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见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自打上回六郎偷画一事后,冯鹤鸣就寻思着,若是继续让六郎待在二娘子身旁,恐怕真要毁了这孩子,六郎原就不好纸笔,让他习文考科举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只得走习武这条路,遂想着将六郎交与三郎□□。
三郎武才因已成家,又在外当值,心性单纯的他不喜冯府里的勾心斗角,干脆与他老娘分家,单独置办了宅院,虽比不上冯府宽大豪华,但独门独院的,倒是自在清静。
初时,武才满口答应,并向冯鹤鸣保证,定会将六郎带到身旁,亲自好生管教他。可谁知,回去后将此事说与她娘亲和娘子一听,都说他傻。“你这是讨了个饿虱子在自己头上爬,那六郎是什么货色你还不知,你爹爹都管教不了的泼皮玩意儿,你能管教好?他要是处处给你惹事,坏了你的差事,你可如何是好?再说,那三娘子是就一白眼狼,打小就惯着她的儿,如今你却要去管教,只怕她不仅不感恩于你,怕是还要怨恨于你,你赶紧找个由头推了,别到时候背死人过河——吃力不讨好!”
三郎听了,恍然大悟!遂赶紧找了个由头推却了。
冯鹤鸣正苦思不得法,没成想,机会就送上门来了。来者正是冯鹤鸣的学生,姓祁,名文渊,乃户部郎中祁裕之庶出幼子,生的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少时,立志于考取功名,遂勤学苦读多载,因听说冯鹤鸣满腹文采且胸怀宽广,便毛遂自荐,向冯鹤鸣拜师学文,练就一手好文采。后不知怎滴,却弃文从武,竟得武举状元,官拜金吾将军,统领十万大军,镇守要塞西塞关,因军功显赫,圣上此番又欲将其加授龙虎将军。
每年冬至至次年清明,乃西北最为寒冷时节,北部游牧民族无粮无草,不敢来犯,故而圣上允许镇守边关的祁文渊回京探亲。因感师生情谊,每年回京,他都必到冯鹤鸣府上拜见一番。
正好,这日,祁文渊带着自西域携回的各式稀奇古董字画过来拜见老师,冯鹤鸣暗自感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将我儿交与文渊,他必不会拒绝,且文渊是统领十万大军的人物,必能将我儿教导得服服帖帖”。
听得门口三全儿喊一声,“金吾将军到!”
冯鹤鸣快步出去相迎,二人相互寒暄了一阵,祁文渊将自个儿从西域带来的稀奇物品给与老师,冯鹤鸣瞅着这些个稀奇玩意儿,好不欢喜,遂又叫他去书房赏字画,二人谈论许久,冯鹤鸣硬要留他用晚膳,定要把酒言欢。
太阳还未下山,冯鹤鸣就吩咐下人备晚膳,二人在院中亭台落座,在夕阳余晖中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冯鹤鸣虽觉此情此景尚好,却少了点氛围,蓦地,恍然大悟,爱徒与他一样,甚爱音律,且青出于蓝胜于蓝,祁文渊不仅爱赏乐,更善乐,尤善萧与琴,遂叫三全儿唤汀兰带乐器来。
汀兰正在悠云阁里读书读到兴头上,忽听三全儿唤她去,觉得好生奇怪,入府来这些时日,冯鹤鸣甚是尊重她,从未叫她抚琴待客,却不知今日为何,于是问了三全儿一句,“今日有贵客?”
“今日来府上的乃当今朝堂上威名赫赫的金吾大将军,少时,将军曾拜老爷为师,因着这层关系,将军对老爷甚是尊重,且将军甚通音律,故而才叫娘子前去献曲。”
汀兰随三全儿快步往前,不多时就来到了北院。
远远的,汀兰就瞅见一身高八尺有余的男子坐立在冯鹤鸣对面,走近些方看清楚,这男子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一张脸如刀刻般有棱有角,粗黑的剑眉斜斜飞入鬓角,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深邃清澈,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有形,那气韵与寻常男子截不同,既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又有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息。
“好个气宇不凡、英俊潇洒的男子,不知哪家女子有这等福气能与他相伴。”汀兰暗想。
冯鹤鸣见汀兰亭亭袅袅的走来,遂起身,立马介绍,“文渊,我来介绍一下,此女乃老师贱妾,甚善音律,老师知你也好音律,故而喊她过来奏曲助兴!”
汀兰遂行了个万福礼。
祁文渊呆住了,只见眼前女子冰肌玉骨、面若芙蓉、眉若青烟、目若清泉、鼻若琼瑶、唇若含丹,容色清丽、气度高雅,不似人间俗物,倒似那广寒仙子,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欲罢不能。
遂暗自思忖,“先前好奇老师素来不好女色,这把年纪却纳了个小妾,方才见到,才觉此女惊为天人,难怪难怪!”
汀兰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吓得赶紧低头,祁文渊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作揖,“师娘,久仰,晚生姓祁名文渊,打搅了,听闻老师说师娘甚善音律,晚生今日便讨教一番,请师娘赐教!”
汀兰,“将军过谦了,汀兰只略通音律,今日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还望将军不要笑话。”
说罢,就手抚琵琶,奏起了《霸王卸甲》,先是奏出浓浓战鼓声,声音低沉悲壮,似乎战争一触即发,后旋律逐渐急奏起来,此时霸王已预备接战,而后,旋律更是急切,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霸王正在垓下酣战,气势磅礴,杀了数百汉军。而后,旋律忽转,变得凄凉悲切、如泣如诉,令人肝肠寸断,与先前霸王酣战时候截然相反,原来,霸王此时已是四面楚歌,接着,旋律又略微急促了起来,乃是霸王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与虞姬离别,意欲自刎,悲愤欲绝。
只见那祁文渊和冯鹤鸣微闭双眼,完全沉浸在这如梦如画般的琴声之中,尤其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祁文渊,更能感同身受,仿佛此刻,自己正是那悲愤慷慨、视死如归的项羽,正与自己心爱之人诀别,好不心碎
曲罢,祁文渊与冯鹤鸣还沉浸在方才的悲愤意境中,回味无穷。
“师娘的琴艺好生了得,听师娘奏曲,晚生好似项羽化身,英雄末路,好不甘心、好不悲愤,这琴声只怕余音绕梁、不绝三日!”祁文渊忍不住感慨。
汀兰,“将军过奖,若要说这曲《霸王卸甲》,将军定比汀兰懂得许多,同为男儿,又同为征战沙场的英雄,将军定会与项羽心有灵犀、感同身受,汀兰毕竟为一女儿身,不曾沙场点兵,又如何能真正体会项羽之英雄气概,只怕也是奏其形不能奏得其神。”
“哈哈哈,你莫不还想去沙场点兵?”还未等祁文渊开口,冯鹤鸣便哈哈大笑起来。
汀兰,“老爷莫要笑话兰儿!”
三人又聊了许久那项霸王如何英雄了得,又如何兵败垓下。
随后,汀兰又奏了几曲略显轻松的曲子,为他们把酒言欢助兴,冯鹤鸣干脆也将汀兰叫到了桌上,也将酒盅儿递与她吃了几盅,三人对酒当歌,又聊了许多。
末了,冯鹤鸣才想起,还有一桩要事差点忘了,于是赶忙开口到,“文渊,为师有一事相求,方才只顾着与你叙旧,差点忘了!”
祁文渊,“老师但说无妨!”
“哎”冯鹤鸣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同为庶出,祁文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再看看自己的六郎,尽干些见不得人的鸡鸣狗盗之事,叫他难以启齿。
“家门不幸啊!你也知我有一犬子,今年年方十五,甚是乖张,不好纸笔也就罢了,尽干些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的荒唐事,把为师气得半死,要让他习文是没得指望了,为今之计只有习武这一条路,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最让我放心,遂想把犬子托付于你。”
祁文渊点点头,“老师,贵公子若是入了军营,必少不了要吃些皮肉之苦,不知你可否舍得?”
冯鹤鸣立马回道,“我如何不舍得,就怕他没苦头吃。”
祁文渊,“既是如此,倒也不难办,只是,我现今驻守边疆,山高水远,且新兵一般不让驻扎边防,老师,您看这样如何,我在锦衣卫为贵公子寻一可靠之人亲自教授贵公子,如此,既能使贵公子习得武艺,又不让老师受那相思之苦!”
“甚好!甚好!”冯鹤鸣满是赞同。
原以为六郎的事有了着落,进了锦衣卫,六郎就有了指望了。不曾想,将此事说与三娘子和六郎后,二人哭天抢地,一个认定是老爷偏心,不要六郎了,故而才要将他赶出去。一个素日娇生惯养惯了,哪里愿去军营里吃那些皮肉之苦。二人一合计,演一出苦肉计,逼冯鹤鸣改主意。
一大早,就听得三全儿飞也似地冲进了院里,“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三娘子自缢了!”
冯鹤鸣鞋都还没来得及穿好,急急忙忙赶出来,“你说甚?”
三全儿,“方才,三娘子屋里的桂儿来传话,说三娘子自缢了,还好,发现得即时,性命方才无碍。”
冯鹤鸣快步向香云阁走去。
进得里屋,见那三娘子躺在床上,脸上挂满了泪珠儿,一副可怜摸样。
见冯鹤鸣来了,她遂坐起,又开始掩面哭泣。
“老爷,你好狠心,好狠心呐,为了个小娘子,竟然连我的六郎都不要了,六郎就是我的命根子,你若是不要了他,我也不活了!”
冯鹤鸣气不打一处出,但此情此景也不便发作,只能憋在肚子里,语重心长的说到,“你怎地如此不明事理呢?我将六郎送去习武,那是为他着想,难不成就让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一辈子?”
三娘子越发哭得大声了,边嚎边道“棍棒无情、枪炮无眼,将六郎送去军营,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老爷,你自个儿想想,你有四个儿郎,都是养在身边亲自□□,唯独对六郎如此狠心,这不就是摆明了,要丢他出去,不要他了吗?我不管,你若是执意送他走,那不如先等我死了来!”
冯鹤鸣顿时悲从心中来,只得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天啊!朽木不可雕!我已黔驴技穷、黔驴技穷也!”
三娘子闹了这么一出,这事就此作罢,冯鹤鸣也懒得去想六郎了,只得宽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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