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两人回到客厅，正听见孟大玺殷勤的声音在讨好地问——
“这样说来，行深和以凝的婚礼要定在什么时候办？”
孟以凝听了冷不防直起鸡皮疙瘩，老爷子居然直接就喊人家的名字了，明明话都还没说上一句。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霍行深，他充耳不闻，直接要往门口走。
霍惟开口叫住他，“你要去哪里？过来，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霍行深顿住步伐，转身走向众人，明知故问道：“办什么婚礼？”
他这一问，将众人问得怔住了。
孟大玺迫不及待说：“就是你和以凝的婚礼啊！还是说，霍大少爷看不上我们以凝，不愿意和她办婚礼……”
他知道，一定是孟以凝又不知好歹胡说八道！
当着霍家人的面，他的怒火蹭蹭地涨，但不好发作。
程怜青闻言，凛然驳道：“这怎么可能？”
霍行深气定神闲朝孟以凝勾勾手指，孟以凝不敢视而不见，连忙小跑过来。
“把袖子卷上去。”
孟以凝一愣，面露难色，右手却还是老老实实摸到袖扣，将其解开，然后把自己的伤暴露给所有人看。
孟家人早都知晓，此时并不吃惊，只是脸色微变，心想孟以凝果然是白眼狼，还没嫁出去就学会胳膊往外拐，向外人告状了。
程怜青和霍家的管家刘娅倒是惊愕掩口，不忍目睹。
霍惟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霍行深冷笑一声，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说：“昨晚我送她回家时，她还毫发未损，今天倒成这个样子。孟老爷子，到底是我看不上她，还是你看不上我？”
连他看上的人都敢动。
孟大玺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双枯老的大手哆嗦起来。
身为孟家长子，孟飞临忙赔笑说：“霍先生，这是说哪的话？我们怎么会看不上你？”
转而责问孟以凝：“以凝，你到底是怎么跟霍先生说的？”
孟以凝将袖子拉下去，一边系袖扣一边嘀咕：“我说我摔倒了碰的。”
孟飞临当即接过话尾说：“她昨晚摔得可惨了，边上楼梯还边玩手机，这不就踩空了摔下来？没死是万幸了。平时我们当长辈的就一直苦口婆心叮嘱她不要老是走路玩手机，可是她一直不听。年轻人没吃过苦头，就是任性。”
等他说完，孟以凝才补上一句，“霍先生不相信。”
孟飞临：“……”
他心虚讪笑两声，“霍、霍先生为什么不相信？”
孟礼听着，支起手放在鼻子下，半遮忍俊不禁的唇角。
霍行深面不改色，看向孟飞临时，他的眼神十分淡然，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莫名带着浓厚的嘲讽意味。
“你当我是傻子？”
孟飞临面色僵硬，青一阵白一阵的。
从霍行深下楼来，说了不过五句话，句句带刺，句句如刀，是根本不给人面子。
和传闻中一样，他看似谦谦君子，实际不近人情，冷酷、恣睢、狂妄。
见孟飞临再扯不出什么，霍行深径自转身走向门口，走开几步，回过头看呆呆愣愣的女孩。
“还不跟上？”
孟以凝迟钝地点点头，还不忘和孟礼说一声，“姐姐，霍先生要带我去医院了。”
孟礼已经确定霍行深的品行。她点点头，“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两个当事人走了。
这时，程怜青终于反应过来，此前孟礼为什么要逮着她问那些毫不客气的话，原来是在揭孟家的底给她知道。
她再次看向孟大玺时，漂亮的眼睛里泛出显而易见的嫌恶，语气冰冷说：“孟老爷子，这孩子伤成这样，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举办婚礼了，否则在婚礼上被人看出来，就都会以为是行深虐待她。”
闻言，孟大玺一身冰凉，全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孟以凝那只手，在雪白华美的婚纱衬托下，只会越显骇人。
但暂时不能办婚礼，还可以先办结婚证。
脑子里的筋对上了，孟大玺厚着脸皮说：“是、是啊，但……他们还是可以先领结婚证，以后再补办婚礼。”
孟飞临附和说：“对。先领证，以后再办婚礼，这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他们在霍家面前已经够丢脸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笑呵呵的，都急于把结婚证办下来，免得之后又出什么绊子。
程怜青脸上的笑不知不觉成了敷衍的冷笑，只见她偏过头和霍惟耳语几句，夫妻俩一齐起身。
“刚想起来我十点还约了人，不好意思，今天只能先谈到这儿了。”程怜青随口一说。
“啊？这……那办结婚证的事……”孟大玺是没想到这个戏子敢当面这样搪塞自己，他只能看向霍惟。
霍惟到底是只老狐狸，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自然是等他们自己去决定。”
孟大玺的眼睛满是僵滞。
孟飞临说：“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错，可是我们当长辈的，不还得谈谈这个……呃……这个、这个彩礼和嫁妆的事嘛？”
孟礼默默掩口，越听越发忍不住笑意。
特别是孟飞临的眼睛都写满“利益”二字了，一心要将孟以凝卖出好价钱，最好是立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嘴上还得故作笨拙，结结巴巴的。
霍惟也故作恍然大悟，笑道：“放心，霍家的彩礼会直接给到那孩子手上，由她自己自由支配。至于嫁妆，本就是父母给女儿的小金库，给多给少，都与旁人无关。不过那孩子是个孤儿，你们作为她的亲属长辈，愿不愿意给她小金库，给多少都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不会过问，也不在乎。
“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给，可以先说一声。毕竟结婚以后，我们也算是她的父母了，作为父母，理应给她小金库。这样还有别的问题吗？”
霍惟的话说得分明，就是不想因为这桩婚事和孟家有任何利益纠缠。
彩礼该给孟以凝，嫁妆该给孟以凝，谁也别想当中间商分一杯羹。
-
霍家人离开后，孟家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温和表面破碎，一地鸡毛尽显。
孟飞临直接炸了，说：“这算什么？彩礼嫁妆全是她孟以凝一人的，那我们把她养这么大，图什么？”
杨纯也气不过，“而且她上电影学院也烧钱，还买那些什么摄像头胶卷的，可都是我们在给钱！动不动就要几万几十万的！这几年花了多少？现在算什么，我们就半分回报都没有？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孟礼语气轻松说：“伯母，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凝凝高考的时候，她在考虑金融、经济、工商管理等专业，以后想和我一起经商，搞投资。结果你们夫妻按头逼她换志愿，让她去报她从小没有接触过的表演、摄影、音乐等一切艺术专业，不仅拼天赋，还要拼财力。
“你们为了让她换志愿，可是心甘情愿保证过，无论她大学期间需要什么设备，需要多少钱，都会给她。
“你们的付出已经得到回报了，就是她报了让你们满意的专业，现在你们还想要什么回报？”
“……”
往事被提起来，孟飞临和杨纯哑然失语。
他们确实在孟以凝填报志愿之前强迫她改志向，那是因为在她之前已经有一个厉害的孟礼野心勃勃准备日后经商，他们绝不允许再多一个成绩优异的孟以凝也下场参与，否则，他们那个浪荡不成器的儿子孟从扬的地位只会岌岌可危。
虚无缥缈的艺术专业，是讲究天赋的地方。他们让孟以凝去学艺术，花多少钱都愿意，纯粹是想让她在那里做无用功，白白耗掉四年。四年后，孟以凝只会和大部分在大学里蒙混度日的人一样，什么也没学到，毕业了脑子里空空荡荡。
如此一来，以后孟以凝只能靠大舅舅施舍，让她在自家公司里当个小前台小助理的，一个月领那四千左右的死工资。
想经商发大财？做梦呢！
可是啊，人生际遇当真瞬息万变……
-
轿车沉稳地行驶在寂静的车道上。
车里，孟以凝坐在真皮座椅上，纤细的手掌紧张地抓着身前的安全带。
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开车的男人，看着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大手，流畅的线条和白净的肤色十分彰显贵气。
矜贵之外，还不缺力量。
犹如文武糅合一体，出色又性感得令人移不开眼。
孟以凝着迷地看着他的手，和他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当然更想看他的脸庞，但怕被他发现。
车子驶离半山别墅区时，她心里忽然有诸多感慨——
感觉好像是一个她祈盼已久的神祇在带她逃离。
她缓缓呼吸，抿了抿唇，嗫嚅问：“霍先生，你……你还会娶我吗？”
她记得，孟大玺在问什么时候办婚礼，结果霍行深说，办什么婚礼？
霍行深轻笑，意味不明反问：“你想嫁？”
孟以凝将安全带握紧，认真点了一个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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