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秦语霜立于台阶之上，静静地看着台阶下的琼王殿下，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这名义上的未婚夫婿。

        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华服，腰间打着络子挂着汉白玉佩，昂着头看也没看向她这边。没了当日初见时的满脸嫌弃，那慕云枫俨然是那些才子佳人话本里的俊秀公子形象，全然没有战神的那种沙场冷峻。

        “是你？”慕云枫的护卫乐清道。

        “我要跟他说话。”秦语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抬手指了一下站在身后的慕云枫道。

        “放肆！你是什么人，也配和我们殿下说话。”

        “凭这个。”秦语霜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香囊，“够吗？”。

        “你凭什么会认为区区一个香囊就可以让我们殿下屈尊来同你说话？”

        “这配不配怕是要殿下说了算，”秦语霜盯着慕云枫，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晃着那香囊。“想来公主贴身的物件，若是落到我这个外男手中，怕是于公主清誉不好吧。”

        “杀了你，本王照样可以拿回来。”慕云枫终于抬眼正视了面前这个威胁他的人，不过那眼神看得秦语霜很不爽快，仿佛她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放箭。”得到慕云枫的暗示，十几名□□手数箭齐发，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叹如此俊俏的小郎君就要被扎成筛子了，忙纷纷捂上眼向后退，生怕溅了一身血。

        就见一黑影飘过后，秦语霜依旧是那一副笑语晏晏的样子站在那儿。

        而秦语霜身侧，突然出现一玄衣男子，扔下手中收集的箭，拍了拍手没有说话。

        那玄衣男子正是陆无竹。

        “您怎么会杀了我呢？”秦语霜挑了挑额间碎发，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是小人这肮脏的血污了公主殿下的物件，多不值得。”说罢便伸手做出相邀状。“小人不过是盼能在殿下面前得一个亲口解释的机会而已。还望殿下可以赏几分薄面，殿下请。”

        慕云枫止住乐清的阻拦，抬腿就跟着上了楼。慕云枫知道这个香囊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因为它不仅仅是父皇赏给妹妹慕云桐的及笄礼，还是皇爷爷留下的唯一遗物。

        秦语霜又带众人来到了之前的那个雅间，还未坐稳就急不可耐地举起没来得及喝的茶，暗道还好没浪费。

        眼见面前这两位一个喝茶如牛饮，一个沉默如寒蝉，慕云枫怕迟则生变忙开口道。“这位公子身手如此，不知师从何处？”

        无竹没有回应。

        “我们家殿下问你话呢！”

        “殿下，家兄不善言语，还是由小人来说吧。”说罢举杯道，“刚才事出紧急多有冒犯殿下之处，小人在此以清茶一盏聊表歉意，望殿下海涵。”

        慕云枫汗颜，“你说吧。”他严重怀疑眼前的这人只不过是在拿道歉当喝茶的借口罢了，这茶真这么好喝吗？

        秦语霜简单讲述了故事的经过，但是没有说自己去临仙阁的真正原因，并省略了钟信暗香二人的姓名。

        并且她着重，反复强调了花出去的那一千两。

        “你这小人，是想讹诈我们殿下吗？”乐清道。

        “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秦双岂是那等世俗之辈，况且公主的香囊又怎能只值区区一千两银两。”秦语霜拍着胸脯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沉默许久的慕云枫终于言语，面前这小子说话半真半假，应是另有所图。

        “不就是小人和兄长仰慕琼王殿下风姿已久，想着若能在殿下近前孝犬马之劳，那可真是我们兄弟二人的福气呀。”

        陆无竹避开脸，不忍看秦语霜这狗腿的模样。

        “你如此大费周章，所图难道只是做我的近臣幕僚？”

        “自，也不光如此，其实就是小人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想与殿下做个交易。”

        慕云枫哼了一声，果然，暗暗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看秦语霜。“好，本王今日便承你这份情，若是无碍于他人，不违法度之事，本王许你份承诺，助你实现份愿望。”

        秦语霜大喜，忙道：“与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殿下同意便好。”可不是，他们二人的婚约自是只与他们相关。

        说罢便双手奉上香囊。“如此小人便与家兄先告辞，届时会联系殿下。”

        “来都来了，这就走似乎不太合适。”慕云枫没有接过香囊，只是盯着杯中漂浮的茶末，“公主现就在本王府邸等消息，不如两位秦公子过府一叙？也给公主个机会聊表一些谢意。”

        说罢，乐清就要上前，“两位公子，请吧。”

        无竹忙站至身前相护。

        秦语霜凑近陆无竹耳边道，“打吗？还是等等？”

        无竹眼神不错地盯着慕云枫低声回应道：“先看看，那琼王功夫不低，不好脱身。”

        一路无话，二人似被押解又像是被请进了琼王府。

        一进门秦语霜就惊呆了，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家吗？这金碧辉煌的样子，住在这真是不错。

        你瞅瞅，人家家连门帘子都是珍珠串的，更不了提那白玉石屏风了。

        “你说要是我们阿兰那个大财迷看见，会不会连夜找人把这些都搬走？”秦语霜凑近陆无竹近前小声问道。

        秦语霜口中的阿兰正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天生爱财如命坐拥数百家商铺的梅兰竹菊排行第四的老幺陆无兰。

        要说着陆无兰也是个传奇，从小习武不成却是经商的好材料，眼下更是把商贸发展到了临近的北疆，雪台等国。

        陆无竹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丫头好的不学倒是把兄弟几个的怪癖学了个十成七八。

        在侍女的带领下二人被引入一厢房坐定。

        秦语霜无聊道：“那慕云枫怎么回事，连个茶水都不给倒。”

        陆无竹倒是坦然，“正常应是引入正厅会茶，如今却引我们入厢房，怕是这位琼王殿下没有相信你之前编的那套谎话，想变相把我们先关押起来慢慢审问吧。”

        “什么？”秦语霜忙起身推门，果然，门已落锁。“真没想到这慕云枫竟是如此之人，亏我刚刚还想着若是成亲住在这儿还是不错的。”秦语霜闪着两个明亮的大眼睛，假装愤然道。

        “你可以戏少一点。”

        “哪有，我说的可是事实。这不是再过半年就要成亲了嘛，到时候可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了。”秦语霜用充满嘲弄的语气道。

        “那我们准琼王妃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如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名节不保。你这女主人的美梦也怕是要惊了。”

        “没事儿，我又没拿你当男的，即便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是无碍的。”

        一怔，没来由地火起，“秦语霜，你要验证验证吗？”说罢一步便逼近到秦语霜面前。

        那突如其来的正经和宽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秦语霜莫名害怕起来，认识七年，这是他第二次喊她的本名。

        去年，陆无菊下山前匡她，说如果能看见昙花盛开，并对着许愿就可以心想事成。

        她偷跑到后山去守了一宿昙花开，结果整个庄子也找了她一宿。

        清晨昙花开时，他满目血丝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那玄色衣衫上尽是树枝刮过的痕迹。

        她的愿望应该也算是实现了吧，向来视整洁如命的陆无竹却以如此狼狈不堪的形象出现。眼里有的不是那身上的污渍，不是那衣服的刮痕，只有她。

        “秦语霜，你再敢偷偷跑掉试试！”，是他第一次喊她本名。

        只可惜物是人非。

        秦语霜忙抽手，眼神闪躲道，“我开个玩笑。”

        “我知你自诩江湖儿女，但就算再不拘小节，你也应知道，我与你并无血缘关系，更何况我还是个男人。你既已知将嫁作人妇，就应有闺秀做派，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个数。”

        完蛋了，这是干了什么。怎么就惹了这尊大佛。秦语霜心里暗生怯意。可是不行，不能输。“怎么了，这来了京都这几天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之前在庄里大家也都是这样怎就没见你如此开不得玩笑。”

        说罢气鼓鼓地躺到旁边的榻上，“师父说了，我可是未来的继承人，如今又是未来的王妃，你好好跟我说话。我不管，一会你想办法带我出去，今天晚上我还有宴席要赴。”转过身去，背对着不再说话。

        是啊，这是怎么了。无竹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是第一次回京都，怎么这次，就没来由地烦躁，没来由地想骂她。特别是进了这琼王府，特别是她说她要做琼王妃。

        可是，这不是已经是成定局的事情吗？他还在指望什么峰回路转？

        重重叹了口气，道，“好，等等入夜前，若他还不放人。我便带你出去。”

        那边的琼王殿下因着晚上也要去百花宴，果然是没计划今天放他们出来问话。

        唤过乐清道，“派人看守一下，莫让跑了。今天晚上是父皇亲临的百花宴，莫要耽搁，待本王回来再细细盘问。”

        “殿下，管事刚来报，说贵妃娘娘今晨差了跟前的杏枝姑姑送了晚宴的礼服，并嘱咐您一定要身穿礼服出席。”

        “母妃这是要本王今天给这秦家嫡女一个好印象啊，只是不知那秦家嫡女到底是个怎样的，竟值得母妃如此惦念。”

        “听人传闻秦姑娘年少容貌尽毁，也有人说是出生时便有个胎记只是后来越来越明显，还有人说她极美带面具是为了遮住惊世容颜，至今为止没有人见过八岁以后的秦语霜。”

        “管她长得什么牛鬼蛇神，能于皇位有益便好。父皇这道旨意，不过是想笼络住秦太傅的心罢了。你快去安排，既然已是本王的准王妃，莫要他人欺负了去。加强护卫，勿要宵小之徒伤了她，坏了父皇的大计。”

        “如今陛下赐婚，这秦姑娘应是得了好些世家的嫉妒，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那些阴谋诡计。”

        “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若是，若是真遭不测。也只能算她没有这个福气，成不了本王的王妃了。走吧，去更衣，得赶在父皇驾临之前先去准备了。”

        这边慕云枫已经准备前去赴宴，而那边躺在榻上的秦语霜已经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为什么会有人真的可以做到一个多时辰不说话啊！

        她先开口吗？那是不是就是示弱了。

        眼看太阳即将下山，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开口，“陆堂主，是不是该走了”。

        就见陆无竹缓缓睁开双眼，没有朝她看，“所以我现在应该自称属下？”

        “。。。”秦语霜不语，偷偷瞟了他一眼，真是个木头。

        见得不到回应，“那好，属下这就带少庄主出去。”说罢便站了起来从袖里掏出了一个黑球，准备扔向房顶。

        “等等！”秦语霜一见这小球，忙扑上去死死抱住陆无竹的腰。

        这时候面子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了吧。反正在他面前也不是一次两次丢面子了，总好过被这雷火球溅得满身火药粉强。

        这雷火球一炸除了下方这一人多宽的距离可以幸免，剩下的地都得是火药灰。

        若是溅了一身，要么灰头土脸去百花宴丢人，要么回去沐浴更衣晾皇上一宿，反正哪个都不是好选择。

        “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陆无竹一惊，心跳得异常。

        “我可不想回去还要沐浴更衣，挨父亲骂。”说罢抱得更紧，听着陆无竹那凌乱的心跳，心中窃喜。

        嘭的一声，刚换好衣服准备抬脚上轿的慕云枫一滞，这什么情况？地震了？

        立即有小人来报：“殿下，不好了，西厢房的房顶被人炸了。”

        “什么？”

        “关着那两位秦公子的西厢房，房顶被炸了。”

        “那人呢？”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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