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璀璨的明珠

第三章璀璨的明珠

        走访完所有房客，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南宫启明坐在宾馆客厅的壁炉旁，陷入沉思。一名奥地利琴师正在弹奏舒伯特的音乐，三角钢琴流淌出幽婉的旋律。

        路易张和高雄在靠街的大窗边低声交谈，他们知道南宫的脾气，思考时不容许任何人打扰。路易端着杯咖啡，神情难掩一丝焦虑说：“高胖，这里的住客不寻常，好像都跟皇后凤冠有着瓜葛。”高雄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说：“听南宫说，这凤冠牵涉中国国运，列强都不肯袖手旁观。”

        路易说：“眼下欧洲各国正在打仗（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们怎么抽的出空来管中国的闲事？”高雄说：“中国一向是欧美等国在远东的利益重心，谁控制中国谁就能得到未来的先机。”

        高雄点起烟头，呼吸一口说：“尤其是日本和俄国，他们对中国的野心更大。我就觉得介川一伙和凯瑟琳娜母女很值得怀疑。”路易点头：“我派人调查过，介川正一来自日本租界，他来这里本身就有问题。那两个俄国女人来路也不正，同李承恩前后脚登记入住，而且坐的是从北京直达上海的同一列火车！”

        高雄说：“这事南宫应该不会不注意，但没有确凿证据，到现在还无法锁定目标。”路易说：“我也是脑袋里一团乱麻，旅社每个角落都搜查过了，凤冠那么大体积的东西难道会不翼而飞？”

        高雄眼睛一亮说：“盗贼会不会从窗户把赃物转移出去？”路易张摇头说：“可能性微乎其微，楼后楼侧是花园，白天夜晚都有人站岗。正面二楼是大阳台，冬天因为没人上去，几扇阳台门都加了锁。”

        高雄打开面前大窗说：“这里可以把东西递出去。”路易苦笑：“一楼靠外的是餐厅和客厅，24小时有服务生值班。前些天连日刮风下雨，一开窗就会被发觉。”正说着，一名侍者过来鞠躬说：“二位先生，外面风把雨带进来，能不能让我把窗关上。”

        南宫启明对他们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独自沉浸在推理遐想中：“俄国那名金发少女爬上四层楼顶，找到309房间烟囱，收缩身体钻了进去。而后她等到客厅里两名侍卫都睡着，从壁炉走出来，在地毯上留下炭灰的脚印。。。”场景立刻粉碎，客厅地毯纤维中根本没有一点余烬！

        “日本忍者站在楼顶，尝试把一人塞进烟囱，但因为男子骨骼大，不能成功。接着，他们沿着外墙攀爬到309窗外，可是几扇窗户都被里面扣死。他们不死心，回到三楼过道，但他们不懂开西洋新式门锁。。。”场景再次粉碎。

        “吉普赛人穿着侍者服装叫开房门，眼对眼催眠鲁响，鲁响头一晕腿一软，吉普赛人靠住他，赶紧又把另一名侍卫催眠。然后出门打了个手势，法国人昆肖蹑手蹑脚快步进屋。昆肖使用专门器械，一会就无声无息地打开帽箱，把凤冠装进一个布袋。与此同时，吉普赛人抱着鲁响回到座位，用迷魂的语调让他和另一个守卫忘记这段记忆。但是，帽箱在桌子上不觉察地被移动了半厘米。。。”场景粉碎，昆肖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小差别。

        “英国人和美国人敲开房门，用手枪指着鲁响二人，逼迫他们打开帽箱，鲁响举手说钥匙在公公手里。枪手不耐烦，直接用枪柄把锁头砸开。。。”场景破碎。“三对中国夫妻一一走出自己客房，刚走几步。。。”场景破碎，这几个人根本没有作案能力。

        难道自己疏漏了什么细节？南宫不停握紧拳头又张开，仿佛是要抓住些什么，这是他最焦躁时的通常表现。

        路易张看他这副模样，知道是没有头绪。客厅里的座钟沉闷响起五声，他对高雄摇头说：“你叫南宫别再伤脑筋，卢瓦尔已答应各国领事馆，六点钟撤出巡捕。我们连午饭都没吃，一起去餐厅吃些东西填肚子。”

        路易张和高雄拖着南宫启明去餐厅坐下，路易点三份牛排套餐，还叫开瓶法国瑞奇堡的红葡萄酒。

        在等牛排的时候，高雄为缓解凝重气氛说：“可笑清宫愚昧落后，那种古代的插销锁还在使用。要说是我，老太监从脖子上拿下来时，钥匙尺寸就已了然，告诉小朱半小时就能仿造出来。”南宫瞪大眼睛问：“你怎么估算？”高雄不假思索说：“两耳六齿，每个凸耳宽度和间隔相当于42毫米口径的子弹，那上面凹凸牙齿等分为三，太简单不过。”

        南宫启明立刻陷入沉思，手掌不断拍打自己额头。路易张和高雄同时眼中露出喜色，这是他打通思路的前奏。酒保拿来酒打开，先倒一小杯给路易辨味，他嘬下一口吩咐：“很好，拿下去换醒酒器上来。”一副法国高端酒客的派头。高雄问：“这酒瓶放在桌上蛮好看，何必多道手续？”路易教导说：“兄弟，咱们喝的是里面酒，酒瓶不重要。呵呵。”南宫两眼发出光芒。

        当餐厅侍者端着热气腾腾的牛排上桌时，南宫启明突然扔下餐布说：“我想通了，路易、高雄，我们去取夜明珠！”路易去追时不忘回头嘱咐：“牛排拿去保暖，可不许冷掉！”那时是下午五点半。

        三人再次回到309房间，南宫启明先去壁炉查看一番，然后对鲁响微笑说：“鲁兄，你真是胆大心细，我们差点给你骗过去。”鲁响不解问：“大人此言何意啊？”“你就是偷凤冠之人！”鲁响冷笑道：“大人别冤枉人，在下从未出过这个房间，凤冠难道被我吃进肚子吗？”

        南宫启明一笑说：“你不妨听我讲的对不对。”他接过高雄手里烟斗，一边吸一边说出整件事的秘密：“那晚，在搭伴的侍卫瞌睡时，你立刻用配好的钥匙打开帽箱，把凤冠扔进壁炉里面烧毁。我刚看过，壁炉灰烬里还有凤冠的金丝！”

        路易张和高雄觉得匪夷所思，张大嘴巴，鲁响却不说话。南宫启明继续说：“其实，我们大家太过纠结于凤冠主体，它虽然代表皇家尊贵，但其真正价值在于上面的三颗夜明珠！你是预先摘下明珠才烧凤冠的。”鲁响两手一摊说：“那三颗光照十丈的夜明珠在哪里呢？大人可是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搜遍了。”

        南宫启明手指天笑说：“它知道。”鲁响脸色顿时大变，问：“你是怎么看出是我做的？”南宫启明说：“鲁兄啊，我开始还以为是有人用**开的锁，但凡是用这种器械的，都难免会移动帽箱，可你和潘祥都说没有。只有你们这样眼光的人，才能凭视觉去配相同的钥匙。”说完对路易张说：“路易，还愣着干嘛？快找梯子去拿灯罩里的夜明珠。”

        鲁响右臂一动，手上就扣着三枚梭形飞镖，却听高雄拔枪大吼：“别动！扔下暗器，否者老子马上开枪！”鲁响没想到高雄出枪速度如此之快，无奈垂下手说：“可惜，我不该炫耀是暗器高手。”

        路易张这时叫两名巡捕扶住一架三角梯，从房顶吊灯的灯罩里分别掏出三枚夜明珠。夜明珠一离开灯光，立刻发出独有的璀璨光芒。

        六点零五分，路易张陪着李承恩对聚集在大东旅社外的众多记者炫耀手中三颗明珠。一时间，镁光灯闪耀，卢瓦尔扑过来勾住他肩对着镜头灿烂的笑。路易张低声问他：“总探长，我好像错过规定的时间才破的案，您会不会处罚我呢？”卢瓦尔搂着他说：“年轻人，你的表现和步伐一样，总比时间快一步！哈哈！”

        同时，南宫启明和鲁响站在窗前看雨。他低声说：“鲁兄，那来自山东的夫妇是你的亲戚吧？你原本是计划让他们随后入住309房间，取走你藏在灯罩里的夜明珠。”鲁响叹口气问：“什么都瞒不过您，您是怎么知道的？”“你虽然在京城呆了很久，但乡音难改。再说，那个男人戴的护身符和你一样。”“那是我二哥、二嫂。”

        鲁响正色说：“您可别认为这次盗窃是为了个人私利，其实我是不愿看到国宝流落到外国人手里。”南宫启明拿起自己的礼帽和拐杖说：“我明白，其实你在宫内会有更多机会。”说完举帽，走向门口，一名巡捕为他开门，他对等在门外的高雄说：“高胖，牛排再捂下去可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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