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衣沽酒（上）

绮罗生心里有一个喜欢的姑娘，那个卖雪脯酒店家隔壁卖豆腐的姑娘，也是他从小到大梦里的那个姑娘。

        问他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喜欢到让他隔三差五的借着买雪脯酒的机会去偷偷看她几眼。

        当然不仅仅如此，在知道小姑娘与母亲相依为命，一个人支撑着整个豆腐店后，心疼小姑娘的绮罗生做了很多很多。比如每天小姑娘都会一脸茫然的看着已经磨好的豆子，劈好柴火，打满的水缸，然后默默的做上一桌虽简陋却美味无比的豆腐料理放在厨房。

        对此，深藏功与名的小狐狸绮罗生看着身前的豆腐料理和雪脯酒笑而不语。

        然而就在绮罗生满足于这份隐秘的来往时，有些平衡却已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打破。

        一日，按照以往习惯，怀着小心思的绮罗生再次来到酒家，打了一壶他最爱的雪脯酒，顺便找了个视野开阔的茶摊，偷看他喜欢的姑娘卖豆腐。

        “哎哎，秀秀娘，你看，那个公子又在看秀秀哎，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家秀秀了。”离豆腐店不远的阴凉墙角处，向来是中老年妇女聚集处，也是八卦家常的第一阵地。

        “胡说什么，人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家秀秀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你想太多了。”说话的正是豆腐店姑娘的母亲，因为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法帮女儿忙的她，就经常在墙角处接一些简单的针线活，补贴一点家用。好在她自己的针线活不错，这附近的几家有钱人家的衣服都愿意让她上手。

        “什么想太多，秀秀娘你也太小看自己，小看你家秀秀了。不说你家秀秀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姑娘，光是你家秀秀一个人能撑起整个豆腐店的勤快劲，那家的老子娘不在盘算着等你家秀秀及笄好上门提亲，白的一个优秀会持家的好媳妇。要不是我家老大年纪对不上，老小一出生又被他爹定了个木匠家的姑娘，我早就让媒婆上你家提亲了。”说话的是豆腐店旁边卖胭脂的宋家大娘，虽说嘴多了点，但人不坏。知道秀秀娘家的情况后，经常是能帮一点是一点，秀秀娘最开始好几个生意都是她牵的线。

        “瞎说什么呢，秀秀她啊，也就是那样。”虽说是自谦，但听到有人夸自己女儿，秀秀娘的眼里还是止不住高兴，

        早年丧夫的秀秀娘一生没什么值得人说道的，唯有这个女儿是她最骄傲的。她还记得那年她被婆婆指着鼻子说是个不下蛋母鸡的那天晚上，做梦梦到的菩萨身影，那风采真是一生难忘。

        结果第二天她和夫君说了菩萨的事，没多久她就怀了，虽说是个女儿，但好歹也是给年家留了条血脉，毕竟自己从小药罐子的身体，能生下秀秀就不错了。

        不过秀秀也确实和她出身一样，不同常人，身体没有被她这个做娘的拖累不说，从小就聪慧乖巧，长得竟与自己梦中的菩萨十分相似。而且从她出生后年家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好，就是十分嫌弃自己的婆婆，在有一次带秀秀去礼佛回来后，更是难得对自己有了好脸色。按她的说法，感恩寺的大师说，秀秀来历不同凡响，与佛有缘，前世不是佛门高僧也是有莫大佛缘的善人，身上有功德在身，可保她以及身边的人一世安稳无忧。事情到这本该是圆满的结局，那想夫君被人窜梭着去做一比所谓大买卖，竟不顾女儿的反对，一意孤行，最后被人害了性命。

        想到这，秀秀娘就是一脸恨铁不成钢，但好在女儿还在，哪怕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人还是能好好的活下去。也是因为女儿时不时的突然想法，她们孤儿寡母的，才能在这灾难不断的苦境，完完整整的避过危机。

        “我们俩谁和谁啊，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眼下秀秀也是大姑娘了，现在不开始给她挑挑，要是以后没合心意的别怪我这个做婶的没说。”作势就要撒手不管的模样，倒是让秀秀娘有些意动。

        “别别，好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嘴笨，身子骨又不好，我也是怕连累了秀秀。”毕竟药什么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个无底洞，那家愿意搭上一个药罐子亲家。如果不是秀秀能干，为了自己又特意和寺庙里的大师学习医理，自己采药，她也不能活到现在。

        “看你急得，实话告诉你吧，早就有不少人家向我打听你家秀秀的亲事了，不提我们这些有小子的邻居就是城外的李员外，城东的金掌柜，就是如意书院的院长夫人都有这个意向。”说到这，宋大娘就一脸得意，仿佛是自己的姑娘如此抢手一般。

        “院长夫人，怎么会？”秀秀娘彻底惊讶了一把，虽说对着如意书院的了解不多，但也听过几耳朵。毕竟这十里八乡的谁不希望能把自家儿子送到这里读书，好搏个前程，得到院长的推荐进入苦境儒门进学。要知道能进入儒门，那就等于现代考上了公务员，哪怕你没有太大建树，也是个金饭碗啊。

        “想不到吧！我当时听到也是不敢相信，谁想的到，一向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的书院夫人竟然破天荒的看上秀秀。当然我不是说秀秀不好，咱们秀秀可是有名的豆腐西施，这人啊比豆腐还要白嫩。就是金掌柜那日日要用牛乳洗浴的千金也比不上我们秀秀一根指头。”看着秀秀娘皱起的眉头，自知有些说错话的宋大娘连忙改了口。

        “可是，这和她看上秀秀有什么关系。”面色好多了的秀秀娘继续问道。

        “具体我不清楚，只知道她家儿子对你家秀秀一见钟情，院长也是开明的人，在了解你家秀秀为人后，也对这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有了好感。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毕竟你家秀秀你还不知道，就是街头最泼辣最刻薄的顾老太太，面对秀秀都是笑脸的。”说到这，宋大娘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你家秀秀长得漂亮不说还真的有些像是庙里的菩萨，让人看的舒心极了，完全生不起气来了。”

        “什么菩萨不菩萨的，没个正经的，家里炉火上的汤差不多火候了，我先不和你说了，这件事我回去想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大娘的话又让秀秀娘想起秀秀的出身，一时也没了谈下去的意向，匆匆与人告了别。

        “唉，那你好好想想，人家还等我回话呢，实在不成，那边的公子也行啊，这隔三差五的来着偷瞄你家秀秀，没那个意思谁信啊！秀秀娘，秀秀娘？……”身影渐行渐远，宋大娘只能微微加大了点声音，好在人不多，加上都是乡里乡亲的，听到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怕怀了秀秀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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