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朝时上了武鸣昌的车。
到了车里，他却没讲话，两人都沉默。
直到两个红绿灯过后，武鸣昌把车倒进了路边停车位。
这附近有个小学，这个点正放学，人挺多的。
武鸣昌先开的口：“我跟周起大学一个宿舍的，他住我对面床。”
听见周起这个名字，朝时脸色一下就冷下去，她现在真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那这段时间又算什么？她被流浪狗抓他立马跑去医院，又是打针又是天天接送她去打吊瓶，因为她误会还专门来解释跟沈瑶的关系。这都算什么？
在他眼里这些是普通关系都能做的事吗？
最烦这种不清不楚。
她真是被冲昏了头忘了当年那些不清不楚的日子。
朝时脸色很不好，眼里闪过怒意。背往后仰倚靠座，眼翻去窗外。朝时脾气向来就炸，工作后收敛了不少，不然甩车门就走了。此时却没动，收着脾气，冷眼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也不知道是收敛太好武鸣昌真没看出来，还是他是故意无视她的情绪，继续道：“他这人吧，你也看到了，又冷又拽，话也少，就长得挺招人，好多学妹什么的，专门来打听他。”
“后来我听别人说，他有个挺喜欢的人，高中同学。有回我失恋了买醉，喝得不省人事，用他手机给他喜欢那女孩发消息，结果人给他删了，没发出去，那天晚上，我头回见他失态，明明是我失恋，结果他喝的比我还凶。后面我们几个都扛不住了睡了，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就看见他坐阳台，凌晨两点，一地的易拉罐，他跟没感觉一样，就坐那一个劲儿喝。”
武鸣昌盯着雨刷器的一个螺丝，好像回想起了青春，眼里泛着一些回不去的拾忆色彩：“他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过，但是他那张脸，到哪不招人？每天多少女孩在他身边晃，积极主动倒追的，漂亮的，身材好的，一抓一把，他一眼都没看过。有时候我都觉得，这是个和尚吧，有天他要跟我说他要出家了，可能我都不会奇怪。最近我才发现，原来他也会把目光全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武鸣昌停顿了下，目光移到她身上，显而易见，他嘴里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朝时起初是眼看窗外听他讲，到后面，整个身体都陷入一直震惊僵直的状态。
到他说完，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睛定格在某一个点，完完全全愣住。
武鸣昌的每一个字，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朝时身体一动不动。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周起是这么喜欢她的。
她一直以为，周起其实是喜欢她的，但又没到喜欢的地步，那句话说什么来着？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朝时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当时就想，他们就这种感觉。
却从没想过，恰恰是因为喜欢，他才会跟她有那些暧昧。
朝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就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了。
“什么？”
武鸣昌：“我说这些，是实在不想他遗憾，他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他谁也不说。我也不是想让你感动，是想让你想清楚，你要是真的有那意思，就好好跟他过，要是没有，趁早放过他，不用你交接什么离职，想走随时可以，以后也不要再见他了。”
朝时坐了好一会。直起腰，从椅背上起来。
现在有点失去表达能力：“等会儿，你让我缓一缓。”
朝时转过去，动作迟钝，失神地看窗外。
大脑在虚空中转了几个圈。
过了很久，她才重新转回来：“所以，他这段时间其实是在躲着我？为什么？”
这话，其实武鸣昌也想问。
这几天周起也没联系过他，他自己关家里闭门不出，昨天他女儿过周岁，他才把人从家里薅出来。
见到他的时候，武鸣昌都傻了，他没洗头没刮胡子，颓靡地窝在沙发里，窗帘紧闭，屋里漆黑一片。
他反复确认半天，才看出来，那是周起。
武鸣昌说：“你不回消息，电话也不接吗？”
一看才发现，手机关机了，没电了他扔地上没管。
武鸣昌给他充上了电。
他见过周起这样两次，为的都是同一个人。
那小子一言不发，骨子里真是个情种。
脾气又是真的怪，但凡换一个人，都不能跟他一样，十年，不放下就算了，还能做到憋着不找人家。
他实在看不下去，他说你他妈活该啊，要么你去找她，要么你就放下，你都不，你活该自己难受，自找的，你受着吧！
但是不管他怎么骂，周起都不听。
到后来，也懒得骂了，改成说的：这么多年，你一直不放下，你就一直单着吗？
最终好像终于把周起说烦了，他坐那，平静的看着地面，淡淡说：“我试过了，做不到。”
武鸣昌就没再劝他。
后来他知道为什么了，更不理解：“既然人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又难受什么，怎么人姑娘愿意了，你又不愿意了？你是抖m，得不到就是最好的是吧？”
“你是怕又像以前一样，又不知道为什么走不下去又分了，怕最后又没有结果、怕她不是真心、怕她跟你玩玩而已，是吧？”
周起没吭声。
武鸣昌心里了然。
“那你就不同意，你放下。”
周起直接没搭理他。
武鸣昌无语得直翻白眼：“我最近网上看见一句话，特别适合你，说：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1]。你看，可不就是你吗。”
“……”
周起背倚沙发坐了很久，仰头靠头枕，半眯着眼，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如果玩玩儿而已，那无所谓，在一块就在一块了，我一大男人跟她在一起也是我占便宜。”
周起说：“但我不想跟她玩玩儿。”
武鸣昌还能想起他当时的表情。
他低下头去，声音低下去：“本来你俩私人的事，我是不想管的，但他那人什么样你也知道，不怎么会表达心里情感，我要不说，他这辈子也不会跟你说。其实想也知道，你们分开过，他担心你们还会再分开，当时是你提的分手吧。”
朝时眼睛垂着，沉默许久，眼睫一动不动，静止一般，之后，眼睫稍稍抬了抬，看他：“他在哪，我想见他。”
武鸣昌却没告诉她：“我觉得你现在别冲动，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你是真的想跟他好，我就把他地址给你，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冷静下来了要没这想法，现在就别去烦他了。”
“你俩都给自己点时间，好好消化这件事。”
周起他了解，他心里特别清楚，周起只是短暂地一时间接受不了，有顾虑，他不可能真的放下，这么多年，要能放下，他早就放下了。
但他不了解朝时，他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要不是周起他都不可能跟她有什么接触，要是这姑娘因为他今天这番话冲动了，到时候万一又后悔，最后受伤的还是周起。
两人没有多聊什么，前面学校的学生都散得差不多了，武鸣昌就把人送回去了。
朝时沉默着，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看不出什么情绪。
下车时礼貌跟他道别。
然后迈开脚，进了小区大门，穿过小路，往单元楼走。始终保持一个挺快的速度，进了楼道，四下空无一人，电梯从18楼往下降，速度慢得很。
停在13楼了，朝时又按了两下电梯，上面一定是有人进电梯，但她还是一直按，动作急躁。
按键啪啪作响，直到有陌生人进来，被她动作吸引，一直看着她，朝时回过神，终于罢休。
眼睛看电梯门，目光涣散。
这些年，她遇到过很多很多的人，甚至大街上都能遇到来要微信的，每次她都会在心里想：好像不如周起。连周起都比不上的话，那还有什么必要发展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他成了一个衡量标准。
直到现在朝时才发现，以周起为衡量标准，这世界上就不再有其他人。
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那么骄傲，却低下头来哄她，也没有人因为一个随口的电话，连夜赶到梨山，只为陪她看一场日出。
她问，打电话的时候你还在陆州？
他说不然呢。
当然找不到更好的。
因为没有人比周起更爱她。
她以前总觉得周起没耐心，其实，周起比她脾气好多了，他有时候嘴挺欠，人又拽，但很有教养，骄傲又自信，只是狂了点。其实他应该狂的，少年独有的傲气。
相反，她没有一丁点儿耐心，后来大多时候，都是周起顺着她。
朝时也是小女生，她希望周起主动，用甜言蜜语确定他们的关系，等着他来主动。而周起那个脾气，是不喜欢把情爱挂嘴边的，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方式，比起那些，他更愿意用自己的行动。
可那时候的朝时一点就炸毛，连小说都不看带脑子的，哪有那个耐心去品他的细节。
其实何必非等他来问呢，觉得他不主动，她就直接说不就行了？
——周起我就想听你哄哄我。
又有多难？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她住的这层。
朝时按密码锁开门。
脱鞋光脚站在地上，背靠着门，打开了手机。
【星宝，我刚刚知道了一件非常大的事。】
【他好像，喜欢了我很多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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