稞郎与花篱的感情这几日突飞猛进起来,常常乘人不备,偷偷约个地方一起谈情说爱——噢不,是谈天说地。
乌子昆很惆怅。
为什么师傅还是单身,自己的徒弟就开始撒狗粮了呢?这合理吗?
也别管合不合理,反正事实就在那摆着,乌子昆再怎么想破脑袋也没用。
花篱喜欢上史稞郎其实很简单,同乌子昆最开始的推理其实大同小异。她活了十八年,周围的人形形色色,可始终脱不开两个东西——那就是礼节与表象。
公子哥儿们虽然围着她转,可永远不肯为她拉下脸来。
送她瑾玉珠宝可以,但这些东西她从来不缺,对于公子少爷们来说,那东西也唾手可得,完全没有一点证明心意的价值可言。
所有人都像披了一层皮一样,他们代表着自家,维持着表象,用礼节来进行交往。实则是在各取所需。
花篱虽然很会察言观色,她骨子里却并不向往这种生活。她希望,她以后可以嫁给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子,他们之间不需要礼节与表象,只需要尊重与理解。
史稞郎看着有点憨憨傻傻的,可他确实实打实尊重花篱的,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花篱说想要什么,史稞郎就可以立马去做,永远不必等他放下身段。
他喜欢花篱,其实也有渊源。
从小他在田里干活,总是特别累,也没办法休息,唯一解闷的就是听到街上的公子哥们谈到花篱。说她特别善解人意,温柔漂亮。他觉得娘说的好姑娘大概也就是这样,不由得心生向往。
那时开始,一颗微小的种子就在他心间发芽了。他对花篱抱有天然的好感。所以当他在花府见到花篱的那一瞬间,就有种粉丝见到偶像的冲动。
我嘞个娘,她竟然是活的!她竟然会呼吸!她竟然会这么说话!她竟然跟我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这就是史稞郎的心理活动。
为了支持花篱这次的花灯会选拔,史稞郎提前一天就到处摘花瓣,摘的清一色都是月桂的瓣子。
当他背着个超出自身高度的大袋子出现在街上时,季青和乌子昆都石化了。
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史稞郎嘿嘿挠头傻笑:“我要把这些花瓣都投给花篱姑娘。”
季青和乌子昆同时想到,花家要是早知道花篱有史稞郎这么个狂热粉丝,大概也不用花钱内定了吧。
他一个人,顶的上十万水军。
史稞郎确实傻,他压根不知道这东西全都内定好了,不管他投不投,摘灯姑娘都会是花篱。不过就算他知道,估计也还是会去摘花瓣。
虽然今年的花灯会举办在白天,那灯点了和没点都是一个德行,但火折子一亮,往灯蕊上一划,气氛也稍微烘托起来了一些。
街上人群涌动、摩肩接踵,季青三人就在里面挤过来挤过去,虽然位移不大,脚也一直没闲着。
尽头是一座高大的花台,铺了顶好的红纹毯子,垂到台下,穗串子接上地面的青石板。凌空用法术架了三卷水红绸,尚未垂开。
有管事人在一旁吆喝道:“报名的姑娘到这里来!”
乌子昆好信,打听了一下那报名的东西是什么,一听原来是报名参选摘灯,又游鱼似的从人群里钻回来,怂恿季青道:“小绿,你也去嘛!”
光是想想自己站在台子上,让别人品评自己,还要搞那些有的没的投票,季青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坚定地拒绝道:“我不要。”
乌子昆坚持不懈地劝她:“来嘛,就当是凑个热闹,你看别的地方哪有这种花灯会?”
其实他主要是想证明,季青可比花篱好看多了。见季青还不答应,乌子昆干脆撒泼耍赖道:“有人抢劫啦!有人抢——”
行人面色古怪的转过头来,季青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他的嘴,警告道:“抢你个大头鬼!”
乌子昆要把无赖发扬到底:“你不答应,我就继续喊,反正只要我不觉得丢人,那丢人的一定是你。”
季青无语,眼见乌子昆又要大喊起来,只好缴械投降。摊上这么个纨绔祖宗,算她倒霉。
按部就班记了花名册,管事人问她觉得自己是什么花,季青想了想说:“梨花吧。”乌子昆一怔。
登记了姓名住址以后,她只觉得恨得牙痒痒。她为了做点好事收留个人,牺牲真是太大了。
她错了,原来当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这么难。
乌子昆志得意满,一路哼着小调,季青只想把他的头都给打歪。
歌舞女鱼贯而入,琴瑟和鸣,棒椎轮番敲着大鼓,鼓声愈发急促,三卷红绸应声而落,簌簌垂了下来,荡了荡,人群中登时爆发出一阵暴烈的喝彩声。
季青就看着花老夫人站在花台上用金丹扩音,结界内她的声音清晰可见,用官方词语来开场,心里就越是没底。
尤其是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登台,季青更是头皮发麻。
她不得不想起,以前在三虚仙岛修习时,也曾选过什么班花。她前面的箩筐,当时只有三朵花。
其中两朵都是她的好朋友送的,另一朵是暗恋她好朋友的妹子送的。不出所料,她是全场唯一一个倒第一。
也不是因为季青前世长得丑,恰恰相反,她的长相是冷艳挂的,眉扫入鬓,一对丹凤眼像是两块捂不化的冰。
她前面的箩筐模样凄惨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她那个和她也不亲近的老娘实在是太过恶名昭著。
母债女偿了属于是。
马上要轮到季青上台了,她简直少见的惊慌,回身像抓一下乌子昆的袖子定定神,却没想到抓了个空,乌子昆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季青心里骂道:猪头队友,暗箭难防!
稀里糊涂骂了一堆,她便晕头转向地上台了。
台上清一色环肥燕瘦,看得出精心准备了衣裳,胭脂水粉一样不落,唯独季青素面朝天,穿得还是家常衣服。
台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这是哪家姑娘?”
“没见过,看着挺漂亮的,不知道投不投……”
前世选班花的场面又再现了,原来花灯会投票全是各家各户提前拉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
虽然面前的箩筐也零零星星进了几瓣花,也只是聊胜于无的效果罢了。
不过忽然,有一道影子凌空而来,人们还没看清他的身法,一棵梨花树轰然栽在了台上。
季青看清了来人:……
不必详说,此人正是乌子昆。
他极其豪横地说道:“这些全投给小绿姑娘!”纨绔本色,淋漓尽致。
他倒也不是非要让其他人都给季青投票,证明她艳压花篱。但他要自己投给季青,以此来证明他真的觉得季青好看。
这样的话,乌子昆就觉得问心无愧了。
虽然脑回路有点奇怪。
在台上闹了这么一出,多少有点丢脸,季青想恼却又恼不起来。和前世大同小异的场景,却忽然多出来个变数。不同于好朋友悉心的捧场,而是豪爽而热烈地摔了一整棵树到台上,就让她心间倏忽有了一种——好像她是最重要的人。
季青心里的滋味有点复杂。
乌子昆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嫌一整棵太邋遢了,于是道:“我不知道这东西是现场报名的,早知道的话我昨天砍个树一片片给你摘下来好了。”
季青强忍下异样的感觉:“谢谢你。”
乌子昆觉得奇怪:“谢我干嘛?你应得的。”
“哦。”季青不知道怎么接话,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乌子昆自己觉得问心无愧,便心情轻快起来,走路都一跳三蹦高。季青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虽然年龄应该也过了二十。
跟她前世差不多大吧?看起来修为也不低,做派也是世家公子的做派,那富贵气是掩盖不了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三虚仙岛里见过他。
而且他那个黑布袋子跟个宝贝似的,连拿出来见见光都不肯。所以乌子昆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呢?季青忍不住好奇起来。
难道和她一样也是个行走江湖的杀手?是个同行?可是业务竞争这么激烈,也没见过他一面啊?
难道他会易容?不对,要是会易容的话,也不用买黑纱帷帽了。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犯人、小偷、还是哪个邪修?出身不太正经的季青,揣测起别人来也忍不住以己度人。
她早就忘了一开始她还在想要是这家伙不听话用一飞镖扎死就完了的这件事。
乌子昆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季青十分“恶意”地猜了个遍,正很高兴地蹦蹦跳跳往前走,圆髻上绑着的小铜鱼发绳一跳一跳的。
季青忽然想到,这小铜鱼发绳他也当个宝贝似的,说不定可以从这个入手呢?但是很遗憾,书到用时方恨少,季青也想不起谁喜欢戴这种东西。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季青在心里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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